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网北京5月7日电（记者赵艳红 高泽华）作为公务员制度改革的一项探索，全国多地试水公务员聘任制。近日，两则相关消息，引发社会对这一探索的广泛关注。一是“浙江首批5名聘任制公务员即将上岗，年薪30万到60万元”，一则是“深圳试点公务员分类改革后的几年内，4万多名公务员中聘任制人员超过了3200名，但无一人被解聘”。聘任制公务员这个群体，如何看待外界对其“高薪”、“零解聘”的质疑？专家又有何建议？
谈收入：“和工作量比，薪水不算高”
作为人社部批准的全国聘任制公务员制度试点城市深圳于2007年和2009年分两批招聘了53名聘任制公务员。2010年1月1日起深圳规定所有新进入行政机关的公务员，一律实行聘任制。同时开始正式推行公务员分类管理改革，将公务员分为综合管理、行政执法和专业技术三类，并为后两类建立独立的职务序列，工资待遇不再与行政职务级别挂钩。
李莉（化名），2011年本科毕业，在成为聘任制公务员前，曾在一家企业工作，现在是深圳市某基层单位聘任制综合管理类公务员，每个月收入大概7000元左右。虽然“不能和那些大公司的工作人员相比”，但是李莉“还算满意”。
张意（化名），2009年本科毕业后，先是在省委某单位作委任制公务员，后进入深圳某区委单位，属于聘任制综合管理类公务员，每个月收入也在7000元左右。从委任制公务员转为聘任制公务员，张意表示工作环境没有区别，身边大都是委任制公务员，相处的很好，并没有因为“身份不同”而产生隔阂或者矛盾。
同是2009年本科毕业的王猛（化名），曾是深圳市某政府单位的临时工，后经过数次考试后终于成为深圳市某基层单位聘任制行政执法类公务员。关于收入，他没有向记者透露详细数字，却直言“不满意，毕竟在深圳这种大城市生活成本很高”。一来和其他在企业工作的同学相比，数字着实不高。二来和日常工作量相比，也不算高。“每天9点上班，下午6点下班，一天8个小时工作满满当当的，加班也并不少见，有的时候忙的甚至都顾不上吃饭。”
与上述三位在深圳基层的聘任制公务员不同，浙江义乌此次招聘的5名聘任制公务员，都是“高技术管理岗”，将按照合同实行协议工资，指导年薪不低于30万元。
2013年年末，浙江省正式发布聘任制公务员公告，作为试点地区，义乌市公安局、交通运输局、物流办、商务局、规划局五部门，拿出六个岗位，面向全国招聘技术主管。2014年5月1日，五名拟聘人员结束了公示期。
这五位中，两个博士，一个海归硕士，一人曾经挂职做副县长，还有一个本科生。应聘义乌市交通局的李金龙，博士学位，当时作为人才引进，到江苏海门东灶港口建设公司，一直从事港口物流方面的工作，高级工程师。在接受央视《新闻1+1》采访时，被问及“30万年薪对他们来说是不是最大的吸引力”，李金龙坦言“以前在企业的收入，也不会比这个数字低的”。
“这些新兴行业，专业性技术性的人才比较紧缺。关键是我们紧缺又非常需要，所以我们税后年薪起定为30万元。”义乌市委组织部副部长蔡祝贤如是说。
谈及浙江首批5名聘任制公务员年薪30万起，基层聘任制公务员王猛有点羡慕，却觉得“这很正常”。“就像企业一样，想招聘高技术人才就要给高薪待遇啊”。
也有专家对如此“高薪”提出质疑。国家行政学院公共管理教研部教授竹立家接受媒体采访时指出，首先，不低于30万是基于什么标准制定的？是否真有这样的岗位需求？其次，难道现有的公务员队伍中找不到所谓的特殊人才，必须到社会上招聘吗？
在《聘任制公务员管理试点办法》里有如下规定：聘用制公务员按照国家规定实行协议工资制，是可以协议的，工资按月支付，对一些特殊岗位可实行年薪制。
谈考核：“科长的评价是最重要的”
根据《深圳市行政机关聘任制公务员管理办法》相关规定，用人机关原则上应与聘任制公务员订立固定期限聘任合同，首次聘任的聘期一般为3年，续聘的聘期一般为5年，10年后则签订无固定期劳动合同。深圳试点公务员分类改革，四万多名公务员中，聘任制的超过了3200名。然而在首聘3年期满后，无一人解聘的现象，引发了部分人的担心—聘任制改革是否只是换了外套的“铁饭碗”？
深圳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公务员管理处处长王耀文近日表态，“公务员聘任制是一项探索中的改革。考核和退出机制依然在逐步完善中。而为了争取续聘，被聘人员普遍工作活力和态度较好，这也是零解聘的重要原因之一”。
