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货币研究所所长行天丰雄在第13次中日经济讨论会上发言(图)

国际货币研究所所长行天丰雄演讲 (人民网记者 张启川 摄)
　　人民网北京9月3日电（记者 朱瑶）由人民日报社和日本经济新闻社共同主办的第十三次中日经济讨论会今天在吉林省长春市召开，本次会议以“推动世界经济增长的引擎，中日合作的机遇与课题”为主题。

　　在下午举行的“金融领域的合作供应，日中经济的风险和对策”主题演讲环节中，国际货币研究所所长行天丰雄发言全文如下：

　　我今天主要演讲内容是日元和人民币。现在日本经济界最大的事件是日元升值，因为日元比起美元和欧元、人民币汇率太高了，但是，对于日本来说，日元升值这次并不是第一次了，因为在1971年日本开始浮动汇率制以后，在这40年里日元的公示汇率最开始是1美元兑360日元，现在是一美元兑85日元，已经涨了四倍以上。

　　在日元升值的历史中，大家可能听说过，尤其是在1985年签订的广场协议。就是美国、德国、英国等国家加上日本总共在五国之间签署了一个协议，因为大家都认为美元被评价得过高，所以五国决定共同干预美元汇率。这个“广场协议”签订以后，美元的汇率急降，日元急剧升值。在3年时间里，从240日元升到120日元，日元急剧升值以后，有一个结果，日本的经济在整个80年代末期出现了剧烈的经济泡沫。在90年代初经济泡沫破灭，以后日本的经济虽然有一定程度的上下浮动，但是整个经济处于通胀和低增长率状况。

　　在日本国内或者在海外，我们对“广场协议”都怎么看呢？一直是有一个说法，认为日本屈服于美国的压力而提升了日元汇率，最终导致90年代以后经济长期停滞不前。这是一段时间内的通论，我认为这种说法是错误的。因为的确从1985年的“广场协议”以后，美国有很大的贸易逆差，议会有非常严重的贸易保护氛围，1985年一年美国议会提交了超过400次的相关法案，美国政府也无法无视这种状态，最终决定降低美元的汇率，减少贸易赤字。这和德国、法国、英国、日本商量，最后决定签订了“广场协议”。

　　日本对美国的输出是占整个出口总额的40%，它非常依赖对美出口，它害怕美国市场变为保护主义的市场，就会很麻烦。实际上日本很欢迎这个“广场协议”，在今天看来这个态度当然有一点奇怪，但是美国人当时说，只要美元汇率降低10%至12%就可以了，当时的大藏大臣说没关系，降20%我们都会进行合作的。

　　在这样的背景下，“广场协议”签订以后，美元急降。但是日本经济即使是在日元升值状况下依然保持强劲的增长力，实际上最大的问题是对于日元升值的过敏反应，因为日元升值各个团体向政府施压，政府因此开始一些刺激经济的政策，但是财政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多钱，只好用金融政策来刺激经济的发展，主要采取的手段是降息。在80年代末，日本经济在股票、房地产等领域都产生了很大的泡沫。如果“广场协议”不是根本原因，那么在90年代以及21世纪初日本经济的停滞到底是为什么呢？我坦率地说，日本经济停滞的原因有以下几项。因为我们在日本经济发展过程中曾经犯过几个巨大的错误： [15:32]

　　第一个错误，导致巨额资产泡沫现象。当时在泡沫产生时我们忽视、甚至无视这种泡沫，而且持续在利用金融杠杆刺激经济。泡沫肯定是要破灭的。在90年代初期，泡沫就破碎了。这个时候日本又在政策上出了一个大错误。首先，在泡沫一直增大时，他们没有进行银根紧缩的政策，等到泡沫破碎时，他们觉得事态很严重了，这时他们才开始。应该说赶紧实行紧缩政策时，他们却失掉了这个时机，因为紧缩政策实施得比较晚，一开始紧缩就矫枉过正。总体来说，金融政策在每一个国家都差不多有这样一种状况。即政策本身很重要，但实施起来也非常困难，因为我们首先要想你有什么目标，你为什么要实施这个政策。是为了降低汇率，还是为了刺激经济，还是为了操纵物价？如果一个金融政策要制定时，首先要搞清楚，要明白你的目标。然后从宏观经济角度开展研究它的可行性。

　　第二，我们大概有多少可用的政策手段，这个是非常困难的问题，比如说降息政策，或者增加贷款，或者用财政政策，比如说减税。或者用微观政策，因为有各种各样的政策手段。我们必须在正确判断当前经济形势的基础上来选择我们所能够选择的手段。还有一个就是时间点。因为经济本身是一个动态的东西，即使同样的政策今天实施、明天实施以及下月实施都会导致不同的成功或者失败，状况会完全不同。刚才我讲过，首先日本在实施紧缩政策的时候它已经迟了，这就是时间点上错了，是个问题。

