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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遭遇“危机中的危机” 地中海被难民填满

来源:南方周末

  “地中海将被混乱填满。”卡扎菲说。

  据国际移民组织统计,截止到2015年9月10日,今年从地中海地区进入欧洲的难民已超40万。希腊是难民入境人数最多的欧洲国家。

  早在2011年利比亚战事吃紧的时候,卡扎菲就警告:一旦他被推翻,就没人阻止非法移民“入侵”欧洲。“地中海将被混乱填满。”

  争吵归争吵,欧盟最后还是拿出了解决难民危机的方案,其中包括分摊难民接纳额度、向难民来源地提供帮助等。

  55岁的叙利亚商人阿拉里用来抵御正午直射的太阳的,仅是一条黄色毛巾。他所站的位置,距离用来标志边界的铁丝网不过五六米,但在他前面,手拿盾牌、荷枪实弹的马其顿士兵,将他和其余亚非难民一起,暂时压在希腊这一侧。

  咫尺天涯,在人为的障碍面前,显得具体而形象。

  “在海里我们一度面临死亡”

  船开始进水,难民们惊慌地往海里扔携带的衣物、包裹等,延缓沉没时间。一个带着手机的难民打电话向希腊海岸警卫队求救,后者开了两条船及时赶到,他们才幸免于难。

  这里是希腊北部边境小镇艾杜迈尼郊外的田野,盛夏三十四五摄氏度的阳光如同毒辣的虫子叮咬在皮肤上。极目望去,树木稀少,草禾干枯,只有一条铁轨显出僵硬的动感,向西北方向延伸。尽管顺着铁轨,肉眼所及,只是一片枯黄中蒸腾的热浪,但却是难民们涌向这里的原因。铁路从位于南欧的雅典,贯穿巴尔干半岛,直达中欧,是难民们逃亡的地标。从中欧出境,才是难民们的目的地:西欧与北欧。

  跟其他躲避镜头的难民不同,阿拉里总是对着镜头露出愉快、友善的微笑,并主动跟记者打手势交谈。他身边一位年轻难民自愿当翻译。因此,当他自豪地说他有20个子女、5个妻子时,周围的人,包括执勤的马其顿士兵,全都笑了起来。跟在他身边的第四位妻子头顶包裹,也开心地跟着大家一起发笑。

  实际上,这位55岁难民的故事毫无笑点,相反惊心动魄。“我们是上一个大斋月期间逃到土耳其的。”阿拉里开始叙述。家住叙利亚阿勒颇,擅长贸易的阿拉里算是当地一个富翁,拥有多处家产。一年多前,叙利亚政府军进驻阿勒颇,把他的房子悉数占为兵营,他试图讲理,反遭拳脚。他讨要无门,有家难回,不得不逃往北部,期待有一天能够收回自己的资产。不料“伊斯兰国”的人又来了。自身是库尔德人的阿拉里一家处于极度危险中,他们遂在7月份逃往土耳其。

  尽管阿拉里有钱,在土耳其的生活还是非常艰难。事实上,阿拉里谈话里提到的“库尔德斯坦”——意为“库尔德人的土地”——本是奥斯曼帝国的一个省,奥斯曼帝国承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让库尔德人与其他民族一起独立。但在《洛桑条约》中,库尔德人的利益被出卖,大部分地区仍由奥斯曼帝国的继承者土耳其共和国统治,而其他地区则被后来的伊朗、叙利亚及伊拉克瓜分,形成今天的局面。

  阿拉里的大家庭在逃亡中天各一方:有两个儿子带着各自的家庭逃往黎巴嫩;有两个女儿跟随各自的丈夫去了伊拉克境内的“库尔德斯坦”;一个儿子在土耳其失联,另一个儿子去了非洲……5天前,他们从伊兹米尔按每个成人1200美元、孩子600美元的价格,付给蛇头偷渡费,给装到一艘满载40人的船上,开往希腊岛屿莱斯沃斯。

  “在海里我们一度面临死亡。”阿拉里说,船开始进水,难民们惊慌地往海里扔携带的衣物、包裹等,延缓沉没时间。一个带着手机的难民打电话向希腊海岸警卫队求救,后者开了两条船及时赶到,他们才幸免于难。

