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猪链球病菌导致民众中毒

　　中央电视台《经济半小时》栏目7月30日播出节目“卫生部长高强称资阳应急防疫薄弱”

　　据卫生部公布，四川省人感染猪链球菌累计报告病例已经增加到163例，死亡32例,病危24例，除资阳和内江外，目前在四川省的成都、自贡、遂宁、泸州、绵阳也发现了人感染猪链球菌的病例。从6月24日，出现第一例病例，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看到报告病例、死亡人数还在上升，我们也很担心，疫情是否得到了有效控制？昨天，卫生部部长高强就赶到了疫情最集中的资阳进行调查。

　　7月29日上午一大早，卫生部部长高强就来到资阳市疾控中心，下车后他回避了在场所有媒体记者的提问，径直走进了前线应急指挥部听取汇报。

　　应急指挥部工作人员汇报说：“红的是发病，蓝的是死亡。资阳内江、自贡是四川养猪最多，最密集的地方。”

　　高强脸色很凝重，也很少提问，当工作人员介绍发病时间分布图时，他突然提了两个问题。

　　高强：“什么时候是高峰？”

　　工作人员：“23日。”

　　高强：“你们分析一下为什么23日是高峰？”

　　听完汇报，高强突然转过头来回答记者10分钟前提出的问题。当高强走出指挥部的时候，脸色似乎没有来的时候那么凝重。

　　这次疫情，还要从6月下旬说起，资阳市的几家医院，当时陆续收治了一些得了怪病的病人。他们发病时会出现高热、乏力、恶心、皮下淤血、休克等症状。很快感染这种怪病的人，一天天增加。资阳开始告急。

　　虽然，疫情来得突然，这几天依然有不少新增病例，但很多新增病例是在当地卫生部门，加大搜索力度后发现的。而且，我们还注意到，死亡人数的上升幅度已经减缓，并且还有11例病人治愈出院。这些病人是怎么救治的呢？我们再到医院去看看。

　　四川省第一人民医院传染科主任江南，是省卫生厅派来指导抢救工作的专家。之前记者曾多次要求采访，但她都没有时间，今天她终于有时间接受记者的采访了，因为很多病人都度过了危险期。

　　江南：“我觉得比前几天轻松多了。”

　　江南教授带着我们看了一些从危险期抢救过来的病人。这个病人是脑膜炎型，在感染链球菌的病人中属于比较严重的。

　　江南：“来时整个情况不好，但现在能自己吃饭了。”

　　患者唐兴文，7月24日入院的，当时由于入院时神志不清，有过激的反应，医生不得不给他的手脚绑在床上，当记者3天后再次见到他绳子已经取掉了。

　　唐兴文妻子：“来的时候我哭了好多次，没有人民医院的老师，这人早没了。”

　　整个传染病房中，记者只看到了一例情况比较严重的患者，他就是被亲属送回家里等死的李合昌，当时送进来的时候情况就很危急。

　　护士：“7月26日当时的情况是，有可能要死亡，但我们现在全力在抢救他。”

　　由于病情比较重，李合昌的喉管已经被切开。

　　记者：“能抢救过来吗？”

　　医生：“我们会尽力，血压、心跳各个方面生命体征都比较正常。”

　　尽管很多人都在康复，但还没有完全达到出院的标准，因为疾控中心指挥内部制定了一个比较严格的出院标准，省卫生厅应急办公室主任苏林解释，这也是为什只有11个患者出院的原因。

　　对于出院病人是否会有后遗症，苏林认为除了脑膜炎本身会产生后遗症外，普通感染猪链球菌的患者不会有后遗症。

　　苏林说：“细菌感染，采用普通治疗。”

　　医生告诉我们，链球菌种类很多，在自然界分布很广，水、尘埃、动物体表、消化道、呼吸道等都有存在。这次引发疫情的猪链球菌病，主要经过损伤皮肤、呼吸道和消化道感染，临床一般呈败血型、脑膜炎型和关节炎型，是完全可以防治的，不必恐慌。

　　四川的这次疫情，让很多人第一次听说了“猪链球菌病”这种罕见的疾病。我们了解到，它属于国家规定的二类动物疫病，是一种人畜共患的传染病。现在，来自北京等地的医学专家，正在资阳协助当地的医护人员进行指导性治疗，因为已经确定了病因，因此治疗效果明显好于前几天，一些病人已经治愈出院。

