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现有数十名闻臭师 专为各种臭味定罪(图)

我们的城市里，有数十名专门缉拿臭气并为臭气定罪的闻臭师。图为广州市环境监测中心站的闻臭师在示范闻臭过程。专题摄影 信息时报记者 黄亦民

　　奇！广州竟有鼻子特工队 追缉城市恶臭

　　广州现有数十名闻臭师 专为各种臭味定罪

　　■专题撰文 信息时报记者 刘丰果

　　■专题摄影 信息时报记者 黄亦民

　　隔壁川菜馆刺鼻的油烟味又“杀”过来了，忍了多日的张阿姨终于忍无可忍，拿起电话投诉到了环保局。没过几天，来了两个人，每人拎着一个红色的箱子，跟化妆师似的。他们站在门口跟张阿姨解释说，他们是环境监测站的，接到了张阿姨的投诉，专门赶来取些样气拿回去闻。

　　这下张阿姨可犯嘀咕了：取样气回去闻？拎着箱子的工作人员赶紧解释说：他们主要是闻这家川菜馆排放出来的油烟味道是不是超标。当然，超没超标得他们的闻臭师说了算。他们的闻臭师呀，就是专门闻味道的。

　　这个听着稀罕。又过了一段时间，这家川菜馆的油烟味道果然没那么大了。张阿姨了解到，原来是环境监测站的闻臭师们闻出来川菜馆的油烟味道超标，责令他们加装了一些设备。

　　原来，这些闻臭师还真的就跟法官似的，闻一闻就可以给臭气的排放主体定罪了。这些跟臭气打交道的人，就跟法官职业似的，还有个专门的称谓，叫做闻臭师，也叫嗅辨员。

　　放着先进设备不用，偏要用人来测试臭味，究竟是为什么？据专家解释，仪器、设备一般只能测量出单一气体的浓度，综合性异味的浓度往往就无法判断了。“如果有市民反映某地区某企业有臭味排放，但仪器测量结果是有害气体未超标，而且仪器不能参考人的主观感受。这种情况下，就可以通过人嗅辨的方法进行测试，最后判定臭味是否超标。”

　　闻臭师除了定期闻广州市的垃圾填埋场和污水处理厂排放的气体味道外，平时还要处理市民投诉。

　　看来，这些“鼻子”的作用还真不可小觑。臭不臭全由“鼻子”说了算，这些人的鼻子是不是比普通人的鼻子灵敏许多？整天跟“臭气”打交道，闻臭师就不担心身体被臭气熏坏吗？会不会被染得满身“臭气”从而影响周围人的生活？信息时报记者找到了广州市环境监测中心站的几位“鼻子”，来探个究竟。

　　深入现场缉拿恶臭归案

　　手执真空瓶蹲点下风口

　　苦苦守候只为最臭一刻

　　目前，广州的环境监测系统内共有近50名持证上岗的闻臭师（也称“嗅辨员”），其中广州市环境监测中心站（以下简称“市监测站”）就有30多个。一旦有市民投诉闻到异味，这些“鼻子”们就要出动，为了要给恶臭定罪，闻臭师首先要到恶臭的“案发现场”，把最臭时分的最臭气体样品收集起来。

　　周志军工程师曾在市监测站做了五年闻臭师，他告诉记者，只要是让人感觉不愉快的味道，或者说跟正常空气不一样的味道，都在闻臭师的管辖范围内。他告诉记者，他做闻臭师的五年里，处理得最多的投诉，都是针对餐饮业、食品加工厂、香精香料生产企业的。

　　2005年，周志军曾经和同事们处理过一起酱油厂的投诉。当时市郊一家酱油厂犯了众怒：每当这家酱油厂进行到某个生产工序时，若此时又恰好有风吹过，浓烈的酱油味让住在附近的居民忍无可忍，后来这家酱油厂就被投诉到环保部门。于是，周志军就成了备受酱油“熏陶”的居民们的“代理人”。“其实，平时家里炒菜，你会觉得酱油的味道还挺香的，但长时间闻着酱油味，可能就让人感觉不舒服了。这种让市民感觉不舒服的味道，就是我们要监测的恶臭。”周工程师说。

　　带着工具箱来到现场后，周志军首先要做的就是了解这个酱油厂的生产过程、使用的工艺以及气体排放情况等。为了准确把握情况，他们还要到投诉业主的家里亲自感受一番。把这些情况都掌握清楚了，才能制定臭气采样方案。

