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安拉，美国带着自己的铁甲骑兵挑战您和您的信徒。祈求你像灭亡凯撒王国一样摧毁布什王国。”─阿布·穆萨布·扎卡维2004年2月的录音讲话“你们知道我讨厌暴力，但我知道这些杀人魔的本性。扎卡维这家夥与阿尔盖达是一丘之貉，萨达姆政权被推翻之前他就在巴格达，如今他仍在伊拉克逍遥法外。你们可能还记得，他的部分行动计划就是通过冷血杀戮在伊拉克各派中间挑拨离间，挑起暴力冲突。我们有必要帮助伊拉克政府搜捕扎卡维以便为伊拉克人民消除隐患，让他们拥有一个更光明的……未来。”─ 2004年6月布什总统讲话

　　“如果他们交出扎卡维及其组织，我们将在费卢杰展开强大攻势，决不会善罢甘休。”─ 2004年伊拉克总理阿拉维

　　从美国中情局的宠儿摇身变成伊拉克总理的阿拉维准备继续进行美军两度未能实现的计划：扫荡费卢杰。这是美军发动一连串精确袭击后自然而然的下一步军事行动。根据费卢杰医院报告，许多逊尼派伊拉克人在美军的精确袭击中丧生。伊拉克当局与费卢杰方面的谈判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阿拉维政府对此持乐观态度。哈立德·尤梅利是费卢杰的重要谈判代表。双方似乎达成协定：伊拉克国民警卫队（包括许多费卢杰居民）将控制这个拥有30万居民的城市的安全，亲人在美军的进攻和精确袭击中伤亡的那些居民可以获得赔偿。

　　但关键问题是移交扎卡维。尤梅利说费卢杰只有少数外国圣战者，与费卢杰抵抗组织关系密切的巴格达消息人士也向《亚洲时报在线》证实了这一点。尤梅利坚持说他们不是恐怖分子，而是纯粹的穆斯林游击战士。巴格达一名消息人士坚决表示，“美国现在通过阿拉维得到了第一次没有得到的。扎卡维只不过是他们粉碎抵抗精神的一个藉口而已。”

　　另一个关键问题是：街谈巷论的“扎卡维”是哪一个？

　　2003年1月之前，扎卡维为何许人知者甚少。很少有人知道这个独腿的巴勒斯坦人原名叫艾哈迈德·法迪勒·卡莱拉，出生在约旦扎卡那片工业废墟上，算得上是半个文人，纹过身，什叶派对他恨之入骨。

　　他在约旦的目标是推翻王室统治，但未能如愿。上世纪80年代末，他秘密潜入阿富汗，加入针对原苏联军队的抵抗战争，后于1992年返回约旦，但因被发现私藏枪支判监7年。在美国领导的联军入侵阿富汗推翻塔利班政权之后，扎卡维在2002年的抵抗中一条腿严重受伤，至于这条伤腿是否已被切除尚不确定。他随后逃到伊拉克北部由库尔德分裂组织“安萨尔”控制的地区－在萨达姆统治时期美国强制划定的禁飞区－避难。在2003年4月巴格达沦陷后，他可能转移到逊尼三角地带。

　　2003年2月5日，也即伊拉克战争打响前6周，美国国务卿鲍威尔在联合国演讲时称扎卡维是在萨达姆政权与“伊斯兰恐怖组织网路”之间穿针引线的人。美国最终以此作为入侵并占领伊拉克的部分理由。自此，扎卡维成为国际舞台上声名大臊的人物。

　　《亚洲时报在线》2003年2月在约旦安曼证实，在约旦之外，没多少人知道扎卡维这个人－尽管他在2002年就已成为中情局假情报战役（把他与德黑兰的神权统治扯上关系）的目标。但很快，布什政府就称他是“世界神秘人物”，是仅次于拉登的危险人物。

　　美国悬赏2500万美元取扎卡维的项上人头，这使他的身价与拉登持平。与此同时，扎卡维开始被认为是阿尔盖达在伊拉克的最高行动指挥和伊拉克内战的头号发起人。人质被用铁链锁住、困在笼里以及被斩首的血腥场面的录影据说都是出自他领导的统一圣战组织之手。布什政府想让全世界都相信正是扎卡维这个卑鄙的犯罪分子使全世界成为人质。

　　直到2004年他究竟干了些什么？并不多。不像拉登1998年那样，他从未对犹太人和十字军宣战。也许因为扎卡维当时可能在伊拉克北部－训练安萨尔的伊斯兰战士，加上他2002年5月可能到巴格达治疗腿伤或截肢，他就被鲍威尔说成是伊拉克与阿尔盖达恐怖网路之间的联络人。当然，鲍威尔从未提及以下两个重要事实：即使扎卡维真在伊拉克北部，他也是处在伊拉克库尔德人中间，而安萨尔组织则是萨达姆复兴党的死敌。更值得一提的是五角大楼总是拒绝铲除安萨尔的基地：国防部长拉姆斯费尔德不想消除发动战争的完美藉口。而且，安萨尔也可以被用作对付萨达姆的盟友。