　　家住资阳市郊区吴代勋是第一批感染猪链球菌的患者，也是第一批于7月26日出院的患者。我们在吴代勋家隔壁找到他的弟弟，他告诉记者，吴代勋到村里买东西去了，一会才能回来。在他弟弟家里，我们看到他的一个猪栏空了。

　　吴代勋的弟弟：“15号死了一头，8号死了一头。”

　　吴代勋就是在帮弟弟宰杀死猪的时候，感染上了猪链球菌的。在他弟弟的猪圈里，光线昏暗，不通风，很闷热，气味也很大。而且我们发现，在这样容易滋生细菌的地方，他的弟弟一直是光着脚在猪圈里走。一直到现在，弟弟都觉得吃死猪是很正常的事。

　　吴代勋的弟弟：“以前一样的死猪吃了，大家啥反应也没有。”

　　过了半小时，吴代勋从村里回来，大病初愈的他显得很憔悴。

　　记者：“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吴代勋：“感觉差不多了，身体还是有点软。”

　　吴代勋领着我们参观了他的家，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最值钱的也就是一台电视机，他和妻子离婚后，母亲去了姐姐家，两个女儿今年也出去打工，他孤零零一个人在家里。

　　吴代勋：“孩子去成都打工，现在挣不到钱，加上我得了这个病，家里就更没有办法了，养猪还能补贴点。”

　　养猪在当地是补贴家用最有效方法。吴代勋本来养了三头猪，得病后刚开始住院花了4000多医药费，他弟弟就帮他把猪卖了。

　　记者：“以后还养猪吗？”

　　吴代勋：“不养了，现在没有那种精神头，种庄家都没力气。”

　　吴代勋很可能就是因为居住在这样的卫生环境里，因为传统的生活习惯，而感染上猪链球菌。实际上，除了养猪，在流通环节，也有可能感染上猪链球菌，我们的记者在资阳还碰到过这样一个病例。

　　7月25号，患者名杨辉仙被送进了资阳市第一医院。经过几天的救治，杨辉仙已明显好转，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杨辉仙是因为接触从市场上流出的猪肉才感染的。

　　资阳市宝台镇拱城村杨辉仙：“不是我们家死的猪，是我们一个生产队和我们一个组的，我们从他那买来吃的。”

　　7月18号，杨辉仙的丈夫看见一个村民推着两头死猪去市场，就花15块钱买下了其中一头。

　　杨辉仙的丈夫吴德云：“当时就想农村人手里比较紧，一想便宜就买了。”

　　这头花15块钱买的猪重六、七十斤，一家人吃了好几顿，最终结果是杨辉仙被确诊患上了人猪链球菌病。那么导致杨辉仙染病的猪是从哪流出来的，那一头猪又被卖到了哪里呢？记者找到了出售病猪的村民杨宣清。

　　村民杨宣清：“我只知道它是死了，我就把它弄到街上了，捡一个算一个。”

　　杨宣清家里一共养了三头猪。18号那天突然死了两头，他舍不得扔，于是运到市场去卖，结果一头在途中卖给了杨辉仙家，另外一头则卖给了猪贩子。

　　杨宣清的妻子李淑华：“卖给外面的猪贩子了，具体是谁不知道。”

　　资阳有关部门也曾调查过那头病猪的去向，但最终没有结果。杨宣清的妻子还告诉记者，她家剩的那头猪19号也突然死了，这次她没有再去卖，而是请亲友吃了一顿。

　　李淑华：“在农村现病猪死了都是弄来吃或者卖掉，没有说挖个坑埋起来的。”

　　而根据记者在当地调查的结果，这种现象并不在少数。

　　村民：“出去买肉贵，猪死了吃也没什么，从盘古开天辟地没听说猪肉毒人。”

　　村民：“往年猪死了大家就都杀了吃了，我去年那只猪死了还杀了吃了。”

　　记者在调查中发现，对于在养殖中病死的猪，很多当地农民传统的处理方式就是两种：多数是自己屠宰、分食 ；少部分出售给非法商贩。而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动物防疫法》，动物因病死亡或不明原因死亡必须实行无害化处理。那么对农民这种做法当地是如何管理的呢？

　　村民：“以前没有人管，不管是不是病猪，没出现事就没人来管。”

　　在资阳市畜牧食品局，记者见到了连续忙了半个多月的局长安维宁。安维宁承认，农民私自宰杀病死猪的现象确实存在，这也是当地多少年的传统，管理部门也长期进行宣传教育，但效果很难保证。

　　对于记者提到的病死猪肉进入市场的现象，安维宁则表示。

　　安维宁：“这个情况我目前不掌握。”

