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潘高峰
一个匿名电话，牵出一对行贿受贿的蛀虫。谁能想到，这仅仅是一系列商业贿赂的“冰山”一角。
上海市公安局经济犯罪侦查总队展开“辐射型”侦查，成功破获上海首起系列商业贿赂案，抓获22个犯罪嫌疑人，追缴赃款94.44万元人民币。一张织就于电脑网络工程和采购业的商业贿赂“蛛网”被扯碎(应有关部门要求，文中人物均为化名，部分公司用英文字母表示)。
一个匿名电话
2006年5月31日。
市公安局经济犯罪侦查总队对外公布的举报热线电话，接到一名男子的来电，举报内容十分简单——上海SX网络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简称SX公司)总经理王军，在承接工程项目中有行贿嫌疑。
警方没有忽视这条看似简单的线索。经过初步调查，侦查员获悉上海的确存在这个被举报的网络工程有限公司，其负责人也正如举报人所说。但何时行贿？行贿对象是谁？在哪个工程中行贿？这一系列疑问都没有答案。
举报人打来电话后就关掉了手机，为了弄清真相，侦查员连续一个星期不停拨打这个电话。终于在6月6日这天，举报人开机了。
经过反复劝说，举报人答应现身一见。深入交谈后，警方了解到，被举报公司总经理王军在承建麦肯锡公司上海咨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麦肯锡公司)电脑网络线路工程项目中，曾向麦肯锡公司电脑部的沈通巨额行贿。经过外线调查，警方很快确认SX公司、麦肯锡公司、王军和沈通的基本情况，麦肯锡公司的网络工程的确由SX公司承担。这些线索，坚定了警方对此案立案侦查的信心。
一对商业蛀虫
通过侦查，警方确定涉案人员目前均在上海。经侦总队决定突破常规，铺开一张大网，全面侦查这起案件。6月9日，侦查员首先传唤了SX公司总经理王军和项目部经理吴仁，初次交锋，对方并不承认行贿，只是一口咬定为了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取得业务，行业中一直有给对方回扣的惯例。
为了击溃两人的心理防线，侦查员在审计人员的帮助下，很快提取到SX公司在承建麦肯锡公司工程项目时曾让利45万元的证据。同时，在一堆杂乱的资料中，侦查员们找到了一张银行汇款凭证，收款人就是麦肯锡公司的沈通和汪依群。
在事实和证据面前，犯罪嫌疑人王军不得不交代了从2005年底到2006年初，在承建工程项目中，向麦肯锡公司电脑部主管汪依群和员工沈通分别行贿15万元和30万元的犯罪事实。根据王军的交代，侦查员随即传唤了汪依群和沈通，面对强大的审讯攻势，两人的心理防线很快被突破，他们涉嫌受贿犯罪的事实全部被查明。
一张犯罪蛛网
这并不是此案的终结，而仅仅是开始。审讯时，王军曾反复狡辩，送回扣是行业内的惯例。
在这种潜规则的支配下，他肯定不会只干过这一次。根据这样的判断，侦查员们依靠对SX公司财务的司法审计，掌握了大量去向不明的资金流动情况，据此对王军加大审讯力度。由此揭开的行贿记录让人心惊：
向麦当劳中国有限公司技术主管陶进南行贿2.27万元
向捷普科技上海有限公司电脑部经理钱卫行贿2万元
向ABB中国有限公司财务部IT工程师崔贤伟行贿12.4万元
向上海ABB有限公司IT经理沈中远行贿3万元
向上海ABB有限公司IT工程师李晓玉行贿2万元
经查实，接受王军贿赂的犯罪嫌疑人包括部门经理、技术主管、IT工程师等在内，共有13人，涉嫌行贿受贿金额130万元人民币。
犯罪的网络如同一张蜘蛛网，从一个“圆心”向四周辐射。侦查员们觉得受贿人并不只是收了王军的贿赂，新的侦查开始了。
首先，经过对麦肯锡公司汪依群和沈通的审讯和银行卡的查询，警方确定两人从2003到2006年间，共同收受上海RH网络通讯技术有限公司副总经理王惠的贿赂56万多元，收受上海JRZC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张斌、叶彪的贿赂81万多元，收受上海WD电子系统工程科技有限公司的贿赂10万元等犯罪事实。两人累计受贿208万多元。
3家新的行贿单位被发现后，警方针对其中两家规模较大的企业展开调查。查明其中一家公司曾向客户凯瑞管理咨询有限公司上海分公司IT副经理王成行贿13万元，向富士施乐实业发展上海有限公司电脑部门负责人胡凯行贿8.1万元，向惠尔普家用电器有限公司资讯部经理徐一帆行贿1.7万元等犯罪事实。
此外，通过调查，警方还破获了一起内外勾结的职务侵占案件。
焦点知识
七种行为被认定为商业贿赂
给付或收受现金的贿赂行为
给付或收受各种各样的费用(促销费、赞助费、广告宣传费、劳务费等)、红包、礼金等贿赂行为
给付或收受有价证券(包括债券、股票等)
给付或收受实物(包括各种高档生活用品、奢侈消费品、工艺品、收藏品等，以及房屋、车辆等大宗商品)
以其他形态给付或收受(如减免债务、提供担保、免费娱乐、旅游、考察等财产性利益以及就学、荣誉、特殊待遇等非财产性利益)
给予或收受回扣
给予或收受佣金不如实入账，假借佣金之名进行商业贿赂
焦点关注
灰色地带成了反商业贿赂难点
灰色地带为商业贿赂提供了生存空间，也为反商业贿赂带来了难题，成为执法机构难以进入的沼泽地。这些灰色地带主要有三个方面：
隐藏于人情往来中
很多交易双方原本就是亲戚或朋友，在没有商业往来之前就有礼尚往来，这在中国这样的人情社会十分普遍。可是当他们之间发生了商业交易之后，他们的礼尚往来在什么情况下应当认定为商业贿赂，没有明确规定，也很难明确区分。
官员权力与商业结合
一些官员的家属本身就在经商，官员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力关照一些企业或者部门，而那些企业或者部门则向官员的家属提供商业交易的机会。这些交易表面上看都是正常的，政府官员在正常履行职责，他们的家属正常经商，很难将这两种行为联系在一起。
集体的商业贿赂
有时，商业贿赂并不是直接贿赂个人，而是一个集体。贿款往往进了集体的小金库。这些小金库有时候会发生合理的开支，有时候则是大家分掉。但目前法律上没有将小金库列入犯罪查处的规定范围。
焦点提醒
打击商业贿赂将持之以恒
案件侦破中，当那些受贿者被警方传唤时，他们大多一脸无辜，认为他们的所作所为只是遵从了“行业惯例”，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据了解，这些人大多是公司的部门主管和负责人，收入很高，受贿的那些钱只相当于他们一两个月的收入。因此，他们拿得心安理得。
上海警方提醒市民，商业贿赂作为我国打击经济犯罪的重点，将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持之以恒。任何单位或个人如有线索，可以通过4种途径向警方举报，警方将严格保密举报者的身份——
拨打商业贿赂犯罪举报热线24025625；
发电子邮件到gaj04@shanghai.gov.cn；
写信投至110信箱；
到市公安局经侦总队信访接待窗口口头举报。
商业贿赂案行贿示意图 制图 罗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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