　　收集恶臭一蹲就半天

　　方案确定后，工作人员们来到了这家酱油厂的边界点，在下风口待命。一股风吹来，当确定这股味道是待命这段时间里最臭的气体时，工作人员将事先准备好真空瓶取出来，拔开瓶盖，臭气就被尽收瓶底。但为了取样准确，就这一瓶气还不行，他们还要在这里继续等待下一股恶臭出现。每次采样，最少要采到3~4瓶气体样本，全程一般要6~8个小时才能完成。

　　把样气取回来一闻，这家酱油厂最终被闻臭师们判定臭味超标。周志军将结果反馈给相关部门以后，这家酱油厂被责令整改。但一段时间以后，关于这家酱油厂的投诉又来到桌面上，再次出动，原来是他们的整改没达标，不能让周围居民满意。这次，酱油厂被责令搬迁，这时轮到候酱油厂喊冤了：“明明是我酱油厂在先，住宅楼在后，以前我们这样就行，现在怎么就要搬迁了呢？”周志军说：“工业区和住宅区的要求是不一样的，现在这里变成了住宅区，那么从以人为本的角度来讲，这家酱油厂只能因为“臭味超标”搬迁了。”

　　周志军告诉记者，一般来讲，郊区的投诉就集中一些是食品加工厂、石油化工厂等，市区的投诉集中在餐饮业。他们就曾经处理过市民对一家川菜馆的投诉。川菜的麻辣味道，让偏爱清淡的广州土著无法忍受，这个时候也需要闻臭师们出场做裁夺，究竟是谁的错。不过这种目标明确的投诉，样气的采集就要容易许多。

　　据王站长介绍，由于目前能够完成恶臭程度监测的单位并不多，广州市环境监测站的鼻子们还经常被邀请到其它地区做“法官” 。

　　数十“鼻子” 随时候命出动

　　今年五一节前的一个下午，记者来到广州市环境监测中心站，见到了“鼻子”头目—市环境监测站的王宇骏副站长和黄卓尔副主任，听他们讲述“鼻子们的故事”。

　　王宇骏告诉记者，目前广州市环境监测站已有30多个“鼻子”拿到了上岗资格证，可以为臭气定罪。广州市环境监测站也是广东第一家有资质做恶臭检测的单位，2001年前后就开始了这项工作。另外，番禺区环境监测站目前也有十多位闻臭师，环卫部门也逐渐开展了这项工作。

　　“鼻子”们除了按照相关部门的要求，每个季度对垃圾填埋场和污水处理厂的臭味浓度进行检测外，还要负责处理市民投诉。“随着市民环境意识的不断增强，对居住环境的臭味投诉也越来越多”，有着5年闻臭师经历的周工程师告诉信息时报记者。

　　据了解，2009年以来，市环境监测站的“鼻子”们已经“审理”了十几起臭味投诉。 闻臭师们的权力可大着呢，可以对工厂、企业，也可以对公厕、河道、餐饮单位等某一个固定场所散发的臭味进行鉴定。遇到市民投诉周围的生活环境里有异味气体，“鼻子”们就要出动了。

　　闻臭师是怎样炼成的？

　　鼻子太灵反而考不过

　　闻臭师的一般可在18到45岁之间，男女均可，不能喝酒、无嗅觉疾病，需要通过嗅觉考试。经过培训，能准确地闻出各种各样“对人不愉快”的气味，并可通过臭气浓度的测量来进行评定。

　　臭师要通过考试才能上岗，“不是随便找几个人来闻一闻就行了，必须拿到资格证的闻臭师闻的结果才有效。”黄卓尔副主任告诉记者。

　　周志军告诉记者，当年他到环境监测站工作，先是跟班了一段时间。后来遇到机会，就被单位推荐去参加闻臭师的考试。当时，监测站的领导根据相关规定，在全站几百人当中，筛选出来了几十人，即使这样，还是只有半数过关。

　　周志军回忆，测试时，他们被要求辨别出花香、汗臭、甜锅巴气味、成熟水果香和粪臭等5种单一气体，“但这些气味是用化学成分合成的，浓度相当低。”他告诉记者，鼻子稍微有点问题，就闻不出来。

　　记者还了解到，闻臭师的工作虽然要求高，但并不需要鼻子特别灵。“听这个名字可能大家以为我们的嗅觉超常，其实我们是代表广大人民群众的鼻子来闻的。在嗅觉测试选闻臭师的时候，要经过我们的标准嗅觉测定，你嗅觉不够灵敏或者超常灵敏都不可以。超常灵敏，对于那些被监测的对象来说，别人没有闻到你闻到了，人家不算污染。”一位闻臭师这样告诉信息时报记者。

　　正因为人的嗅觉有区别，他们有时候也会接到一些投诉，兴师动众过去了，结果是被投诉的主体并没有臭气超标，“这个情况我们也理解，有些人的鼻子特别灵敏，别人不觉得不舒服的味道，单单他个人受不了，这个时候我们只能按照闻臭师闻的结果为准，结果显示没超标的，就只能做投诉人的工作。”

