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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天空
作者:贺永芬
互助县第一中学 高三〈3〉班

  一颗树苗想茁壮地向着太阳生长,她渴望水,每一滴促她长高长粗的恩惠之水。

  ——题记

  喜欢依偎在妈妈瘦弱却温暖的怀里,任昏暗的灯光晃动在紧闭的视野外,让一条被子盖住我们的梦;喜欢爸爸背着多病的我,在医院与家之间往返,在他宽厚的背上,我宁愿永远地昏迷;喜欢奶奶在每个清晨,将伙伴们羡慕不已的头花高高地扎在我的羊角辫上,任我们美好的梦沿着射入屋内的阳光攀升,再攀升……

  我的童年快乐而幸福,有爸妈的宠爱,有奶奶的疼爱,有哥哥姐姐的呵护。
我就在那些阳光明媚的蓝天绿草间欢笑着,快乐着。

  爸爸是个包工头,每年春节一过,他就找一些村里村外的小伙子去修公路。我刚记事那几年,他一年比一年赚得多,也是从那时起,爸爸开始大把地花钱,猛烈地喝酒,酒后发酒疯,爸妈的感情也便出现了裂缝。

  酒后,爸爸往日慈祥的笑脸荡然无存,有的只是通红得发紫的脸,布满血丝的瞪着的眼睛,挥动着随时想给妈妈一拳的手臂。几乎每一个月朗星稀的寒夜,我都缩卷在屋檐下,恐惧地望着夜空,从心底里痛苦的喊着:“还我爸爸,还我的好爸爸!”伴着我的呐喊声的是从屋里传出的暖瓶的炸裂声,爸爸发疯似的叫骂声,妈妈的惊叫声,奶奶细小颤微的责骂声……

  一个除夕之夜,爸爸酒后和一同村的大叔打了起来,那大叔在气愤中将前去劝架的奶奶推倒在冷硬的小巷中,摔成了髋骨粉碎性骨折,从此,奶奶的双腋下多了两支又沉又长的拐杖。

  当时以为我已是世界上最不幸的孩子了,可没想,更大的不幸还在后。记得我上小学三年级时,爸爸账上(民工工资)的三万块钱被他的一个上司在麻将桌上输了个精光。大约二个月后,一张写着“签×××无力偿还原告×××的钱,作出撤除×××职位的决定。”(大意)的判决书将我家推进了贫困的泥沼。(爸爸已将前几年赚得钱花得一文不剩了。)之后,爸爸为了补上那个窟窿只得继续搞副业。只是他已不再是以前那个包工头了,而是戴着骗子的帽继续求生存罢了。但爸爸一年年的努力换来的只是更大的窟窿。这些年的冬夜,爸爸酒后的打闹变成了悲痛的号哭。这些年的腊月里,债主们总会将两间矮矮的屋子塞得满当当的,他们说着粗话,个个抽着妈妈从小卖部里赊来的香烟,可怜的奶奶强撑着笑脸,阵阵咳嗽声被他们的叫骂声与浓烟淹没,善良的妈妈还在冰冷的厨房里为他们做着饭。当我们撕下千疮百孔的床单(债主们为烟头的),苦笑着看邻里们扫院子,贴对联时,爸爸已躲在了只有妈妈和奶奶知道的某个地方了。除夕夜,我家的院子静悄悄,屋子里的空气很湿,因为有我们的泪。

  日子就这样过着,而我们三人并没有因为贫寒而放弃过学业。很快,高我一级的哥哥哥和姐姐同时初中毕业(哥哥小学时留过级),他俩谁都想进县重点高中。在那个暑假,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会被同炕上被窝里姐姐的抽泣惊醒。直到开学的前一个星期,爸爸托人带来了六百元钱和一张便条:“爸爸无能,你俩谁去谁退,自己定夺吧。(你们还有一个小妹。)”全家人没有言语。姐姐猛地将攥在手里的那六张钞票扔在桌上,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家门,留给我们无言的痛。

  哥哥上了高中,大我一岁的姐姐早早地加入了打工妹的行列,一年后,我紧跟哥哥的脚步进入了他所在的那所县重点高中。

  随着这一切的发生,我家已从村上较富裕的一家变成了最破败,最让人可怜的一家。村里已很少有人借给妈妈钱了。自我和哥哥上高中以来,除爸爸断断续续寄来些钱外,其他的费用都是妈妈低声下气的向我们同族的爷爷、叔叔们借来的。越是让妈妈这般受苦,我就越加内疚,越加自责。学习的时候,妈妈乞求的身影就会晃动在脑海,我只能忍痛将那身影推开,深呼吸,又开始学习。