　　虽然布什政府把扎卡维煞有介事地称为“阿尔盖达的高级领导人”，但奇怪的是，在911事件和2003年3月“震慑行动”展开之间的时间里，全球媒体却很少提及他。

　　中情局前高级特工说，当报告证明萨达姆与扎卡维之间毫无干系时，副总统切尼“暴跳如雷”。不足为奇，这是个宣传把戏。切尼及其新保守派一贯坚持说伊拉克对美军占领的抵抗行动系萨达姆政权的“残余势力”或阿尔盖达的“外国战士”所为。承认这是更广泛的本土抵抗运动对他们不利。

　　切尼还坚持认为，扎卡维在巴格达医院治疗腿伤一事萨达姆的秘密情报机构不可能不知道。但有关扎卡维伤腿的情报简直一团糟。美国情报机构认为扎卡维2002年在阿富汗战争中失去一条腿。但去年5月，他们又得出结论说他的两条腿完好无损。布什政府关于阿尔盖达与萨达姆通过扎卡维取得联系的“证据”可能是基于窃听扎卡维2002年从巴格达医院打出的一个电话，当时他正在那里治疗腿伤。但从2004年美国人质尼克·伯格被斩首的录影来看，“扎卡维”的双腿明显健在。

　　事实真相很简单。扎卡维与拉登或萨达姆根本就没关系。世俗的萨达姆包庇伊斯兰激进分子的所谓情报是布什政府针对“邪恶轴心”的荒唐可笑的宣传。逊尼三角的一名报纸编辑说，扎卡维可能在匆忙赶回库尔德地区之前秘密前往巴格达做腿部手术。白沙瓦的消息人士向《亚洲时报在线》证实扎卡维从未宣誓效忠，因此决不可能已与拉登及其阿尔盖达领导层建立正式盟友关系。

　　扎卡维突然一跃成为国际“明星”，因此他不得不面对这一事实。统一圣战组织于2004年初成立。该组织声称对今年三名美国人质尼克·博格（5月）、尤金·阿姆斯壮和杰克·汉斯莱（9月）以及英国公民比格利（10月）被斩首事件负责。录影中的好战分子带着面具、全副武装，要么配音说明“扎卡维”怎样斩首又一个美国异教徒或用字幕说明还有更多人质在他们手中。

　　录影带中的他与其作为激进分子的形象是一致的。关键的疑点是美军2004年初对巴格达的“一个阿尔盖达窝点”进行突击搜查时发现的那封可疑电子邮件。这封邮件随后立即出现在极右的新世纪美国计划网站上。据说，扎卡维在信中请求拉登帮助他在伊拉克的逊尼派和什叶派之间挑起内战。

　　那封邮件正好是在布什政府不能提供更多证据证明萨达姆与阿尔盖达有染的关键时刻被发现，真是恰到好处。问题是，阿尔盖达实际上鼓励逊尼派和什叶派、世俗的复兴党和伊斯兰分子等伊拉克各派抵抗力量通力合作。这封电子邮件不可能出自扎卡维这样的穆斯林圣战者之手。信中没有典型的伊斯兰措辞。穆斯林圣战者不会抱怨牺牲，但文中却有这种暗示。而且各种不同的抵抗组织认为阿拉维政府仅仅是漫长的国民解放道路上的一个临时障碍。因此这封邮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几天后就被删掉。

　　首先扎卡维被作为发动伊战的正当理由；接着他又成为伊拉克没有实现和平的原因。而与抵抗组织关系密切的消息人士告诉《亚洲时报在线》扎卡维只不过是个二流玩家，大多数伊拉克人，不论是什叶派还是逊尼派都唾弃他的残忍手段。扎卡维则斥责那些支援抵抗运动但批评其残忍做法的伊斯兰神职人员为“通敌叛国者”。

　　他的根据地在哪？扎卡维可能从沙特获得大量财力和人力支援，尤其是在今年4月费卢杰被围攻之后。统一圣战组织确实在壮大，其成员可能多达1000人。再声明一次，伊拉克绝大多数抵抗力量都拒绝以伊拉克警察或每天排队等候迫切希望在安全机构找到差使的城市贫困青年为袭击目标。但对统一圣战组织而言，不管以何种方式与占领军合作的伊拉克人都是他们打击的物件。

　　伊拉克以及别的地方发生的任何恐怖活动都被算在扎卡维头上：2003年卡萨布兰卡和伊斯坦布尔发生的爆炸案；去年8月针对纳杰夫什叶派领袖阿亚图拉哈基姆的暗杀行动；2004年2月造成100多名前往伊拉克警察局申请工作的失业人员死亡的炸弹袭击；今年3月马德里火车爆炸惨案；博格被斩首事件；今年6月发生的造成100多人丧命的一系列恐怖袭击；美国人质阿姆斯壮和杰克·汉斯莱（9月）和英国公民比格利（10月）被斩首事件。扎卡维与伊拉克发生的30多起“恐怖袭击”难脱干系，更别提无数的警告、威胁或公报。但针对美国人和所谓的盟军的3000多起恐怖袭击中，与扎卡维有关的微不足道。

