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可能难以实现2%经济增长率 受阻于刺激内需

　　从日本访问归来，日本驻华特命全权大使丹羽宇一郎在大使官邸为记者举办了接风午宴。12月7日，午宴前，坐在官邸的大客厅中，对话从记者发自日本对经济与财政大臣海江田万里的专访开始。

　　在这篇报道中，最主要的信息是日本正在制定“2020新增长战略”目标，提出日本到2020年的发展目标为：年均真实经济增长率将达到2%。

　　缘于大使长期在财界领域的经验，有对日本经济深刻的认知，我们更乐于倾听他的意见。

　　日本实现2%的经济增长率

　　我不乐观

　　丹羽宇一郎：我认为在目前通货紧缩的情况下，日本经济实现2%的经济增长率可能性不大，无论是名义增长率还是实际增长率。

　　赵忆宁：据1-9月份统计数据，中日贸易额增长32%，日本利用外需，特别是亚洲地区未来进一步提高外需的可能性，是否有助于日本实现未来经济增长？

　　丹羽宇一郎：我认为，如果日本经济不从现在依赖对外贸易的经济模式转向以内需为主的模式，要实现经济增长2个百分点是不可能的。拉动内需的口号是简单的，但是需要有具体的政策才能实施和落实，从这个角度上看，难度是比较大的。日本经济长期零增长，你们在日本看到的“新增长战略”规划当中有没有具体的政策，让人们认为这些目标是有可能实现的？

　　赵忆宁：客观地说，我们所看到日本的“新增长战略”规划确实不像中国的五年规划那样具有很强的操作性。“新增长战略”有七大战略和二十多个重大的国家项目，但是整体看更像是一个设想，似乎比较笼统。

　　丹羽宇一郎：我个人对规划目标的实现并不乐观。比如与美国相比，奥巴马政府要实现出口翻一番，现在的美元贬值可以看作是东风，但是从日本来看，如何扩大内需没有具体的数字与目标，也没有大的政策出台拉动日本的经济增长。所以，在没有政策的情况下，从现在的零增长或者是负增长变成2%的增长目标，我认为不太现实。

　　现在日本的财政赤字比较严重，不能利用政府的开支推动经济增长，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样来刺激内需呢？这是当前日本最大的一个困惑。我估计中国兴建基础设施建设对经济增长贡献率达到50%左右，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实现了每年7%-8%的经济增长。但日本现在趋向于减少社会基础设施的建设，在这样的情况下，看不到拉动经济增长的能力。

　　赵忆宁：在访问日本时，正逢忘年会的时间，我们发现各地的消费都非常有人气，餐馆爆满。如果不看数据或者不了解日本宏观经济的真实一面，人们从表面上看不出日本是零增长的国家。

　　丹羽宇一郎：日本人的观点比较悲观。实际上从宏观经济来看，美国的索罗教授认为经济增长分别为三个因素，一个是劳动人口，第二个是投资率，第三个是全要素生产率（TFP）。日本人口的负增长是无法避免的，今后50年，日本的人口可能将下降到9000万以下；而资本以及TFP可以补充劳动人口负增长的缺陷，所以这两个因素非常重要。

　　与日本相比，中国与印度的经济增长主要源于人口增长的红利。从这个角度来看，我认为印度、中国，或者其他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增长还会持续比较长的一段时间。二战以后连续50年，日本的人口每年增长100万，日本的经济增长是有保证的，日本的经济随着人口的增长而增长。

　　日本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依赖外需份额太大，体制也在老化，虽然资源价格的快速上升迫使日本的产业结构进行了调整，但是没有完全实现目标。由于日本对外部资源的严重依赖，使得日本的贸易条件、贸易环境恶化。以前日本生产力的附加价值大概是1%左右，现在资源价格上涨后，附加值降到-3%。在这种情况下要想创造更多更高的附加值产品，必须进行产业结构的调整。日本需要提高生产率和生产效益，这需要提高组织效益和行政的能力。

　　日本经验中国可以借鉴

　　丹羽宇一郎：从经济发展过程来看，日本今天遇到的问题，很可能就是未来中国20-40年后会遇到的问题。从这一点来看，我认为日本的情况可供中国参考。

　　赵忆宁：中国目前正处在各类生产要素价格迅速上升的阶段，产业结构调整势在必行。

　　丹羽宇一郎：1955-1973年是日本经济高增长时期，这个期间的经济增长是以内需为主，内需占了整个经济增长的50%以上；在这19年间经济实际年增长率为9%，名义年均增长16%左右。拉动经济增长的主要因素有两个，一个是人口的增加，另外是对新的基础设施的投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日本农村人口大量到城市找工作，从农业进入到工业人口的工资提高了3-4倍，实际上对缩小日本的收入差距做出了贡献，中国也正在出现这样的情况。到1990年，日本进入稳定的经济增长期，实际经济增长率到了4%左右，名义经济增长为8%左右。

　　从这个角度来看，中国的高位增长已经持续了将近30年，我认为中国经济的高位增长还有2-3年就要结束了，接下来的5-6年以后，中国将会进入中度经济增长期，日本的中度稳定增长期大概是15年，但中国经济可能会持续20-30年，因为中国国土面积比较大，经济发展的深度与宽度比日本大得多，中西部地区还有开发的余地。

　　20-30年后，中国经济增长率会开始下降，到那个时候，中国要再次进行产业结构的大改革。可能到那个时候，印度的经济增长达到了8%-9%的程度，中国在5%-6%左右。因此，对于中国未来二三十年的经济增长形势，我持比较乐观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