  在莱斯沃斯办了相关法律文件之后,希腊警方将他们领上一条船,他们按成人60欧元、孩子30欧元的价格付费,被送到雅典;然后,按成人55欧元、孩子22.5欧元的价格,从雅典乘长途巴士来到边界。

  阿拉里的其他妻子领着部分孩子已经过了边境;现在他带着两个妻子和7个孩子,等着跟他们会合。

  阿拉里说,他最贵重的东西是他时时夹在腋下的一个黑色公文包,里面装着一系列法律文件,包括录像资料,证明在他家乡价值两百多万美元的资产属于自己。

  踏上欧洲的土地,阿拉里和家人都很高兴。“这里好得多,人们给我们东西吃,并试图帮助我们。”但对自己要去哪一个国家,阿拉里却不能确定。他甚至现场咨询记者,要大家给他建议,显示了一个商人精明、务实的本色。“我希望去一个尊重人权的地方。”他说,开始打听欧洲哪个国家更适合经商。

  希腊遭遇“危机中的危机”

  无法摆脱的债务危机,已让希腊连续5年陷于经济持续衰退、失业率高居不下的困境;数量急剧增长的难民潮,哪怕只是过境,无疑也成为历来就是“小国寡民”的希腊肩上又一副沉重的担子。

  阿拉里一家的经历,是今年从希腊进入欧洲其他国家的31万难民的一个缩影。随着叙利亚内战的恶化,希腊上升为难民入境人数最多的欧洲国家。据国际移民组织统计,截止到2015年9月10日,今年从地中海地区进入欧洲的难民已超40万。而去年全年难民入境总人数是21万。

  统计显示,难民们80%来自叙利亚,其他则分别来自伊拉克、阿富汗、索马里、巴基斯坦、孟加拉等国。

  土耳其东南部与叙利亚有900公里长的边境,因此不难理解为什么土耳其境内现有200万叙利亚难民,更不难理解被称为欧洲南大门、紧邻土耳其的希腊为什么会变成难民们登陆欧洲的第一站。2012年,希腊在希土边境的埃夫罗斯河一带修成了十多公里长的铁丝网,阻断了陆上入境通道,难民于是转而从海路进入希腊。

  就像阿拉里一家那样,多数难民付给土耳其蛇头高昂的费用,乘坐小船穿过海峡,到达希腊爱琴海东部的莱斯沃斯、希俄斯、萨摩斯、科斯、罗德等岛屿。这些岛屿与土耳其最窄处距离不超过10公里,进入夏季,爱琴海风平浪静,相对安全。用来偷渡的船一般是橡皮船或小木船,蛇头们选择在夜里将难民送上船只,通常临时训练难民中的青壮男士开船和掌舵,每艘船都会严重超载。据希俄斯岛海岸警卫队的警员说,难民们偶尔会有救生衣,如果在海上遇到危险,他们会向希腊海岸警卫队求救;如果遇到海岸警卫队的巡逻艇,他们甚至会想办法把船弄翻,自己漂在海上,等待营救。

  即使平安到达岛上,难民们所做的第一件事也是与海岸警卫队取得联系。后者会把他们分批送往临时安置点,那里一般会有慈善组织提供的基本食物、衣服和婴儿奶粉及用品,同时难民们需要办理身份识别、登记注册等一应手续,然后从警察局获取半年或一个月的合法居留资格——半年的合法居留资格只针对叙利亚难民,其他国家的难民通常只有一个月的居留资格。

  正常情况下,难民们在岛上办理登记注册手续只需要两天的时间。“然后他们就自由了,完全自由,没有人尾随他们,监视他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希俄斯岛警察局的一位警官说。

  难民们会尽快离开岛屿前往雅典。这里有叙利亚裔希腊人和叙利亚难民共同组成的社会网络,以及其他帮助难民的国际组织及非政府组织,根据情况向难民们提供食宿、医疗、法律等方面的援助。

  几乎只是略事休整,难民们会立即从雅典乘坐巴士赶往艾杜迈尼过境。到达马其顿后,每个难民会获得100欧元补助,然后他们穿过马其顿,经塞尔维亚、匈牙利,进入奥地利、德国、荷兰等欧洲富裕国家——那里才是难民们的目的地。