　　扎卡维据说是伪装大师，他通常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不同场合，总是能逃离美国庞大情报机构的手掌心。媒体大亨默多克所属的《标准周刊》（新保守派的喉舌）鼓吹说，扎卡维“正在挑战拉登的全球圣战领导地位”。

　　但自2001年末，没有人声称真正看到过“扎卡维”。询问五角大楼、中情局和联邦调查局，没人能够确证“扎卡维”真的存在。中情局甚至不知道“扎卡维”的体重与身高。自2001年底以来，所有有关“扎卡维”的传说都来自于囚犯的所谓“招供”和各种自称是“扎卡维”的人的“声明”。

　　更不同寻常的是，人人都在找扎卡维：五角大楼、中情局、阿拉维的情报机构、什叶派教士萨德尔的马赫迪军、费卢杰居民（显然他正躲藏在当地），更不用说众多想拿到2500万赏金的一阿隆可人。就像找不到拉登一样，无人能找到扎卡维。这是为什么？

　　真相也许是，一条腿的、肥胖的和有纹身的扎卡维已经死了，活着的是拼凑出来的扎卡维。他也许是被伊拉克抵抗组织创造出来的，并被塑造成勇敢的“新萨拉丁”和作为调动伊拉克大众反抗外国占领的一面旗帜。

　　或者更离谱的是，他也许是美军情报机构创造出来的。这个美国的“扎卡维”显然是好莱坞式的改编剧本：身材修长、谈吐流利、双腿敏捷的城市居民。但后来美军情报机构的计划出现严重问题。由伊拉克人或外国战士或者二者组成的流氓组织劫持了美国扎卡维的外壳，然后注入自己的病毒：暴行和众多的斩首。

　　对于扎卡维，我们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跟拉登不同，他从来不会不加掩饰地出现。在伯格与南韩人金善日被斩首的录影带中，扎卡维的声音是一样的，人物也一样。但录影带画面与录音带的声音是不同步的，这说明带子经过剪辑。

　　扎卡维转移了世人对阿布格莱布监狱虐俘丑闻的关注，帮了布什一个大忙：伯格被斩首的录影带出现在虐俘丑闻的高潮期。该录影带中的“扎卡维”说的不是带约旦口音的阿拉伯语，他的腿看起来很正常，而且关键的一点是，他戴着金戒指：这对真正的圣战者来说是奇耻大辱。

　　在6月22日公布金善日被斩首的录影带的同一天，“扎卡维”还发表一项声明说（但声音与录影带中的有所不同），他决定“在逊尼派和什叶派之间挑起一场内战”。非常“巧合”的是，这种内战也正是中情局想要的，即模仿英国的古老统治伎俩：“分而治之”。

　　“扎卡维”很像是一部电影。不管他有无假腿，是死是活，他都无处不在。美国媒体甚至懒得检查一下故事中的漏洞。何必要在乎这个呢？若没了扎卡维，布什政府将不得不痛苦地承认伊拉克的抵抗运动是一场民族解放斗争；有了扎卡维，美国政府就可老调重谈伊拉克是“反恐战”前线。

　　如果具有多重目的“扎卡维”不存在，那就必须发明一个。“扎卡维”神话贯穿伊拉克战争前后，因此新保守派可以用它来解释一切；切尼和拉姆斯费尔德可以不厌其烦地说伊拉克“长期与阿尔盖达保持联系”，甚至可以为事实上的占领找到藉口－由于“与阿尔盖达有染”的“扎卡维”仍躲在伊拉克，因此伊拉克正在变成对美国进行更多袭击的基地。德国情报机构指出，扎卡维将成为与拉登争夺全球圣战领袖地位的强劲对手，不过这也不重要。

　　如果布什在即将到来的11月总统大选中失利，控制白宫的新保守派将会被传统的共和党人唾弃。但倘若布什赢得连任，他将有两个月的时间拿下费卢杰。但这造成了一个问题：扎卡维将不得不被揪出来，但抓他又为了什么？如果他被抓了，新保守派将会痛心疾首：毕竟他们现在仍坚持说扎卡维得到了伊朗的支援。另一个问题是，新保守派怎么能将瓦哈比、阿尔盖达、世俗的复兴党和伊朗的什叶派毛拉都归入一类呢？这只能说明新保守派对穆斯林世界的无知程度。

　　因此，更多有关“扎卡维”的东西将会出现－电子邮件、威胁、声明和录影带。“扎卡维”像传奇一样活着，他是不可阻挡的，而且他会投票支援布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