  去年腊月十二,爸爸突然失踪了,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去向,面对扩大成二十多万的窟窿,他又一次选择了逃避,彻底地逃避。大年三十,看着债主们留在床单上一个个可爱的小孔和满屋的狼籍,我们欲哭无泪。那个除夕夜,在昏黄的灯光下,我抱着老泪纵横的奶奶,失声痛哭。

  之后,爸爸杳无音讯,亲人们在害怕中(怕爸爸出事)打探着爸爸的消息。在这种等待中,寄校的我很想家,却不敢回家。我怕看到奶奶尿湿的内裤,怕听到她半夜里痛苦的呻吟与轻轻的抽泣;怕看到妈妈皴裂的脸庞、佝偻的背影……这一切都让我心碎。直到那年端午节后的一天,家人终于盼来了爸爸的电话,他正在西藏找活干,并哽咽着叮咛妈妈照顾好奶奶。(这些是事后妈妈告诉我的。)

  去年哥哥考了个专科,亲人的劝都没能动摇他的梦想,都没能打碎他一直憧憬着的未来。不轻易掉泪的哥哥哭了,他说:“我不甘心我们家就这么败了,我要通过上大学,活出个人样来!……”为了凑齐哥哥的学费,妈妈不知翻了多少座山,陪了多少个笑脸,受了多少人的嘲讽,背过身,擦了多少次泪。二零零四年九月,哥哥带着亲人的希望,踏上了求学之路。

  二零零五年一月一日的那一夜,当阔别已久的爸爸出现在那个昏暗的小屋时,我没有激动,没有伤心,心好似麻木,我甚至没叫一声“爸爸”,便痴痴地站在屋里,就那样呆呆地盯着爸爸黝黑,苍白的脸。爸爸看着我,哭了。在爸爸复杂的眼光下,我机械地走进家里唯一的另一间屋子,倒在炕上,才感到心那么深的痛着。闭紧眼,往事像一波波海浪涌动在心头,泪沾湿了枕巾,沾湿了一个个恶梦。

  ……

  这一切都被我尘封在心底,我不敢将它们轻易地翻起,我怕,真的很怕它们会让我鼓起的勇气消逝,怕它们把我好不容易绽开的笑容杀死在脸际。

  经过这么多风雨,我不再像小时候一样,向苍天问为什么,因为我懂得,当生活需要你承受痛苦的时候,除了坚强,别无选择。

  我常常想,奶奶、妈妈、我们三人为什么能在风雨中笑得坚强呢?答案是:我们身贫志不贫,我们有梦想!

  我明白,二十多万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是怎样一个数目,我也为这个数目彷徨过,曾在日记中这样写道:“再也不忍心踩在爸妈佝偻的背上心安理得地做寄生虫。不可以继续自私。放弃吧。”在被窝里流过整夜泪,下定决心,但清晨悦耳的鸟鸣,湛蓝的天空又将我从迷惘中唤醒:不能放弃,不可以扔掉梦想,未来是美好的!再次踏上返校的车子,窗外的一切总是模糊。这些战斗在我心里进行,挑起战争的是我,喊停的还是我,无论战况如何,我都无法抗拒校园里朗朗的读书声,循循善诱的老师,一张张焕发着青春活力的脸庞。再一次走在清晨的校园里,我热泪盈眶。

  每次回家,我会为奶奶按掐她那僵硬的腿,换洗尿湿的内裤,看着奶奶皮包骨的腿,没有拐杖站一刻颤抖的身子,泪就会肆无忌惮的流下;每到农忙时节,妈妈的胃病就会犯,每次她把一条布带勒在腰间“把下垂的胃托住”,(妈妈说的)有一次,妈妈笑着把那条被汗水浸透了的布带递给我,让我帮她勒紧些,看着妈妈定格在眼前的手,我冲出屋子,冲着深得看不到底的夜空愤懑地吼叫着,只恨自己不能快快长大。

  这些变故让我看到了世间冷暖,同族们鄙视的目光我无法忘怀;外公、外婆泪眼婆娑的叮咛我无法忘怀,同学们帮我凑学费的场面我无法忘怀,朋友一个脉脉的鼓励我无法忘怀……感谢这些给过我们帮助与关怀的人们,我将永世难忘!

  虽然我还不知道自己能否跨进大学的门槛,但我依然自信地认为未来是美好的;虽然我不晓得谁不能借给我学费,但我还是热爱我的梦想;虽然我不能预知自己的未来,但我正在为它的美好而努力着。

  我不会去犹豫什么,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会去努力,去争取每一个接近理想的机会。

  我常常告诉自己:“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我坚信,只要抱着梦想,努力又执着的去做,艳阳高照的早晨,我定会真正地微笑。那片天空会因为我而湛蓝得心醉。


 
[特困生高考背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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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