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制日报》记者近日从北京市西城区人民检察院获悉，北京市首起特大非法经营地下钱庄案的38名犯罪嫌疑人，因涉嫌非法经营罪被提起公诉。
据西城区检察院办案人员介绍，2008年前后，中国人民银行营业管理部反洗钱处陆续接到北京市各商业银行反洗钱部门的可疑交易监测报告。报告显示:北京马甸邮币卡市场中部分商户有大量可疑交易行为。
经侦查发现，马甸邮币卡市场摊主黄元杰、张少秋等人长期从事非法以支票或电汇方式兑换现金的业务，并收取手续费。2011年4月28日，在北京市西城区、海淀区、通州区等地，犯罪嫌疑人黄元杰、张少秋等人被抓获，所有嫌疑人银行账户被冻结。随后一年，根据不断挖掘的线索，多名犯罪嫌疑人相继落网。
大额现金在地下疯狂流转
“需要串支票的人通过中间人，或自己找到我，把需要串的支票入到我的公户，我直接拿现金给他们。”犯罪嫌疑人黄元杰说。
黄元杰，男，38岁，江西人，十七八岁开始在老家做邮币卡生意。10年前来京，继续从事此项生意。案发前，主要在马甸邮币卡市场经营电话卡批发和零售业务，即从移动、联通等电信运营商的代理商那里购买充值卡，根据市场行情赚取差价，客户则面向北京和全国。
据黄元杰供述，他每天的正常业务往来流水(现金或支票)为700万元至800万元，每个月有几亿元的流水，摊位每天至少有100万元至200万元的现金存放。
由于社会上存在着大量的现金需求方，他们需要现金，又因各种原因，选择规避经过银行审核流程获取现金的方式。
一方可以提供大额现金，一方急需将支票变现，经过中间人的牵线搭桥，这买卖自然就做成了。
陈明才，是活跃在马甸邮币卡市场的“中间人”。
陈明才，男，北京人，已退休，属于典型的熟悉行情、“有路子”的本地人。案发前，专职从事民间串现介绍，并按2‰收取手续费从中获利。截至案发，陈明才共经手292张支票、8次电汇、1次网银串现行为，涉案金额高达1.2亿元。
受各方利益驱动，马甸邮币卡市场的几个主要摊位的经营者，成为了地下钱庄的“庄主”，大量的现金在地下无声却疯狂地流转。
办案人员介绍，公安机关移送审查起诉的犯罪嫌疑人共42人，其中像黄元杰这样的地下钱庄经营者，即所谓的“庄主”8人，像陈明才这样的“中间人”34人。
2009年至2011年4月间，他们为世纪彩虹展览展示有限公司、中旅体育旅行社有限公司等70余家单位，提供了1000余张转账支票(或以电汇的方式)套取现金人民币5亿余元。
利益驱动地下钱庄运作
2009年7月至2011年2月，因带外国旅游团去某药店买药，游客消费后，导游王某收到药店以空头支票形式付给的导游咨询费5万余元，王某均通过中间人在黄元杰处将支票变现。
2009年7月至2011年4月，安徽和县某建筑安装劳务公司为规避税务，将工人工资以转账支票方式支付给包工头，其中一名包工头通过垃圾短信方式联系到中间人，在黄元杰处串现。后经互相介绍，十几名包工头共在黄元杰处串现5400余万元。
2011年2月，北京某地产开发公司为将收货款迅速变现，联系中间人，在黄元杰处将一张716万元的支票变现。
“帮别人串现金，从中间收取手续费，是想在生意行情不好，平买平卖的情况下填补一下损失，反正手里也正好有现钱。”黄元杰交代。
由于所经营的生意需要对公账户来进行支付结算业务，黄元杰便通过注册成立公司到银行办理了多个对公账户。
生意越做越大，为方便业务开展，黄元杰陆续用店里伙计的名义注册成立了包括公司、商贸中心等9家单位。实际上，这9家单位的办公地址都是黄元杰在马甸邮币卡市场的摊位，雇员都是同一帮人。同时，为避免跨行转账的相对滞后与麻烦，他在自己所实际控制的每家单位名下，都办理了多家银行的对公账户。
