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西都市报:
1月22日,成都天回派出所内,隔着铁窗,37岁的曾国城终于见到了牵肠挂肚的儿子。此前,他曾多次接到“陌生人”的威胁电话,声称其儿子曾小天被绑架,要他交出20万元赎金。曾国城没想到,这个陌生人居然是自己的儿子。
他的角色
【第一幕】
分饰三角,模仿绑匪向父亲勒索20万元、饰演被绑后害怕的自己、模仿另一绑匪挂掉电话
【第二幕】
对警察平静讲述虚拟的被绑架过程,出现了铁路桥、面包车、绑匪、头套等情节
【第三幕】
虚拟逃跑、被砍伤三刀的情节,毛衣被砍坏,自己后背和手臂上也出现了切口均匀的划伤伤口
摄影杨涛
今年1月16日起,一连6天,曾国城每天都会来到成都天回派出所打听儿子曾小天的消息。在1月22日看到被锁在派出所审讯室的曾小天前,他一直深信,儿子被绑架了。
即使到现在,这位父亲都无法相信,单纯胆小的儿子会挪用公款10余万元,并自导自演了这一出绑架闹剧。
昨日,记者从金牛警方获悉,曾小天因涉嫌职务侵占已被刑事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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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说 1月14日“一通绑匪的来电” 声称绑架其儿子勒索赎金20万
“你儿子被绑架,拿20万来,否则就撕票。”1月14日晚9点,广东汕尾市,37岁的曾国城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手机显示该号码归属地为四川省凉山州。曾国城说,随后,他听到了小天害怕的声音。
电话很快被挂断,再次打回去已无法接通。担心儿子有危险,他拨打了成都110报警并第二天连夜赶到成都。
16日,曾国城到天回派出所再次报警。之后,他每天都守在派出所门口等待儿子消息。这期间,曾国城说自己曾用方言和儿子通过话还录了音。儿子告诉他,被绑当时他拿着公司的10多万元去存,对方有好几人,每天都会换不同地方。
1月20日“一位父亲的求助” 拨打本报96111父亲寻求帮助
几天等待无果,按捺不住心中焦急,他想到了寻求媒体帮忙。曾国城用手机上网,查到了华西都市报的电话。1月20日上午9点过,他拨打了华西传媒呼叫中心96111:“我儿子被绑架一星期了,希望你们能帮帮我。”因为焦急,这期间他拨打了多次96111热线。
当天中午11点,华西都市报记者在天回派出所门口见到了曾国城,他还在不停回拨着儿子凌晨打来的电话,那个电话里,儿子告诉他,“自己跑出来了,身中三刀,在西昌一个小村庄。”欣喜若狂的父亲随即通知了警方,但他万万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走向了自己始料未及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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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说 1月14日“前后两起报警” 公司先报案:被绑架人携公款消失
原来,早在曾国城接到“绑匪”电话并报警的当天,天回派出所还接到了一起报警。在那通报警电话中,“曾小天所在物流公司报案称他携18万元公款消失”。
昨日,天回派出所办案民警杨世明说,先后接到两起有关曾小天的报警,警方展开了调查,1月20日凌晨,得知曾小天告知其父自己身在西昌后,民警当天便赶到了西昌。
“中午在当地派出所见到他,感觉他心情平和,有说有笑。”杨世明说,曾小天向民警讲述了自己“被绑架”的整个过程:1月14日早上8点,他称自己带了13万元公款去银行存钱,途经天回镇一铁路桥桥下时,旁边一辆灰色面包车内跳出3名男子,强行给他戴上头套后押上车,并搜缴了他身上所有现金和手机,“绑匪一共5人”。
曾小天还说了自己逃出的过程,1月20日凌晨,他称自己借口要上厕所,狂奔近20分钟后逃出了绑匪的控制,“逃跑过程中,绑匪还用砍刀砍了他几刀。”
1月20日“受害人的矛盾自述” 摆脱“绑匪”后竟先去买衣服
听完曾小天的叙述,杨世明等人对这起“绑架案”产生了怀疑。
“第一是他的表现和一般被绑架受害人不一样,非常平静,‘逃出’后并没第一时间报警,去派出所前还买了一身新衣服;第二是他的叙述存在很多漏洞和细节矛盾。”杨世明说,曾小天曾表示自己最后被关押的地方是在农村,“如果跑了20分钟,身上肯定有泥渍,但他的裤子和鞋子都非常干净。”
另一方面,曾小天声称自己曾被匪徒砍伤,并出示了被“砍坏”的毛衣,但民警勘查后发现,毛衣上的裂痕和其本人身上伤口并不一致,“且他后背和手臂上的伤口都是划伤,切口均匀,不像是被砍刀砍伤的。”
在警方的不断质疑下,1月20日下午,曾小天终于再也无法自圆其说,坦白这起绑架案是他自己策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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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说 2月5日“儿子的悔恨交加” 曾模仿绑匪声音威胁父亲交赎金
昨日上午,记者在天回派出所见到了18岁的曾小天,他说,一切的开端都因自己的冲动。曾小天在天回镇一物流公司担任出纳,先后挪用了公司客户10余万元的代收款。
“喝酒把人打伤,赔了三四万元,认识了一个女朋友,交往两个月后她说要开店,骗走我七八万元后跑了,然后我在网上消费了两三万元。”曾小天说,这些全都用的公款。
“我晓得触犯了法律,但不好意思叫父亲帮忙填上,就想出了这种方式。”曾小天说,1月14日,他带上3万元公款,花2800元包了辆车赶到西昌,当晚就给曾国城打了第一通威胁电话。
为让父亲相信自己确实被绑,曾小天一人分饰三角,先模仿当地口音自称绑匪索要赎金,在曾国城要求听自己的声音后,又转用客家话和父亲交流,最后他又模仿另一绑匪的声音挂掉电话。
他不知道,此后几天,当他流连于酒吧、网吧等娱乐场所时,自己的父亲正焦急等在派出所门口,不停祈求自己平安。
“我愧对我的父亲。”长久的沉默后,曾小天发出一声叹息,“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说,只想等服完刑出来,踏踏实实孝敬他。”(文中人物除民警外均系化名)对话父亲
焦心、担心、痛心之后……我仍不相信单纯的儿子会这样
1月22日上午8点,听说儿子找到了,曾国城长舒一口气。然而,一切并未和想象中的父子相见一样。他只能站在审讯室外,透过玻璃窗看看被锁着的儿子,两人没能说上一句话。“他瘦了。”曾国城说。
问:印象中的儿子是何性格?答:他一直是个听话、单纯的孩子,别人的东西从不敢拿,就连吵架、打架都没发生过。在我身边一直生活到15岁初中毕业后,才到广州一所中专学校学习会计。毕业后到一物流公司当出纳。2011年9月,被调到成都的分公司,他最大的爱好是打篮球。
问:上次见到儿子是?答:半年前。当时他回广州拿毕业证,在家里住了一晚,并没发现他有什么异样。我不相信儿子一人会做这样的事。他一定是交了不好的朋友被利用了。记者手记
“这还是一个孩子。”从第一眼见到曾小天,到和他说上几句话后,我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感觉。
喜爱交友,单纯到以为一个电话能让所谓的“朋友”借钱帮自己填补亏空,“女朋友”的一句话便挪用公款帮忙,几乎盲目地相信身边人。另一方面,懂法却又抵挡不了诱惑,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最终身陷囹圄的曾小天,尽管无限愧疚仍于事无补,留下的,只能是伤心、痛心而又无能为力的父亲。遇事请三思而后行,毕竟,需要承担伤痛的人可能不止你一个。华西都市报记者 熊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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