　　我们总结的日本在金融政策上的教训就是上述几项。

　　还有一个我们感觉很遗憾的是，第二个错误是对待日元升值事态时，单一用金融政策、财政政策这样的宏观政策，实际上这是不行的，没有效果的。因为日本的贸易当时有大量的顺差。所以，整个经济构造出现问题。我们当时看到依赖出口的经济结构，如果你整体去调整，好象不是一个很聪明的办法。我们觉得现在美国的状况是美国人不存钱，那你们应该存点钱，少消费一些。因为日本是不是过于依赖投资和注意扩大内需，日本经济发展本身有一个模式，这个模式也有它的时效性。在80年代末期我们应重新审视我们经济发展模式，但是要改变经济结构，从政治上来讲、从社会结构上来讲是非常非常困难的。所以，我们最终就放弃了结构改善变为由宏观财政、金融手段，因为它实施起来比较容易。这是我们当时失败的一个根源。

　　第三个错误，当时在泡沫经济出现的时候，日本企业损益表都反映得非常不好，持这些企业的债券银行有很大增加，就是不良债权的增加。在90年代初日本银行总资产——贷款资产大概有500万亿，其中100万亿就是20%基本上是属于不良债权。如果想搞活经济，为了重新引起一种经济循环时，你必须处理不良债权，但是从今天我们回顾的时候，我们会发现日本实际上很不积极处理其不良债权。为什么？只要是人大家都不会认为现在的状况是最差的，虽然现在不好，以前曾经不错过，那这样的话，将来肯定也会不错，如果经济循环复苏时，这些不良债权就会消失，中央银行加上政府都是以这种心态面对不良债权，最终没有进行任何短痛的处理手段，所以在90年代末不良债权成为了一个问题。

　　在这里说起家丑实际上不太愿意，但是日本的整个90年代和21世纪的通缩经济是和我们刚才讲到的是企业经济问题、中央银行加上政府的政策问题。我们现在正在着手改变历史上的失误带来的状态。各位也知道，因为知道日本政局不太稳定，所以经济政策没有中长期目标，所以，本月14号民主党要举行一个总裁选举，如果有一个新内阁产生还不知道会采用什么样的经济政策，但是我希望日本政治早日恢复稳定，用正确的手段洗清过去错误带来的严重后果。

　　接下来我想讲一下人民币。

　　事实上人民币汇率是紧跟美元，这个状态大家都知道是因为美国人以及其他各国都觉得不太好，中国内部也会认为人民币汇率应该更具有弹性。我是怎么想的呢？我认为中国有巨大的贸易顺差，同时中国还通过大规模购入美元提升外汇准备额，这两个事实同时存在，只要这两个事实同时存在，那么人民币汇率不会显示经济基本面的实际。我认为这应该是一个定律，无可反驳。

　　现在中国政府对人民币的汇率还是使用紧跟美元的方针，已基本上坚持将人民币放在较低汇率水平上，从国内政治层面来讲我是可以理解这种政策的，现在中国的国家战略有三大支柱：富国强兵、保持国内政治以及社会稳定、维护世界和平。从这样一种国家战略的角度上来看，我们认为人民币汇率在相对较低的情况下维持一段时间是可以理解的，但短期来说这个政策可以，中长期紧跟美元制度对中国经济本身是否适合，实际上我们应认真考虑一下。确实在这种制度下存在很大风险，如果你对一个汇率进行事实上的固定化，那么实际就是在某种程度上放弃国际金融政策的自由度，比如说你通胀，通常要提升利率，但大前提是不能动汇率，你的利率政策实际上也不能启动。就是说，如果汇率有弹性，国内的利率政策就会有弹性，所以现在中国的制度对国内金融政策，尤其是对利息政策的自由度强制性是很大的。

　　还有一点中国政府大规模买入美金，有很大的美元资产，如果将来人民币升值，这就会使很多热钱流入，会导致流动性过剩，最终导致不必要的贷款以及投资项目，当然这点认识也是正确的。

　　另外如果在这种状态下，按经济规律来讲，不赚钱的企业，处在相对较低的汇率水平下是可以继续存在下去的。但将来它会变为潜在的不良债权。现在的形势是说，你要看清楚今天的形势就是明天的风险，所以我认为中国的中央银行管控应该说是相当灵活，他们有很多行政指导措施对市场行为进行纠正，有很多行政力量活用，我觉得现在在这种状况下这种控制还是不错的，但是行政指导是有效的，从某种意义上说，如果过分使用行政手段，行政对经济来说就会变得过强，国有企业会变得过于巨大，国进民退现象就出现了。实际上这已经是我们现在政策所导致的结果，我作为一个日本人我也在担心这一点，因为如果国家本身实力过大，或者国营经济变得过于巨大，就是说国家统治经济导致经济的歪曲、不平衡，最终导致贫富差距，这不好。

　　我不想告诉中国人你应该怎么办，汇率是这个国家的自主决定事项，人民币汇率也是中国政府的主权范围。但是我想如果有人问我，你这事怎么样，我认为如果有点弹性估计会更好，谢谢大家！ (来源：人民网-经济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