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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宏志 转型时代的书生

2011年12月30日18:33
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作者:吴琦

  “每一个世代都有很有劲的人。论机会,比我晚一辈的人远比我有机会,他们当中如果有人像我一样饥渴,他们会比我读得更好。”

 

  本刊记者 吴琦 发自台北

  三十多年前,詹宏志离开家乡南投县草屯镇,带着半条棉被、两件衬衫、一本《荒漠甘泉》,高分考入台大经济系。棉被的另一半被他哥带走,那本《荒漠甘泉》是中学老师所赠,因为蒋经国的推荐成为当时的热门书。

  行李中还有一把“扁钻”——压扁的长铁钉,是那一代台湾人小时候所能拥有的最便宜的防身武器。

  临行前,母亲只吩咐他两件事:人多的地方不要去,千万不要写文章。当时略有文艺倾向的小孩大都受过此类教训,母亲们别无所求,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苟全性命于乱世”。

  大学一年之后,詹宏志准备丢掉那半条旧棉被,整理房间时,那把扁钻“哐当”掉在地上,他想了想,决定把扁钻也扔了。他觉得自己再也不会用到它。

  毕业后,他辗转做了多份工作,不断地转行,前后拥有过两百多张不同的名片——编辑、出版人、杂志主编、电影制片、唱片公司老板、网络公司董事长……自己也写文章,没有一份工作符合母亲当初的要求,几乎样样都是著书立说、公共发言。

  1980年代台湾文化推手

  詹宏志是七八十年代台湾文艺圈绕不开的人物。《联合报》副刊编辑出身,继而办报、办杂志、经营唱片,偶尔在电影中客串一个路人甲的角色。

  他是《台湾新电影宣言》的起草人,担任过《悲情城市》、《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多桑》等经典电影的监制或制作人;他是朱天文、朱天心、张大春等作家的出版人,由他创办的城邦文化目前是台湾最大的出版集团。因为大多数工作都位居幕后,那些导演、作家朋友都比他更有名。

  1980年代后期,詹宏志发表了一系列有关台湾社会变迁的作品——《趋势索隐》、《趋势报告》、《城市观察》等,占据台湾金石堂图书排行榜头名几乎一整年。用他自己的话说,正是那些书,让他后来“在社会上浪得一点虚名”。

  他在书里效仿奈斯比特的“大趋势”,写的是台湾的“小趋势”。说小也不小,从政治权利的分散写到商业文明的兴起,从城乡关系写到男女关系,兼论老龄化、中产阶级、核能发电、医疗体系、创业风潮等诸多社会现象。人们称他为“趋势专家”,大老板们请他去讲课,蓝绿两党同时抛来橄榄枝,大家都想把这个书呆子拽出书房,从他嘴里套出点玄机,解释台湾,预测未来。

  当时的台湾处在经济起飞的后期,政治经济都在进步,社会问题也层出不穷,美国好像靠不住了,大陆又没有完全开放,农民除了种米还要卖米,年轻人都去大城市里寻找生计。刚到台北时,詹宏志就“仿佛感觉到有一场社会的巨变要来临”。念了点书之后,他写道:“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好,是因为它充满了机会。坏,是因为我们必须选择,再没有一个简单明确的轨迹供我们不假思索地追寻前进。”

  返乡一看,轰隆的挖掘机正在拆除旧屋、拓宽道路,路两边建起了新式洋房,开起了录影带租售店,亮起了霓虹灯,卖起了汉堡炸鸡,“城市都到乡村里来了”——小时候,他就是在同样的地点,穿过一片甘蔗田,走路去上学。

  “从一个安定、沉静、以农业为主的社会变成另外一种面目,这就是我这个世代在台湾面临的过程。”

  这是一个转型时代的症候,詹宏志、侯孝贤、杨德昌等文化中坚都身处其中。侯孝贤从农村来到城市,杨德昌从美国回到台湾,两人电影中那些迷茫、愤怒的年轻人,多少都是在社会结构的剧变中失控。两位导演尽管在后期分道扬镳,但已然合力营造出一种反抗的氛围,在风险和禁忌之中,对各种官方说法提出质疑。

  在詹宏志看来,侯孝贤是“呈现者”,总在重现某个时期的氛围、人的状态,宁可把镜头拉远一点,甚至把声音抽掉,让观众好像是不小心瞥见一般,“天地不仁,人世间就是这个样子”。而杨德昌是一个“解释者”,他的电影像论文,有前提、发展和结局,花很多力气去铺陈人的行为和社会大环境的关系。

  作为观众,他被侯、杨二人的电影震撼,也为二人当时在台湾电影工业中碰到困难而感到震惊,“有这样的创作者,这个社会怎么会不期望他们再有更好的机会,为什么会有一种力量要拦住他、摧毁他?”

  詹宏志并不是喜欢做电影,他只是看不得好电影被糟蹋。

  他认为掷地有声的《新电影运动宣言》还不够有效,“语言上的对抗对创作无济于事,让一部作品出现,远比10场论战有意义”。他愿意做的,是让这些创作者赶快有戏可拍。

  从此,他就成了导演和金主之间的“翻译”、艺术与投资之间的桥梁。他的工作就是反复与投资商沟通。为了摸索艺术电影的市场规律,他甚至想过绕开院线上映,尝试卖书式的邮寄电影,甚至为导演发行公债。

  他的第一次成功就是《悲情城市》。这是台湾电影首次在欧洲三大电影节上获奖,但这次巨大的成功很难复制。后来他帮杨德昌经营《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尽管在台湾本土赔钱,世界各地的票房都不佳,但整体上盈利,足够支撑下一次创作。那是他的得意之作。

  如今,侯孝贤、杨德昌都已拥有大师之名,便常有人来向詹宏志讨要当时的秘诀,因为他是在后期仍与两位导演同时维持合作与友谊的极少数人之一。

  他想这与他的性格有关,“看起来没有情绪,从来也没表达过情绪。”“但我必须说,他们最好的作品都是各自发展时做出来的,两人继续维持友谊和作品质量没什么关系。个性的差异、创作的自我意志,必然会把他们带到愈远的地方。”

  1995年之后,詹宏志也渐渐淡出影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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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徐秀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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