这种种原本为方便自己生意的做法，却不经意间，为帮别人串支票变现提供了极大的便利条件。
“所有需要串现的支票都会入到我的对公账户。”黄元杰交代，现金需求方会通过陈明才这样的中间人，将需要串现金的支票，通过电汇、网银方式转账到他的对公账户。
而他给付现金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扣除点数后直接给现金；一种是当天或隔天，扣除点数后采取网银转账方式，从他的个人私户里，把钱转到对方提供的账户里，或者通过中间人来进行交付，而回款的这些账户全部都是私户。
黄元杰按照0.3‰至0.8‰收取手续费，也就是1万元收取3元到8元。这笔收入有时甚至要好过他的生意盈利。
实体运营使调查取证艰难
对于承办本案的北京市西城区人民检察院来说，这起北京特大非法经营地下钱庄案，毫无先例可循。更复杂的是，不同于外地曾经出现过的以“空壳公司”形式来运作的地下钱庄，北京的所谓地下钱庄，全都有实体单位，现金流转较为隐蔽，这就给取证工作增加了很大难度。
自去年12月立案以来，办案检察官李满山带着他的书记员，开始了极为枯燥而漫长的账目梳理工作。
“这是我办案7年来，涉案人员最多的一起案子。”李满山说，“点多面广、资金性质复杂是这起案件的一大特点。在对案件进行侦查取证过程中，多数现金需求方对说明现金的需求目的不予配合，所以我们只能倒着从嫌疑人的账目里一条一条往回查。”
半年的时间，6000多笔账目、1000多张支票，42名犯罪嫌疑人，5亿元的涉案金额，李满山带着书记员两个人对此进行了逐一梳理，其间两次退补侦查，跑遍了15家银行，对银行所提供的20张数据光盘进行逐一查找。最后，“庄主”与现金需求方的每一笔账目流转都清晰地显露出来。
(文中涉案人员均为化名)
说“法”应加强支付结算风险管理
“这种案件的发生具有特定的领域，类似像马甸邮币卡市场这样的大型批发市场，具有资金流量巨大、资金周转速度极快的特点，容易出现资金的非法经营。”李满山说。
李满山介绍，作为现金需求方的这些客户，之所以选择绕开银行，通过地下钱庄从自己的公户大规模套取现金，是因为他们提取现金的用途并不完全合理合法。他们规避人民银行对企业基本账户和现金的管理以及税务机关的监管，达到隐匿资金走向等非法目的，可能涉嫌逃避纳税义务。以支付工人工资为例，正常情况下只有在公司缴纳相应税费后，银行才会进行私户转账或支付现金，而通过地下钱庄换回现金，自然逃避了相应的纳税义务。
“非法从事支付结算型的地下钱庄获利丰厚，而刑法规定的起刑点较低，以非法经营罪入罪，量刑不会很重。犯罪成本低，不利于打击犯罪和遏制此类案件。”李满山说。
李满山认为，银行监管不到位也是该案发生的重要原因。银行监管部门对开设账户、中小型个体单位注册及运营情况的监管还不全面，不能实时发现可疑资金交易账户的活动情况，应进一步加强监管，规范运营，注重对支付结算业务的风险管理，尤其是对网银转账的合法性审查。
链接
福建省公安厅侦办、公安部督办的杨秀珍非法经营案是福建近年来最大的一起地下钱庄案，涉案金额10亿多元人民币，以台币交易为主，这起案件于2011年审结，共有11名被告人获刑，主犯杨秀珍被判处有期徒刑6年。
这起案件中，杨秀珍、张秀娟、陈主官等人在福州经营的地下钱庄与境外钱庄勾结，采取境外收取或支付外币，境内支付或收取人民币的交易方式非法买卖外汇，并在兑换汇率上增减点数非法牟利，非法经营额达到10亿余元人民币。(记者黄洁赵丽 通讯员李斐斐)
作者：黄洁赵丽 李斐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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