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领法兰克福”的营地就在欧洲央行门前,几十顶帐篷与高楼对峙。 |
“占领法兰克福”营地 |
12月26日,阴,寒风在德国西部城市法兰克福的大街小巷中呼啸。
这座城市还没有从圣诞的气氛中回过神,即便在离美茵河不远的市中心,也几乎看不到人,如果不是有按时到站的电车鸣响车铃,这情景容易让人联想起电影《我是传奇》。
负责欧盟欧元区金融及货币政策的欧洲中央银行就在这里。这是座185米高的双子大厦,入口矗立着巨大的欧元标志雕塑。就在这个地方,我意外发现了几十个帐篷,帐篷区的外围贴着各种各样的德语口号。
这里就是“占领法兰克福”运动的中心。
记者 杨毅 文/摄 发自德国
“我们在这里已经坚守了73天。”帐篷区入口有一顶体积稍大的绿色帐篷,似乎扮演着“值班室”的角色。里面,50岁的乌维斜靠在椅子上,腿则搭在桌上。寒冷的天气让他不得不把自己尽量缩在衣服里,在他边上有个透明的募捐箱,里头散落着几十枚硬币。
乌维是“占领法兰克福”运动的负责人。
“你好。”看到我,乌维走出来打招呼。
对“占领”运动,我并不陌生。今年9月,它出现在美国纽约的华尔街。最开始,人们并没有将这千把人的抗议活动当回事。但不到一个月时间,它向全球蔓延。10月15日,在“占领华尔街”运动号召下,全球出现了“占领”运动大串联“占领法兰克福”就在那时诞生。
“我们在这里已经坚守了73天。”乌维一边咳嗽,一边指着“值班室”外的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占领法兰克福”持续的时间。
把“占领法兰克福”的位置选在欧洲央行门口是有原因的。“这是个好地方,天气温暖时,有很多人来这里参观,这无疑可以帮助我们扩大影响。”乌维说。
还剩50人在坚守
乌维的身体似乎不太好。他很瘦,面色苍白,在和我介绍时,不停地咳嗽。手指甲有段时间没剪了,指甲缝里黑黑的。乌维曾是亚马逊公司的员工。“十多年前,这个公司只是在网上卖书,现在它几乎什么都卖。”乌维怕我不知道亚马逊公司,努力地用带着德国口音的英语解释。
“占领法兰克福”的区域并不大,我粗粗数了下,有30多顶帐篷。欧洲央行门前的草坪足够容纳这些坚守者。
“现在还坚守在这里的大约有50人。”乌维说,“在全球各大城市坚守的人数是2559人。”
50人,这个数字比想象中少得多。见我有些困惑,乌维说:“这些是坚守的人,还有更多的是示威者,他们不在这里过夜。”
如果仅从外观看,这个帐篷区跟流浪汉的聚集地没啥大区别,脏,且破烂。乌维领着我往里面走:“在这里坚守的人,有工人,有学生。他们白天去上班或上学,晚上又回到这里。”坚守者除了当地人,还有不少来自国外。“厨师”是亚美尼亚人,搞宣传的是个西班牙人,后勤是个西班牙人……作为负责人,乌维的主要工作是召集会议、安排每天的工作、制订抗议示威计划等。
几乎所有东西都是捐赠的
离“值班室”大约30米,有一顶白色帐篷,在整个“占领法兰克福”区,它最大。
“这是我们的会议室。”乌维用力搓了搓手。
由于是圣诞期间,“占领法兰克福”暂时没有活动安排,所以“会议室”正门紧闭,要进去得从后面的一个“办公室”帐篷进入。在“办公室”门前,乌维掏出了“钥匙”。“钥匙”其实是把剪刀,所谓的“锁”只是根一次性塑料扣带。
走进“会议室”,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
“我们这里几乎所有东西都是当地人捐赠的,帐篷、椅子、被子、靠垫、食物、发电机……”乌维用手指了指“会议室”中间那张醒目的圆桌,“这张桌子是几天前刚刚送来的,也是捐赠品。”看着这些,我想象着乌维他们几个每天晚上在这里开会商讨的情形。
“你们圣诞节是怎么过的?”
“附近教区的神父来这里和我们一起过的,他领着大伙儿唱圣歌。”
“你没有回家吗?”
“我没有家。”
听到这个回答,我没有追问下去。
从会议室出来,乌维小心地拉上帐篷拉链,然后又掏出根一次性塑料扣带,算是上锁。此时是中午12点,坚守者应该已经醒来,我能听见从帐篷里传来的说话声,但寒冷的天气逼得他们只能躲在里面。
“你们在这里安营扎寨,警察不会来驱赶吗?”我问。
“不会,我们有政府的许可。”说到这里,乌维回到值班室,从一大堆文件中翻出了一张带塑封的纸,说这就是示威许可。过去70多天,高耸、现代的欧洲中央银行大楼和几十个帐篷就这样对峙着。
他们会成功吗?
帐篷区外的游人渐渐多了起来,一些人还拿出相机拍照留念,这似乎印证了乌维当初的选址没有错。
“占领法兰克福”运动目前最大的困难是天气。法兰克福处于北纬50度左右,与中国最北的漠河差不多。受北大西洋暖流影响,这两天,气温还能勉强维持在零摄氏度以上,可到了一月和二月,气温会降至零摄氏度以下。对于极度缺乏取暖设备的帐篷区,越冬将是对坚守者的极大挑战。
我曾问乌维,这么做的最终诉求是什么?他答说:彻底改变目前劫贫济富的制度。这个答案和“占领华尔街”的目的没什么区别。但随着这场运动的继续,参与者人数并没有显著增长,更多人仅仅是在围观。对此,“占领法兰克福”的成员无奈地在帐篷区入口处贴了张标语,大意是:不支持我们运动的人,你们可以继续“占领沙发”,坐在那里,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我问:“你觉得‘占领法兰克福’会成功吗?”
乌维的神情有些复杂。过了会儿,他淡淡地吐出几个字:“也许会吧。”
我离开前,乌维在“值班室”塞给我一张宣传单:“我们会在12月31日组织大型示威,如果你想了解更多情况,可以联系这上面的电子邮箱。”
我点了点头,又扫了一眼募捐箱,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往里面塞了张20欧元的纸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