　　而就在杨辉仙家采访期间，村民们告诉记者，在当地有人专门收购病死猪肉。知情人告诉记者，就拿宝台镇来说，在这收病死猪的原来多集中在一个市场附近。记者随即来到了这里，但当记者打听起是否有非法收购病死猪现象时，这里的摊主给予我们的多是这种回答。

　　市场经营人员：“不知道。”

　　最终，一位长年在这里经营肉食的老人向记者透露这样的消息。

　　市场摊主：“现在有些人就不敢动了他们害怕被抓，原来有，现在不大行了。”

　　对农民来说，死猪舍不得埋，就自己吃了，对猪肉贩子来说，死猪肉成本低，有利可图。就这样，病死猪肉的检疫，在农村地区就成了很多空白。我们记者了解到，资阳作为畜牧业大市，2004年生猪出栏量500多万头，病死率为百分之零点五，远远低于国家平均死亡率，但由于养猪基数大，每年病死的猪大概在五万头，而这些病死猪肉的流通，成为导致这次疫情的一个重要原因。

　　资阳农村在严防病死猪肉流通环节上，还存在一些空白点。而这次突发人猪链球菌感染事件，直接原因恰恰就在于宰杀、食用病死猪。对这些问题，卫生部长高强在调查中也指出，农村地区的应急防疫方面确有薄弱之处。

　　国家卫生部部长高强：“我发现基层防疫有薄弱环节，14日CBD接到报告后，反应快，从24日到今天29日工作很有成效，但14日以前，其实农村基层有了这个病，但基层没有人发现。”

　　记者在资阳农村了解到，基层防疫确实存在诸多薄弱环节。有一位患者是7月25号收治的，但直到住进医院她才知道，自己是由于住院前三天吃病猪肉得的病。

　　而据记者了解，7月20号，资阳就向全市发出了通报，禁止宰杀食用病死家畜，那为什么在这之后孙翠菊还会食用病死猪肉呢？记者找到了松涛镇石厂村负责人。

　　记者：“您刚才说21号挨家挨户都通知了？”

　　石厂村村民委员会主任张高忠：“全都通知了。“

　　记者：“那这为什么22号还有人吃了病死的猪肉呢？”

　　张高忠：“当时她在山上，村里开完会，来通知的时候就没找到人。”

　　记者：“这算不算是一种疏漏呢？”

　　张高忠：“肯定算是，肯定算是。”

　　张高忠向记者表示，孙翠菊染病只是偶然的一个疏忽，事后镇里给了他党内警告的处分，他自己觉得很委屈。但这位孙翠菊的邻居说，她是刚刚知道有禁止吃病死猪这回事。

　　记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村民方华容：“才知道没几天，也就是2、3天时间。”

　　记者：“ 谁告诉你的？”

　　方华容：“听他们说的。”

　　记者：“听谁说的？”

　　方华容：“旁边人说的。”

　　记者：“不是村里的领导告诉的？”

　　方华容：“不是。”

　　这次因为防治不利而受到处分的，不只张高忠一人，在雁江区委，我们看到了一份免职文件。在东峰镇镇委，我们见到了被免职的党委书记魏贵成。

　　魏贵成：“要求23日不能有接触病死猪肉，作为领导我负有直接责任。”

　　7月22号晚上十点资阳发出紧急传真，要求所属辖区不得在23日以后出现私自屠宰病死猪肉，但事情却偏偏发生了。

　　魏贵成：“23号凌晨三点猪死亡，9点多请了一个邻居，他本人也知道，报有侥幸心理。”

　　魏贵成：“认为自己很委屈，农户也知道镇里的紧急通知，可是就是没照办，但是面对躺在医院的村民，他觉得自己还是负有一定责任的。

　　魏贵成：“我反省过 可能在宣传力度上 一定薄弱环节。”

　　卫生部部长高强在资阳视察的时候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高强：“虽然病因查明了，传播渠道清楚了，如何防治的办法，大家也都知道，关键就是如何落实。保护大家生命安全是头等大事，比什么都重要。”

　　我们了解到，为了预防猪链球菌病的传播，经农业部批准，首批猪链球菌2型灭活疫苗已经在广东开始生产。预计10天后，将大批量出厂，经过农业部特殊检验后，再经过一个星期左右可到达四川疫区。虽然，防治猪链球菌现在已经有了有效的技术手段。但是，我们也看到，只有把防疫制度真正落实了，才能切实保证大家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