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文指控药企勾结药监局落马高官 转帖者被刑拘

　　企业良好形象受损

　　让康力元恼怒的短文，最早出现在一个名叫西部药学网的论坛中

　　张志刚的父母兄长，为了老幺的事情伤透了脑筋。

　　二哥张志强从怀里掏出一本《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薄薄的数十页已经被翻得皱皱巴巴。对于一个中专毕业生来说，想从程序上挑出案件办理过程中存在的毛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大哥张志刚匆匆忙忙飞到海口，“没想到取保候审的申请石沉大海，就连见上一面的机会都不给。”他艰难地撰写了一份文字材料，证明弟弟张志坚的所作所为“并不具备损害商业信誉罪法定的构成要件。”

　　7月20日，张志坚的父亲张吉林，在儿子们的陪同下来到海南。通过中间人牵线搭桥，他们在海口汇通酒店与康力元负责人之一陈丰标面谈。此时距离张志坚被检察机关批准逮捕，已经过去了整整50天。

　　根据张吉林的回忆，康力元方面在此次会见中提出了三个条件：

　　首先，张志坚的父母要前往杭州的浙江康力元投资集团当面道歉；其次，张志坚本人要在网络公开承认错误，肃清影响；另外，“康力元为此事打点花费很多，要我们赔偿10万元，否则他们就让公安部门按规定办到底”。

　　看起来，网络短文的内容的确深深刺激了康力元。

　　这家创建于1998年的制药企业，坐落在海口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2005年的产值超过两个亿。

　　在现实世界中，康力元一直拥有良好的媒体形象。海口康力元制药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汤旭东，不仅是全国青联委员、海南省政协委员，还是第15届中国十大杰出青年提名获得者。

　　就在几个月之前，海口康力元为海南“新农村健康‘1＋1’工程”捐款人民币两千万元。另有报道说，1998年海南创业以来，公司投入社会公益事业累计捐款捐物总额达到5000多万元。

　　可是“网络信息，特别是论坛中的讨论对康力元不利”，在海南另一家药企从事药品研发的业内人士认为，“康力元此举其实是杀鸡儆猴”，“张志坚真是倒霉到家”。

　　据记者了解，让康力元恼怒的短文，最早出现在一个名叫西部药学网的论坛中。网站对发表此文的“中国佐罗”做出了永久禁言以及封禁IP地址的“处罚”。“中国佐罗”至今隐藏在茫茫网海中，他的“遗作”《最新消息：康力元（集团）涉嫌巨额行贿SFDA曹文庄等》——继续在网络上被人转载和跟帖。

　　张志坚是目前唯一被锁定的转载人。一家人面临一个强大的对手，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迫于外界的压力，张志刚一家起草了一份《道歉书》。但这封《道歉书》一直压在张志刚的电脑中没有正式发出。“志坚一旦签字，就意味着他的行为具有‘主观恶意’，罪名也就成了铁板钉钉的事情。”张志刚解释说。

　　张志坚不管这些。他在法庭上多次强调：网络短文并非出自他的原创；而另一方面，除了文章真正的作者，谁也不清楚文中哪些是事实、哪些是捏造，“我想就连检察官自己也不一定知道”。

　　张志坚实际想说的是：既然国家局原局长郑筱萸已经被“双规”，法庭就应该调查网文中有关企业和药监局官员权钱交易的内容是否属实。

　　张志刚提出了同样的疑点：“如果有关部门调查的结果证明文章内容并非捏造，那我弟弟难道因为传播了一句真话就要被治罪吗？”

　　接受咨询的法律专业人士告诉记者，另外一个重要的环节是，被告人转发文章和末端客户退货是否存在必然的逻辑关系或者直接的因果关系。检察机关仅仅搜集了一级代理商的证人证言，这些证人证言对于事实的描述，仅仅是一些个人的“臆测”，充其量属于“传来证据”这种证据在刑事案件当中属于证明效力较低的证据。

　　“检察机关提供的证据目录中没有末端客户的证言，即使有，也还需要通过技术手段证明：这些客户究竟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利用哪部电脑，点击了哪个网页，才看到了被告人发表的转贴。”这位专业人士说，“刑事案件的证据必须构成一个完整的证据链，目前的证据材料，可以说既不确实，也不充分。”

　　让张氏兄弟感到失望的是，以上一系列关键的问题，在庭审中完全被忽略了。

　　大动荡

　　药品生产企业的“命根子”GMP证书被国家局收回，海口康力元全面停产

　　海口康力元没有委托律师出庭，也没有提出刑事附带民事诉讼。

　　相比其他事情而言，张志坚案件对于海口康力元而言已经不再显得重要。

　　就在张志坚在看守所度日如年的时候，海南制药行业迎来了“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设立8年来最大的一次动荡”。

　　国家药监局原注册司司长曹文庄落马差不多4个月后，国家局启动了“全国整顿和规范药品市场秩序专项行动”。副局长吴浈在10月底的一次会议上谈道：“国家局和各省局的同志们一致感受到注册申报资料的真实性、完整性、规范性方面存在的问题十分突出；伪造实验数据、伪造实验过程、伪造生产样品等弄虚作假问题十分严重；数据缺失、记录涂改、样品销毁等问题比较普遍。”谈到会议前夕进行的现场核查时，吴浈说，“核查结果令人震惊，也发人深省。说明了当前药品注册存在的问题，不是少数企业、少数品种的问题，而是普遍存在的问题。这些问题，不仅直接加剧了药品研制秩序的混乱，而且给公众用药安全带来了严重隐患，必须采取有力措施，坚决予以整治。”

　　与海南有关的4次飞行检查，全部是围绕新药申报注册问题展开的。申报新药品种多的企业，自然成为检查的重点单位。海口康力元被发现存在管理体系混乱等问题。

　　11月22日左右，海口康力元的GMP证书被国家局收回。GMP证书是药品生产企业的“命根子”，海口康力元至此全面停产。

　　“我们正在调查，康力元在药品生产过程中，是否还存在其他违法违规问题。”海南省食品药品监督稽查总队负责人说。

　　问题不只表面上那么简单。记者从多个渠道了解到：最后两次飞行检查（在事先不通知受检查企业的情况下，突然派出检查组）当中，已经看到了中纪委的身影。中纪委驻国家药监局纪检组成员，还以组长身份出现在10月份的“飞检”中。

　　“10月份的检查最为严格。”知情人士说，“检查组有备而来，看什么、查什么，好像提前做好了计划。大概是11月20日，工作组再赴海口康力元，直接封存了部分新药申报资料。”

　　中纪委内部工作人员分析说：中纪委一般不会直接介入民营企业的调查。中纪委派驻组成员参与调查，一方面表示对惯例的尊重，另一方面也意味着相关“飞检”不同于纯粹业务上的检查。

(责任编辑：安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