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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访合肥最后一个麻风村:大山里被遗忘的群体

2011年12月23日00:05
1965年王仕江就来到了麻风村,他目睹了太多身边的冷暖聚散_副本
1965年王仕江就来到了麻风村,他目睹了太多身边的冷暖聚散


对于和外界接触,麻风病人们显得既渴望又恐惧
对于和外界接触,麻风病人们显得既渴望又恐惧

来源:市场星报

  探访:被人遗忘的角落——麻风村

  相守相依几十年 他们像亲兄弟

  本报记者探访合肥地区最后一个麻风村

  记者 宁大龙 李超钰 文/图

  麻风病,这种导致人体外在器官扭曲、变形的疾病,曾让人闻之胆寒,避之唯恐不及。半个世纪前,感染麻风的病人,曾被人称之为“风吹来的魔鬼”。因为麻风病具传染性,政府设立了很多麻风病村,用于对麻风病人进行隔离治疗。

  现如今,随着医疗手段的进步,麻风已经逐渐淡出历史的舞台,成为人们记忆中的一个名词。

  而在肥东县岱山湖风景区的一个大山深处,还隐居着这么一群老人,他们经历过肢体溃烂、甚至消失的痛苦,承受过几十年的歧视折磨,他们——麻风病的康复者和患者,成了一个几乎被人遗忘在了岱山湖大山深处的特殊群体。

  探访:隐藏在山岭中的特殊村庄

  驱车前往麻风村的路是崎岖的。

  虽然一路上都有村民的指引,记者还是无数次地走了弯路。虽然附近居住的村民们,大都知道麻风村的大概位置,可是具体哪条路能真正能通往麻风村,却几乎没人说得清楚。“你们没事到麻风院去干嘛?吓死个人的!”对于麻风村,大多数的村民还是畏惧不已。

  最终,在当地供电局志愿者的带领下,顺着一条颠簸的土路,采访车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肥东县新村医院,也是人们口中所说的麻风村。

  四排整齐的平房,坐落在肥东岱山湖附近的山坳里,房子间隙内的空地上种植着各种蔬菜。十几个身患麻风病的老人见到来访者,纷纷聚拢过来。

  老人们的身上或多或少的带着些身患麻风病的特征,由于虹膜睫状体炎,他们的眼睛大多红肿不堪,风一吹,眼泪就止不住地滑落。

  但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努力睁大眼睛,好奇地盯着记者打量,显然,他们并不常见到外面的人。

  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这家麻风院,是现如今合肥地区唯一还存在的麻风村。1965年,该村从肥东桥头集镇搬迁而来的。最多的时候,这里有100多位病人。

  而如今,随着大批病人或被治愈、或已离世。目前,麻风村只剩下20余名病人,而其中的几个人已经返家,目前,麻风村只有14个老人长期住在这里。

  他们之中最大的77岁,最小的,也有61岁。

  王仕江是在这里时间最久的老人之一,从7岁那年开始,他就患上了麻风病。受当时的医疗水平所限,他一直没有得到妥善的治疗。麻风病逐渐的蚕食着他的身体,他的四肢大幅度出现了萎缩,面容也开始变得扭曲。1965年3月,王仕江来到了这家麻风村,从此在这里安了家。为了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他先后做过两次手术,但最终,也没能彻底治愈麻风留下的后遗症。他的手掌蜷缩在一团,无法伸展;他的脚已经严重萎缩,脚趾已经看不到原本形状。而由于患病时间较早,王仕江至今没有结婚。

  年纪最小的崔礼乐,则是麻风村来的最后一个“村民”,曾经,他是个理发师,曾经,他有个幸福的家,有妻子、有儿子,曾经,他靠自己剪头发的绝活,养活一家人,追逐着自己的梦想。直到1992年,他被查出患有麻风病,在坚持了2年后,他的病情逐渐恶化。最终,为了家人,他选择来到麻风村,自此成为这里的一分子。

  这里的村民们,大多像王仕江和崔礼乐一样,经历过肢体溃烂、消失的痛苦,承受过几十年的歧视折磨,直到他们来到了麻风村,在这里,他们很快找到了可以相互依靠的同伴。从此,在这里安下了家。

  在这里,他们像亲兄弟,几十年来相守相依

  “这里说是麻风病医院,其实在我看来,这里更像是这些无依无靠的老人们的养老院。”麻风医院的许副院长说。

  除了鲜有机会能出门,这些麻风村老人的日常生活,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两样。每天早上起床,他们会很有默契的一起起床,而后集体出门散步。由于双目失明,陈文明老人的行动比较困难,但每次,病友都会主动承担起照顾他的义务,轮流搀扶他散步,为他指引方向。

  散步结束后,老人们会聚在一起,打打牌,看看电视。每次,陈文明总是默默地站在一旁,闭着眼睛仔细地倾听着伙伴们聊天的内容、抑或电视节目的配音,这即是陈文明每天最大的快乐。