  但是,以上对“路线图”的描述只是“通常情况”。无法摆脱的债务危机,已让希腊连续5年陷于经济持续衰退、失业率高居不下的困境;数量急剧增长的难民潮,哪怕只是过境,无疑也成为历来就是“小国寡民”的希腊肩上又一副沉重的担子。难怪刚刚辞职的总理齐普拉斯称之为“危机中的危机”。

  穿越地中海的“鬼船”

  货船上通常都有性能良好的自动导航系统,因此蛇头们只需用电脑设定路线、速度等,启动自驾程序,这些没有船员、无人驾驶、装满非法移民的“鬼船”便肆无忌惮地驶向意大利港口。

  最先预言这一波欧洲难民危机的,竟然是中东狂人卡扎菲。早在2011年利比亚战事吃紧的时候,他就警告,一旦他被推翻,就没人阻止非法移民“入侵”欧洲。

  “地中海将被混乱填满。”卡扎菲说。

  甚至在更早访问意大利时,卡扎菲就把非法移民当作他与欧洲讨价还价的一个砝码。他对媒体说,欧洲不仅不应该指责他对待移民的态度,反而应该为他成功阻止了非法移民而付给他大笔资金。当然,卡扎菲阻止移民偷渡的方法简单粗暴有效,带有鲜明的“卡扎菲特色”,那就是朝他们扔炸弹。

  卡扎菲不可逆转地走向自己的宿命;地中海也果然应声涌起难民潮。最初是从利比亚横穿地中海到达意大利。形形色色的偷渡船中,最有名的当属“鬼船”,因其没有船长舵手船员而得名。具体言之,乃蛇头从船东手里低价购买已经淘汰的货船,将之用于偷渡。货船上通常都有性能良好的自动导航系统,因此蛇头们只需用电脑设定路线、速度等,启动自驾程序,这些没有船员、无人驾驶、装满非法移民的“鬼船”便肆无忌惮地驶向意大利港口。

  卡扎菲当时是否也预料到叙利亚的前景,无人得知;中东、非洲的政治变局却让成千上万的民众被迫离开家园。东西向伸展、狭长的地中海本是欧洲与非洲、亚洲的天然地理屏障,互联网的普及和交通运输工具的先进,却让这一道屏障的阻隔功能大大减弱。到欧洲去,到德国去,成了生死难料、颠沛流离的难民们的唯一梦想。

  据联合国难民署提供的资料,亚非难民逃亡欧洲的线路有3条。西路逃往西班牙,人数较少;中路逃往意大利,一度人数最多,目前居中;东路即登陆希腊,过去人数较少,今年跃居第一。

  难民逃亡的路线似乎再次证明“用脚投票”的朴素原则,只要可能,他们就会本能地选择安全的路段,避开危险甚至不友好的地方。当难民们被询问为什么不选择从土耳其进入保加利亚时,回答是那条路线比较危险。保加利亚不是申根区国家,接下来的阿尔巴尼亚也不是。在这两个国家里,难民如果被警察发现,会立即被送进拘留中心;且沿途被偷盗、抢劫等其他风险也大许多。

  因此,从希腊入境成为首选,尽管希腊之后需要经过的3个国家并不是特别友善。马其顿、匈牙利都曾经关闭边境,积压大批难民,让他们的处境更加恶劣;驻扎在艾杜迈尼的“医生无国界”组织的大夫说,他们收治过在马其顿被地痞流氓殴打受伤,不得不逃回希腊边境的难民。

  当希腊人的“秩序”遭遇难民的“无序”

  在尘土和青烟混合而成的迷雾中,难民们拖家带口奔逃着,在冲下一道土坎的时候,不少人跌倒,被同伴拉起来继续跑——这一景象,如同电视上看到的非洲草原上的“大迁徙”,足以让人落泪。

  土耳其前总理厄扎尔曾这样调侃希土这一对老冤家:“我们无需向希腊开战。我们只需从土耳其派去区区几百万非法移民,就可以结果他们。”虽是玩笑一句,倒也部分道出人力资源缺乏的希腊的尴尬处境。

