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北著名的红军城旺苍———因是当年红军建立的川陕革命根据地而载入史册,那里有一个红军战士和他妻子具有传奇色彩的浪漫而又凝重的爱情故事。 赵清彦,和旺苍的许多贫困农家子弟一样,当年红军来了,打土豪,分田地,救穷人 ,给了生活毫无希望的他们一线光明和幸福的憧憬,于是他就义无反顾地跟着红军走了,参加了二万五千里长征,经历了枪林弹雨的生死冲杀,后来,他被日军俘虏……万幸,与几个战友一起逃脱了,泅过乌苏里江,进入了前苏联境内。几经周折,终于在前苏联定居下来,和战友一起承包了一个农庄,以种菜、卖菜为生,并因此结识了那个给了他一生幸福的女人,美丽的俄罗斯姑娘瓦里娅。 生长在叶尼塞河河畔的工业城市———克拉斯诺亚尔斯克的列里敏·尼柯娃·瓦里娅曾拥有幸福的家庭和慈爱的双亲,德国法西斯军队的入侵摧毁了一切,父亲战死于卫国战争的沙场后,母亲悲痛交加跟着病逝,年仅17岁的她不得不挑起生活的重担,去一家兵工厂做工,以抚养年幼的弟弟、妹妹。生活困窘、囊中羞涩的她常常为买菜发愁,而善良的赵大哥总是非常大方,时常半卖半送些新鲜的蔬菜给她,让她十分感动,后来接触多了,他们互相关心,彼此照应,又听了赵大哥传奇的经历,苏联红军的女儿瓦里娅就认定了勇敢、善良的中国红军赵大哥是自己一辈子要跟定的人。 他们结婚了,开始了甜蜜幸福的生活。随着战争的结束和苏联的强盛,他们的日子越来越好过。赵清彦农庄的生意越做越好,瓦里娅生了两个女儿,他们有了自己的农庄、别墅、花园,跟赵清彦一起逃到苏联的战友也相继在周围地区安了家,娶了俄罗斯姑娘为妻,节假闲暇的日子,几家人常在一起聚会,大家尽情地唱歌跳舞,畅饮伏尔加酒,日子过得快乐又充实。 然而,赵清彦有心事,他想家,想念祖国、亲人。是啊,新中国早就成立了,作为曾为它的诞生流血、挥汗、历经折磨的最早的革命者之一,怎能不渴望亲眼目睹它胜利的风采,不期待参加它轰轰烈烈的建设呢?赵清彦写了很多信,探寻故乡的消息,都石沉大海……终于在1957年的一天盼来了家书。从此叶尼塞河畔那个幸福小家庭的生活再也平静不下来了,赵清彦思乡之情越来越强烈,终于决定携妻带子回国定居,他艰难地作出了抉择,希望瓦里娅能理解他。“我不想去中国,不想离开自己的故乡。”40多年后,瓦里娅回忆当初仍如是说。但是,她来了,怀抱着年幼的女儿,离开了自幼长大的故土,抛弃了已拥有了的富足与舒适生活,去向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这是因为她爱他,“他一定要走,我只好跟他走。”(当年,一起去前苏联并在当地娶妻生子的五家人,只有赵清彦一家回到了中国) 1959年1月,一个吹着凛冽寒风的清晨,瓦里娅跟随她的丈夫踏上了来中国的历程。虽然早有吃苦的准备,可旺苍的偏远,交通的极度不便,当地生活的贫困、落后,还是令她感到吃惊和意外。她说,丈夫乡村的家“山高路陡,人烟稀少”;“吃不惯米饭,烧不来柴火”。瓦里娅呆不下去,想回家。她病了,常常偷偷流泪。然而,丈夫有病,难耐再次的长途颠簸,而且他回了家,就像倦鸟飞回了老巢。“他不想走,他不走。”瓦里娅留了下来,这一住,就是近半个世纪。 瓦里娅在中国没有工作,做了专职的家庭主妇。由于赵清彦失掉了组织关系,最初也没有红军待遇,他被安排进五金商店做了一名普通的营业员,家在旺苍县城一处破旧的平房安了下来。随着两个儿子的相继出生和国内“天灾人祸”困难时期的到来,他们的生活也陷入了极度贫困的境地。这期间,瓦里娅和所有善良、伟大的中国母亲、妻子一样,倾尽心力,照顾有病的丈夫,精心养育儿女,克服了难以想象的困难,使她们那个小家庭安全度过了风雨飘摇的时期,迎来了改革开放的春天。 几十年来,瓦里娅平静地生活在旺苍这块并不富饶却充满人间温情的红色土地上。“文革”中她没有被打扰,当地政府和人民始终尽可能地给予她力所能及的照顾和关怀。她说,她喜欢山清水秀的旺苍,更喜欢这里纯朴善良的人民。但是,她思念故乡、亲人。中苏关系改善后,她立即写信给大使馆,苏联大使馆帮助她与国内的亲人建立了联系,还时常给她寄来祖国的报刊,以慰藉这颗游子之心,她也于1989年、1992年、1998年3次回国探亲。她关心祖国,牵挂着故乡的一切。她把自己的心劈成了两半,一半献给了身边的丈夫和儿女,另一半深情地守望着故乡。 我们在旺苍城内红军院一个收拾得简单整洁,极为普通的套房里见到了年近八旬的瓦里娅老人(赵清彦老红军已于1995年因心脏病去世)。她一头银灰浅褐的发丝梳理得整整齐齐,一双曾经明亮的大眼睛仍炯炯有神,曾经在轻歌曼舞中飞扬的身姿不复当年,却依然步履生风,不显老态蹒跚。她的目光历经岁月沧桑而显得更加深邃,脸上荡漾着从容而又慈祥的笑容。(江南 艾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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