  由于麻风村并没有通煤气,每天上午,年纪最大的曹太凤,会独自去山上拾柴。而身体状况最好的崔礼乐,则会下山买菜、挑水。等一切准备就绪后,69岁的诸克贵就会来到厨房,施展厨艺,给“村民”们做一席“大锅饭”。

  整个麻风村,就仿佛一个超大号的家庭,几十年来,老人们各司其职、互相扶持,建立起了家人一般的感情。

  他们的生活中只有彼此,也许,正因为如此,他们反而更加珍惜彼此。(下转07版)

  当独身已成习惯 他们渴望关爱

  也许这里即将成为历史,但请不要将他们遗忘

  长久的独处,他们早已习惯了没有亲人的生活

  春节的脚步一天天的临近了,在这里亲人团聚的节日里,麻风村的老人们显得格外的孤单。

  由于上了年纪,上一辈的亲人大多已经不在,麻风村的老人们,也很少有自己的后代。因此,麻风村的老人们,大多没有太多的亲人。

  “他们(亲人们)很少过来看我们,可能因为害怕吧,加上我也没有妻儿,亲人很少,只有个哥哥,他来的不多,一年平均下来,最多有一次左右吧。”麻风老人王仕江说。

  相比之下,有妻子和儿子崔礼乐的待遇还要差上很多:“没有,一次也没来过,也没通过电话。”崔礼乐告诉记者,表情显得很淡然,语气中并没有一丝责怪亲人的意思。至于原因,崔礼乐却并不愿意多谈。

  “那你有他们(妻儿)的照片么?”记者问道,“有一张,有时候拿出来看看,就够了。”崔礼乐随口答道,而后,他陷入了一阵深深地沉默。

  “春节?我倒是没有太多的感受,这么多年,一个人早就习惯了。我反而更关心,这已经年底了,天气开始冷了,对我们(麻风病人)来说,冬天是最难熬的,因为我们的身体,没有办法储存热量。”当记者想询问,老人们对于即将到来节日的感触时,一位老人向记者说道。

  显然,几十年的独身生活,已经让老人们,对亲人团聚的概念,没有了太多的感触。

  歧视,是现如今他们面临的最大问题

  在现如今的麻风村,很多麻风病患者基本已经得到了治愈。他们也曾尝试着回过家。但家人的冷漠和社会的歧视又迫使他们无助孤单的生活着。最终,很多老人选择再次回到了麻风村。

  歧视,这个伴随麻风村民们大半辈子的名词,依旧是现如今老人们面临的最大问题。

  麻风村人挂在嘴里最多的词是“畏惧”,他们渴望外面的繁华世界,也想出山看看,和正常人一样过着普通的生活。然而,这始终只是一种奢望。

  “出去以后,别人都躲着你,甚至连话都不愿意跟你说,更别提握手了。”谈到外人对自己的歧视,麻风村的老人们显得很绝望。

  歧视不仅仅体现在村民们本身,甚至连他们的家人,都会被外人带着“有色眼镜”去对待。因为自己身患麻风,崔礼乐的已经30出头的儿子,至今还没有结婚。“别人都嫌弃他,有个得麻风的老爹。”因为自己的原因,拖累了儿子,这一直让崔礼乐愧疚不已。

  “其实我们并不可怕,每次上面来领导和专家看望我们,都是和我们共吃一桌饭,根本不会传染。我们的要求不高,只要别人别躲着我们,别害怕我们,就行了!”

  也许,再过不久,这里将彻底成为历史

  采访中,麻风村的年轻医生陈晓明,给记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今年37岁,1995年从肥东卫校毕业后,出乎所有同学的意料,他主动申请,来到了偏僻的麻风村,担任医生。

  目前,由于医疗技术的进步,麻风病已经从一种可怕的不治之症,变为了可防可治的疾病。且由于多次针对麻风病的集中防治,目前,麻风病基本已经被消灭。

  陈医生告诉记者,从1992年以后,肥东县就已经没有再发现过麻风病人。而94年来到麻风村的崔礼乐,也成为这里最后一个“村民”。至此,麻风村的人数一直有减无增。

  就在上个礼拜,同样在麻风村接受治疗的徐道榜老人,在家离世。为了怕同伴们难过,陈晓明并没有告诉老人们这个消息。

  “等到这些老人都去世后,这里(麻风村)估计也将不复存在了吧!”顿了一下,陈医生继续说道:“也许再过几年,或者几十年,麻风病从我们的世界里彻底消失,我们的下一代,很有可能完全不知道,曾经有这么一个可怕的绝症存在过。但是,我们应该记得,在这个世界,在这座大山里,有这么一群人存在过,他们曾因身患同样的疾病,而相识、相知,他们同病相怜,他们互相扶持……”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摄影记者正张罗着,给麻风村的老人们拍摄一张合影。

  尽管行动不便,老人们还是尽量配合的在镜头钱站成一排,微笑着完成了这张合影。在他们的身后,并没有悬挂任何招牌的麻风村大门,静静地矗立在这片深深的山坳之中……

(责任编辑:UN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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