　　国内各城市有闻臭师

　　月薪一般为两三千元

　　除了广州，上海、重庆等城市也有招聘闻臭师，对地区内空气受污染情况进行监督。

　　作为专业技术人员，我国闻臭师的鼻子定期接受有关部门的考核，以保证嗅觉的灵敏度。至于该职业的收入情况，则参照普通公务员标准，以刚入行的应届大学毕业生为例，月薪一般在两三千元左右。

　　收集人体异味,专闻厕所臭味

　　各国闻臭师

　　“嗜好”不同

　　闻臭师的正式称呼为嗅辨员，除我国之外，美国、英国、荷兰、比利时、日本等也设有这项职业。

　　美国的闻臭师每天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闻他人身体散发出的异味，为人体体味研究实验提供详细的资料。

　　荷兰闻臭师分布在工业区及居民区边缘的小屋，不时将头伸出窗外，嗅闻空气中是否有令人讨厌的气味，以便及时控制大气污染。

　　日本闻臭师专门闻公共厕所，一旦臭味超标，就责成厕所管理员限时除臭。东京环保当局招募的闻臭师在地铁、车站、公厕等发现异味，可立即向环保当局报告，以责成专人限时除臭。从事这项工作的人员月薪可高达50多万日元（约3万多元人民币）。

　　隔离审查臭气如过关游戏

　　六个闻臭师斗闻臭气袋 答错出局逐个淘汰

　　臭气样品被带回实验室后，闻臭师们就要开始工作了。按规定，每次闻臭都要同时有六位闻臭师参加，每次闻臭要进行多轮。每轮闻臭师们都会领到三袋气体，其中一袋注入了样气，没有闻出样气的闻臭师要被淘汰，闻对的则会进入下一轮，找出被进一步稀释的样气，直至淘汰剩一位闻臭师为止。这个实验室里闻臭的过程通常要持续两三个小时。

　　闻臭过程历时数小时

　　六个鼻子齐上阵

　　过N关闻几十袋气

　　为了避免嗅觉疲劳，去现场采集臭气的闻臭师不能参与实验室闻臭的过程。在广州市环境监测中心站的四楼，目睹了闻臭师的闻臭工作全程。

　　闻臭室是一间被隔开的办公室。办公室的外间，放着几十个红色的工具箱，每个箱子里都装着两个采样瓶，还有装样气的袋子、为袋子充气的仪器等。办公室的里间只有一张桌子。黄卓尔副主任告诉记者：“闻臭师的工作，需要的工具并不是很多，关键是过程比较繁琐。”

　　据了解，按照国家环保总局的规定，每次参加闻臭的都要有六位闻臭师，这样的闻臭结果才会被裁定有效。加上采集样气以及配气的工作人员，每次至少要有八位闻臭师才能完成一次完整的鉴定工作。此外，为了防止临时有人出差或者身体不适，每次接到任务还要预留几个候补闻臭师。这也就决定了一些资质比较薄弱的单位无法完成臭气浓度的检测，真正有需要时，只能委托别的单位来做。

　　闻臭开始了，只见负责配气的工作人员在实验室的外间，取出三个看上去一模一样的透明袋子，袋子表面分别贴着“a”、“b”、“c”标签以示区别。“先充一样多的干净空气进去”，负责配气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然后再往其中一个袋子里注入一定比例的臭气，其实就等于将臭气稀释了。”记者见到，这位工作人员拿着针管，将样气从采样瓶里抽出来，然后又注入到袋子里。

　　随后，负责配气的工作人员按照同样的比例配出六组样气，然后送给在里间待命的闻臭师。里间的闻臭师接过袋子后，就通过鼻子嗅闻选出充有臭气的袋子。如果六个人都选对了，外面的配气师要提高稀释的倍数，再按照同样的程序送给闻臭师，如果这一次有人判错了，那么接下来判错的人要被淘汰出局，判对的人要接着重复上述程序。直到有5个人都被淘汰出局，鉴定中止。

　　最后，闻臭师们要再根据样气被稀释的倍数换算出臭气浓度，再把这个浓度和相关标准做对照，超过标准的，自然就是臭味超标。

　　据介绍，每次这些臭气至少要被稀释十倍，而一些浓度特别高的臭气，则要被稀释成千上万倍。这样算来，每位闻臭师每次至少要闻几十袋气体，至少需要两到三个小时呆在实验室里与臭气打交道。

　　闻臭过关“游戏规则”