  目前,大量涌入希腊东部岛屿的难民,就让希腊疲于应对。

  在希俄斯,早在难民人数尚不太多的5月份,原设计容纳1000名难民的“身份鉴别中心”,当时安置有两千多难民;在科斯,涌入的难民太多,办理登记注册时间大大延长,安置点早已人满为患,很多难民只能冒着30度以上的高温,举家露宿街头长达五六天,处境极为艰难。以致难民失去耐心,冲击警察局;在莱斯沃斯,希腊政府设立的接待设施最多只能容纳900人,但过去两个月来每周抵达的难民数量达1万人,很多难民得不到帮助。雅典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流落街头的难民,在市中心随处可见。

  最让希腊人难于应对的,是难民们的无序。

  作为古希腊辉煌文明的最大象征,帕特农神庙至今仍然高居卫城上,骄傲地俯瞰着雅典城。帕特农神庙的柱子,有特别的名称叫柱式,英语为order,除了范式的含义外,还有排列、秩序之意,体现出古希腊人的理性精神,千百年来,“秩序”已经深入希腊人的骨髓。

  但难民们本就来自不那么讲究秩序的亚非,长途跋涉之后,更显焦虑和混乱。

  夏季正值希腊的旅游高峰期。难民数量激增导致爱琴海一带的渡轮票吃紧,到了周末甚至一票难求。在港口,难民们急于登上渡轮,使得登船过程中的秩序维持显得困难。通常情况下,渡轮往往有专门的车库,大卡车、小轿车成串开上去,两边是乘客通道,过去人、车各行其道,偶有状况,但大致从容。现在,船员们不得不把移民和其他乘客集中拦在安全区域,先让车辆进库,才敢放人上船,以此避免事故。尽管如此,还是在科斯出现了渡轮爆满,停止载客,而难民们依旧推挤向前,试图强行登船的景象,警察最后不得不用催泪弹将他们逼退。

  到了船上,难民们或是好奇,或是不了解各个舱价位的不同,会在各处游走,甚至坐在不属于自己的船舱里,会讲英语的船员因此上下、里外奔走,将他们从不属于自己的船舱劝离。

  渡轮上显然需要更多懂英语甚至懂阿语的人进行沟通协调。在从萨摩斯到比雷埃夫斯的渡轮上,记者在餐厅里亲历这样一幕: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叙利亚青年购买饮料,排到了顾客前面,售卖餐饮的船员不断用希腊语让他“排队,站后面”,少年面带谦逊、友好而羞涩的微笑,但就是不理解。

  这样的矛盾在边境艾杜迈尼尤其突出。在距离马其顿边境四五百米的这一侧,希腊部署了20名8小时一班的警察,维持基本秩序,协助难民们有序过境。正常进程是:警察负责结集难民,让他们50人左右一队,排成两行,孩子、妇女一行,男士一行,把他们领到联合国难民署的驻扎点前,按照孩子、妇女优先的原则,领取水和食物,再由警察引导,走向由马其顿士兵看守的边境,穿过铁丝网中间一处不到两米的豁口,进入马其顿。

  然而,通常走不了几拨,大批难民到来,每个人都想快一点离开,秩序开始混乱,难民越聚越多,并开始跟手持盾牌的警察发生争执。警察用手持喇叭劝导难民保持耐心,一定会让每个人都通过边境。但难民根本不听,继续前拥。双方人数悬殊,眼看有发生推挤、踩踏的危险,警察们不得不一边把自己的瓶装水递给骄阳下哭泣的孩子;另一边,则开始用胡椒喷剂、催泪弹驱散人群。难民们四散奔逃,并借机突破防线,向边界冲过去。

  在尘土和青烟混合而成的迷雾中,难民们拖家带口奔逃着,在冲下一道土坎的时候,不少人跌倒,被同伴拉起来继续跑——这一景象,如同电视上看到的非洲草原上的“大迁徙”,足以让人落泪。裹挟在人潮与尘土中,警察手持盾牌,茫然四顾。

  “这个国家已被掏空了”

  “在我离开伊拉克两天前,一枚炸弹在离我约10米的地方爆炸,感谢真主!我居然毫发无损。在伊拉克,没有安全,没有电,没有稳定,没有基本的人权。”