李莉并不讳言考核带给她的压力。“年度考核不称职，或者连续2年为基本称职，都要被辞退”。对于考核的方式，她告诉记者，和委任制公务员一样，都是对德、勤、廉等方面进行考核，“比方说对于我的考核，虽然组长、同事的评价也有，但是科长的评价却是最重要的”。“考核像一把"达摩利斯克之剑"，无时无刻都在提醒我们要努力工作。毕竟也算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通过一次一次的考试考上来的，谁不珍惜呢？”
张意也告诉记者，考核没有量化指标，都是看领导和同事的评价，领导的意见尤为关键，“你干的好不好，态度端不端正，领导都是看在眼里的”。他认为，近几年深圳的聘任制公务员总体来说素质较高，学历也高，而且日常大都处于比较饱和的工作状态，考核通过属于正常情况。
有人担心这种没有“量化”、“零解聘”的考核会流于形式。中山大学政府和公共事务学院院长郭巍青表示，激发公务员内生活力，提升公务员工作效率，破解“只进不出”的怪圈，引入淘汰制是其题中应有之义。否则，改革对整个公务员系统就不会产生实质性改变。
王耀文称，改革目的，不是为了解聘公务员。而是更看中聘任制用人机制的重大创新。其也坦承，聘任制公务员的考核，确实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不同的职位它的考核的指标，它的要求不是很细化。
“对公务员实行"量化"考核，存在客观困难。很多岗位公务员的工作，没办法像企业那样，通过经济效益等具体指标去量化打分。而其所在科室领导，对每个公务员的工作态度和能力，比较了解，在考评中，相对具有发言权”，国家行政学院政治学教研部副主任孙晓莉在接受人民网记者采访时给出建议：“未来应针对不同岗位特点，制订详细的考核指标体系，比如行政执法类的公务员岗位，可引入执法对象的评价等”。
谈未来：能进能出 不会被养老金等问题困扰
深圳市聘任制公务员无人被解聘，不意味着没有人离开。王耀文介绍，这几年以来，有接近30个人主动解聘了。
王猛证实，他所在的单位，就有同事因为收入等原因辞职了。“反正有社保，辞职不干了就像在企业辞职一样，不会因为养老金等问题被困扰”。李莉却没想过要离开，感觉现在的工作是“有希望”的。她所在的单位已经内部多次公开竞聘领导岗位，有的聘任制公务员已经在领导岗位上。
从2010年开始，深圳对聘任制公务员的养老保障制度实施改革，要求新晋公务员一律参加社会养老保险。聘任制公务员购买养老保险的标准为每月工资的18%，其中单位缴10%，个人缴8%。购买地方补充养老保险，缴费比例为缴费工资的1%，由单位缴纳。考核合格的，由财政每月按工资的一定比例缴交职业年金，待退休后领取，缴交比例暂定为8%，月工资总额超过城镇在岗月平均工资3倍以上的，缴交比例为9%。
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教授周建国曾对深圳公务员制度进行深入调研，访谈了诸多聘任制公务员，在他看来，“社会基本养老保险+职业年金”的公务员职位聘任制的养老保障制度创造出公务员“能进能出”的可能性，也解决了未来公共财政的压力，是一种值得倡导的改革方向。
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部长尹蔚民曾在2012年的两会上表态，“从深圳试点的情况来看，效果还是比较好的”、“深圳试点所取得的经验在全国能不能推行，这是深圳试点需要进一步回答的问题”。
关于公务员改革的顶层路线也渐渐明晰。十八届三中全会决定中，对于深化公务员分类改革部署，提出要推行公务员职务与职级并行、职级与待遇挂钩制度，加快建立专业技术类、行政执法类公务员和聘任人员管理制度。完善基层公务员录用制度，在艰苦边远地区适当降低进入门槛。
2014年1月下旬，中组部、人社部等方面联合召开公务员管理工作会议，中组部常务副部长陈希重点强调，要把深化公务员分类改革作为整个公务员制度建设的重点，加快建立专业技术类、行政执法类公务员管理制度，进一步完善公务员选任制度和机制。
作者：赵艳红高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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