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妈妈死了,我都没有回去为她守灵,这叫仁吗”
龙门乡兴隆村的路边放着一口棺材,里面的人叫王琼,再过十天,就是她45岁生日了。
那些天,芦山县人民医院临聘护士张艺川还沉浸在自己22岁生日的喜悦中。
“你妈妈被房子压死了,你回来看一眼嘛。”这是张艺川接到父亲打来的第二通电话。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一切来得那么突然。
此前一通电话里,父亲只说了句“你妈妈不见了,找不到了”后,电话就成了忙音。
张艺川自己也并没有想到母亲会罹难,“我就想我妈妈一辈子那么善良,老天爷不会这么快收她的。”
随后,她又在医院里接收伤员,张艺川接了芦山县人民医院第一个在地震中受伤的伤员,“头被砸烂了,随后我就配合医生给他包扎。”
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伤者犹如雨后春笋一般涌入医院。
父亲的电话来得实在有点“不是时候”。
“没有车子,一路往家里跑。”芦山县城距离她家有十多公里,到家的时候,她看到母亲被砸得到处流血,躺在路边,一家人围着放声嚎啕大哭。
她说,自己冲了上去,抱着母亲使劲地哭,用手去敛母亲的头发,抚摸母亲的脸,“妈妈,你怎么了,不是说好一起过生日的嘛?你这是干嘛,我还给你买了礼物。”
见过已经去世的妈妈,张艺川又匆匆回到了医院。“她走了,去医院咯。”张艺川的外公、70岁的王兴贵不愿回忆起当时她走的情景,“连她妈妈的灵都不守一下。”
“张艺川?”打听张艺川的时候,医院的医护人员这样说,“哦,那个临聘护士吧。”有人插话道,张艺川去年7月从雅安卫校毕业,随后以临聘护士人员进入医院工作,按照规定,她没有工资。
事实上,在回到家抱着王琼痛哭一气后,张艺川说:“妈妈走了,我要回医院去了。”
父亲是地地道道的老实人,被这句话堵得说不出话,也只有点点头以示同意。
“婆婆,你好点儿没有?”下午3点过,在一间帐篷病房里,张艺川俯下身子,轻声询问一位60多岁的伤员。这个婆婆,没有家属陪伴,这句话差点让她掉下泪眼。
“婆婆,你莫难过嘛,你的伤又不重,很快就会好起来……”张艺川继续轻言细语地劝慰着病人。几分钟后,婆婆心情变得轻松,不再忧愁,张艺川这才退出帐篷,再钻入另外一间帐篷。
她戴着口罩,遮住了半张脸,再加上额头上斜斜的长留海,很多伤员都看不清楚她的样子,更不知道她的母亲在房屋倒塌时被砸遇难。
“这么久你都不想回去看一眼你妈妈吗?”对于这样的提问,这个90后的小姑娘似乎并没有那么坚强,咬了咬嘴唇,眼圈红起来。
“你说,我是她女儿,她把我养这么大,容易吗,如果我说我不想回去,那我是骗你的。”张艺川说。
不断地出入临时帐篷,不断地接收伤员,不断地查看伤者的情况。嘴唇干裂,眼睛肿胀、满布血丝,但她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愿。
医者仁心。她觉得自己有足够的仁心,但又觉得不够仁心。“你说,我妈妈死了,我都没有回去为她守灵,这叫仁吗?”她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新快报特派记者 刘子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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