　　1、工作人员用针筒将臭气样品分别注入真空实验袋里稀释。

　　2、由六名闻臭师分别用鼻子一一嗅辨，先闻较浓的稀释气体，再闻较淡的稀释气体，直到淘汰剩一位闻臭师为止。

　　3、根据一套公式，由稀释倍数换算出臭气浓度。环保局再根据这份结果进行整改，并对违规单位或者个人做出相应的惩罚。

　　闻臭结果具法律效力

　　一旦闻出臭气超标

　　就可成为处罚依据

　　黄卓尔告诉记者讲，当五位闻臭师都被淘汰出局，只剩下最后一位优胜者时，“闻臭”就要终止了，然后再根据稀释倍数以及测算公式，换算出臭气浓度。

　　这份结果是具有法律效力的，“我们的报告，会涉及执法、仲裁，因此，必须做到客观公正。”王站长告诉记者。环保局再根据这份结果来判断被投诉的工厂、单位是否臭味超标，是否需要整改。

　　以周工程师处理过的川菜馆为例，经过闻臭师们的监测，这家川菜馆排放出来的味道确实超标，按照相关要求，这家川菜馆就需要加装处理装置，如果还不能达标，就要被相关部门罚款、甚至停业整顿。

　　“这也从一个方面说明了闻臭师工作的必要性”，黄工程师告诉信息时报记者。因为闻臭师只测算周围的空气的味道是不是令居住者感到舒适，这个舒适度，也只能由生活在这个环境里的人说了算，从这个角度出发，仪器、以及比人的嗅觉灵敏许多的倍的其它动物的感觉，当然不用考虑。

　　据其介绍，恶臭已经是我国主要污染之一，不仅化工、橡胶、炼油等工业生产过程会产生，农贸市场、垃圾场、厕所、下水道等也是发源地。恶臭对人体呼吸、消化等方面都有影响，高浓度的恶臭还可使接触者发生肺水肿甚至窒息死亡。近年来由于工业快速发展，环保局接到的废气污染投诉也越来越多。

　　闻臭前“斋戒”净味

　　不能吃香喝辣

　　不许化妆擦鞋

　　据闻臭师们讲，他们参加闻臭行动之前，还有许多讲究。

　　这种闻臭工作，都是有备而来的。接到闻臭任务后，第二天要参加的“鼻子”们，都会提前接到任务通知，这就意味着：在需要上阵的前一天以及监测过程中不能感冒，不能使用带有香味的物品，如化妆品、洗发水、沐浴液、香皂等，饮食也需要注意，不吃辛辣的、油炸的食品，葱、姜、蒜、辣椒等调味品都不能放，甚至，不能穿刚擦过油的皮鞋，并且意味着当天晚上不能熬夜。参加行动之前，还要接受检查，有感冒等症状的闻臭师要临时下岗，由别人替补。

　　据王站长介绍，目前，广州市环境监测站已经有30多位人员拿到了闻臭师的上岗证。为了工作方便，这些闻臭师都是从环境监测站的在职工作人员中选拔出来的。

　　当然，这个选拔，还不能自己说了算，要国家环保总局每3年亲自过来验收一次，通过考试的，才能拿到闻臭师的资格证书，并要参加培训，才能正式“上岗”。

　　除了闻臭，闻臭师在日常生活中也得做些小牺牲，一旦被“委以重任”，就不能再有抽烟等小动作。由于嗅觉会随着年龄增长等因素而减退，闻臭师的资格证每3年就要重审一次。

　　闻臭师的另类享受

　　臭味稀释千万倍反而変香气？

　　闻臭师闻到的样气都是从臭气熏天的地方采集回来的，这样想来他们参加行动时，总要几个小时不间断地跟臭气打交道了。而事实上，闻臭师们在闻臭时，有时也可以享受到香味扑鼻的感觉。

　　一位闻臭师告诉记者，他们闻的是被稀释了几千几万倍以后的臭味，比如说洗手间的臭味，在稀释了几千几万倍以后就是香味了，花香。很多化妆品里都有这种元素，一些香水的成分也是这些。这样一来，反倒成了香味扑鼻了。

　　周工讲，这种情况主要是因为采集到的样气并不是成分单一的气体，比如采集的厕所样气，也许里面有放在厕所里的空气清新剂等的味道，而这种成分往往又是很浓的，稀释到最后，也许就还只有这种成分可以被闻到，反而成香味了。

　　“每次只是漂闻一下，而且都是被稀释很多倍的气体，因此对闻臭师的身体影响不大。当然，他们更不会带着浑身臭气走出实验室。”王站长这样告诉信息时报记者。“而且，嗅辨只是其中一种工作，我们还要做大量其他的环境监测工作，不是整天呆在实验室闻臭气的。我们有很多候补，人员都是轮换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