  不少在联合国难民署、红十字会、医生无国界驻扎点帮忙的志愿者,本身就是失业者。志愿医疗工作者安德里杜更特别之处还在于,她和自己的医疗小组不属于任何组织,只是一群受过训练的医务人员,志愿到各处募捐医疗用品,送到艾杜迈尼,帮助难民。

  安德里杜家住希腊第二大城市塞萨洛尼基,距离艾杜迈尼不到一小时车程。她每两周来艾杜迈尼工作一天,每次收治70-80个难民。她说她最悲伤的记忆是治疗一个14岁的叙利亚少女,小姑娘在一次轰炸袭击中受伤,双目失明。

  就在记者与安德里杜交谈的时候,一位身穿蓝衣服、头戴红花头巾,长相漂亮的年轻女士一瘸一拐走过来,坐在椅子上。这位来自伊拉克、两个孩子的妈妈膝盖受伤,安德里杜过来察看,发现她绑在膝盖处的绷带是错误的,而她的牛仔裤太紧,无法往上撩露出伤处,便要她脱下长裤检查,并说绷带不能绑在裤子外面。但女士走进“无国界医生”临时用几块防雨布搭建的医疗点后,见里面还有其他正在输液的患者,便重新出来,拒绝执行安德里杜的指令。她不愿意在其他人面前脱下牛仔裤。这或许是另一种观念的冲突,给救助增加了非物质的困难。

  最终,安德里杜不得不重新把绷带替她绑上,说我知道这是错误的,但没办法,你要尽快去医院。女士拉着一旁四五岁女儿的手,站起身来,并从背着大包小包的丈夫手里接过4个月左右的儿子,艰难迈步,朝着边境走去。

  其实,能够举家外逃的难民,大多算是殷实之家。更多的家庭根本无法负担高昂的逃亡费用,而只能让家中最强壮的成员踏上求生之路,其余只能听天由命。因此,难民中有不少大学生和高中生,基本都是男性,他们需要在安定的土地上完成教育,建构自己的人生,同时还负有整个家庭的责任。26岁的伊拉克难民艾哈迈德便是其中一位。

  “在我离开伊拉克两天前,一枚炸弹在离我约10米的地方爆炸,感谢真主!我居然毫发无损。但这还不是我离开伊拉克的唯一原因。在伊拉克,没有安全,没有电,没有稳定,没有基本的人权。大多数年轻人离开了伊拉克,这个国家已被掏空了。”

  艾哈迈德说他计划去奥地利,尽管在那里他谁也不认识,他打算在那里学习IT课程,如果可能的话。

  “我只想过正常人一样的生活。我已经有10天没洗澡了。”艾哈迈德说。

  早在荷马时代,在古希腊人的文化中,绝大部分为现代主流宗教反对的恶行,如盗窃、通奸、强奸等,在诸神看来都无关紧要。神最不能容忍的行为是不履行誓言及虐待异乡人、哀求者、乞讨者;以神的名义立下的誓言尤为重要,因为誓言使个人或集体之间的契约具有约束力。

  这种文化根深蒂固,并构成强大的民间力量,也是希腊经受如此严重的债务危机而没有崩溃的重要原因。这种力量在这次难民潮再次发挥作用。虽然大批难民到来给希腊的社会秩序造成了一定的冲击,但希腊人表现出了极高的修养和宽容精神——在从萨莫斯岛前往雅典的渡轮上,当上千难民聚集在甲板上时,很多希腊乘客立即让出自己的座位,退入船舱——强大的民间力量,在相当程度上填补了政府力量的不足,显示出了希腊人极高的素养和社会自身的动员和组织能力。

  不仅如此。在难民危机面前,希腊与跟自己有过节的邻国加强了合作。希腊境内的难民几乎全部经由土耳其入境,又几乎全部进入马其顿。而希腊和土耳其因为历史和塞浦路斯等问题积怨极深,近几十年来数度兵戎相见;希腊和马其顿则因为马其顿的国名问题龃龉不断。但在难民潮面前,希腊主动表示愿意与这两个国家和所有相关国家加强合作和协调,共同应对危机。这既缓解了自身承受的压力,也树立了良好的国家形象,甚至有可能成为改善与邻国关系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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