新华网海口12月2日电（新华社记者傅勇涛、郑玮娜）开发商“买通”村干部低价囤积集体土地，贿赂政府官员后政府高价“收储”，官商共筑“利益输送链”谋取利益。这是发生在海南省东方市的土地腐败窝案，一名落网房地产商牵出包括原市长在内的数十位干部和村官。
前不久，海南省儋州市法院对行贿者张延安作出一审判决，以行贿罪和对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罪判处其有期徒刑13年，并处没收财产100万元。
这起土地窝案牵扯出的政府官员也受到法律严惩。原市长谭灯耀因犯受贿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8年，原市委副书记吴苗因犯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3年，市国土局原局长许承仕因犯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市建设局原局长赵赞强因犯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零8个月。
缘何开发商能屡屡利用钱财“控制”干部，共筑“利益输送链”？案件背后暴露出的问题发人深省。
“买通”村官低价囤地千余亩 据办案人员介绍，2008年至2009年间，东方市沐龙湾农业观光开发有限公司原总经理张延安向该市八所镇皇宁村13名村干部行贿457万元，低价囤积千余亩村集体土地。
2008年年初，东方市八所镇皇宁村原村委会主任卢子才和原村党支部书记卢运旺决定将村道硬化工程交给沐龙湾公司承建，工程款共计470万元。工程完工后，皇宁村一时付不了全额工程款。于是，张延安要求将该村甘蔗坡的集体土地按每亩1万元的价格转让，以抵扣工程款。
据卢子才交代，期间张延安送给皇宁村13名村干部每人1万元的“好处费”，于是村委会同意以460亩地抵扣工程款。“张延安将460 亩土地囤积在自己手中。”
2009年6月，东方市政府决定征收位于八所镇九龙北路1046亩土地为政府储备用地，包括皇宁村委会甘蔗坡地东侧约800亩地。其中636.3亩土地已被村干部低价转让给张延安，其他100多亩土地为个人转让地或承包地。按张延安要求，卢子才等村干部出面从村民手中低价收回100多亩地转让给张延安。7月，这块土地被政府高价征收作为政府储备用地。
为答谢村干部的“帮忙”，张延安分别送给卢子才187万元、卢运旺100万元作为“辛苦费”。2009年春节期间，张延安还送给村干部25万元“过节费”，被13位村干部瓜分。
2009年11月，东方市检察院收到八所镇皇宁村群众举报，反映村干部与张延安等人勾结，以每亩7000元左右的价格“征地”，又以每亩6万多元转手卖给市国土局，从中侵吞巨额征地款，众多村干部受贿。这起“偷天换日”的土地腐败窝案被掀开冰山一角。
接到群众实名举报后，海南省反贪局成立专案组，调查结果令人吃惊：在这起土地腐败案中，最终立案侦查32人，其中竟有25名东方市干部、13名村委会干部参与“分肥”。
官商勾结联手共筑“利益输送链” 几年来，靠做工程起家的张延安转眼间成了拥有千余亩土地的地产商。办案法官表示，按照我国土地法规定，农业用地和集体用地禁止出让。从涉案官员结构看，正是在原市长“授意”下，负责土地管理、审批、征用、建设等工作的职能部门领导“会意”，利用职务便利“一路绿灯”，帮助开发商将非法占用的集体土地，通过“合法审批”，高价倒卖给政府“收储”，张延安向相关领导干部行贿金额全部在10万元以上。
2009年初，开发商柳某得知东方市政府计划征用约1000亩土地作为政府储备用地，他找到张延安，称可以托关系让政府高价征地，条件是张延安以每亩4.2万元收取地价款，超出部分归柳某所有，并向东方市原市长谭灯耀有所“表示”。几个月之后，东方市政府果然以每亩6.8万元的价格“收储”了张延安在皇宁村和小岭村合计1046亩的土地。为此，张延安付给谭灯耀250万元作为“表示”。
此前，2008年8月，东方市政府兴建市人民医院住院部项目征用500亩土地，时任东方市建设局局长赵赞强、东方市城市建设投资有限公司总经理何明高向张延安表示“愿意提供帮助”。事成后，张延安分别向赵赞强和何明高行贿20万元和30万元。
据办案检察官介绍，何明高在征用土地的项目选址、土地丈量、办理手续等方面提供了很大帮助，才使张延安的500亩地顺利被征用。案发后，张延安坦言，送20万元给赵赞强是因为有了赵赞强的帮忙才使得政府征地“非常顺利。”
在“谭灯耀案”一审审判长伍柄霖看来，开发商之所以能在非法倒卖集体土地中获利，关键是通过“攻关”收买了东方市政府及相关部门主要领导。几年间，除原市长谭灯耀，张延安还向市委原副书记吴苗、市国土局原局长许承仕、市土地开发整理储备中心原主任张春荣、农业银行东方市支行原行长戴民等10多人行贿。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据知情人士透露，自从张延安成为富商后，东方市不少干部以借钱为名，从他身上捞钱。“有些为他办事迫使他自愿送钱，还有些先为他办事，之后再让他送钱。”
惩治腐败更需严惩行贿者 办案人员认为，通过调查发现，先前东方市土地管理较混乱，很多土地特别是集体土地都控制在私企老板手中，老板为了让所占土地“合法化”，便千方百计“控制”官员，最终借官员之手“合法谋利”。
海南大学社会科学研究中心主任曹锡仁说，从一些案例看，征地程序缺乏透明度，征地方式简单粗暴。许多用地单位未经批准却先行征用，甚至无视国家土地管理法规，直接与农村基层组织自行确定征用土地的用途、范围、征地补偿标准和农业人口安置办法等事项，无形中加大了因为土地问题而产生腐败的可能性。
海南省公共关系学会副会长代红认为，当前，一些地产商出于谋取私利的考虑，千方百计贿赂官员，而官员接受贿赂后，在土地出让、调整规划、减免费用等地产开发相关环节肆意为其提供便利，为开发商谋取了不正当利益。
张延安行贿案一审判决书显示，张延安到案后除交代检察机关已掌握的行贿事实外，还如实交代了检察机关未掌握的向谭灯耀、许承仕、戴民等人行贿916.7万元的事实。
作者：傅勇涛 郑玮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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