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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员上车、下车前都要进行指纹比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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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学结束后，教练员在电脑上给学员做出评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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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型驾校尝试建立一个“很干净、讲诚信”的模式 |
新型驾培“零容忍”潜规则
晚报记者 李一能 报道 龚星 摄影
随着经济的发展，私家车进入寻常百姓家，巨大的市场使得驾驶员培训机构大批出现，截至今年10月，上海已有46.4万名学员进入驾校培训。仅以上海为例，到今年6月30日，本市共有机动车培训机构193家，每年培训出数十万机动车驾驶员。面对这一市场需求，十多年一成不变的传统驾培模式逐渐力不从心，“马路杀手”、“潜规则”、“保险费”……这些字眼屡屡进入公众视线，社会各界要求规范驾培行业的呼声日渐高涨。
今年10月8日，上海市交通运输管理处、上海市交警总队车辆管理所，联合向全市驾培企业下发通知，向全行业介绍一种全新的驾培模式。据交管部门介绍，这一全新驾培模式的出现堪称一场革命，完全颠覆了人们对驾驶员培训的传统认知，如果能大规模推广，将让驾校行业回归良性发展轨道，最终使全社会受益。
上周日，记者来到目前中国唯一进行了三年试点的新型驾校宝山区荣安驾校探访。记者发现，新型驾校与传统驾校最大的不同在于，采取“先学后付、一人一车、计时收费”的方式，最大程度确保每位学员在考试前有充足的练车时间。此外，新型驾校赋予学员中途选择教练的权利，让双方回归“消费者”与“服务者”的正常关系，让学员有底气向“潜规则”说不，也激发教练的工作积极性。
记者调查
教学水准滑坡 马路杀手频现
今年9月19日晚7时43分，上海浦东新区金京路近佳虹路，一辆宝马轿车高速转弯失去控制连撞4人，酿成1死3伤的惨剧。事发后，肇事司机弃车逃离现场。 2天后宝马驾驶员罗某投案。罗某今年3月30日拿到驾驶证，学会开车后，只零星碰过几次车，是个标准的“本本族”。
这样的悲剧已不是第一次了，类似“新手司机惹祸”之类的标题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进入公众视线。“这种人是怎样拿到驾照的？”随着越来越多“马路杀手”的出现，市民对驾校行业和监管单位的质疑声日渐增强。在主管部门眼中，出现这样的困局并不出乎意料，虽然政府近年来采取多种手段严控培训、考试关，但始终无法从根本上消除驾培行业的种种乱象。
早在四五年前，私家车保有量节节升高，学车名额供不应求，驾驶员培训进入高速发展的黄金时期，驾培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作为主管部门，运管处相关领导却看到了浮华背后的隐忧，“企业追求经济利益最大化，主管部门缺乏监管手段，无法保证学员得到最好的培训。 ”运管处一位负责人告诉记者，传统驾校的管理模式多年来几乎一成不变，已经跟不上社会对该行业日益提高的需求，“马路杀手”频现，其根源就是驾校学员培训时间不足造成的。
当年主管部门的担忧在近两年变为现实，通胀压力增大，油价节节增高，行业竞争激烈，各种成本上升的直接后果就是企业利润的下降。为了保持盈利，企业将压力转嫁到教练身上，教练为了生存只能有意无意缩短学员练车时间，于是教学水准继续滑坡，最终导致“马路杀手”层出不穷。
提高合格率 频用“公关”手段
俗话说，车技是用汽油“喂”出来的。所有对驾校的监管都围绕一个核心问题：保证学员的有效练车时间达到国家法定标准。为了确保这一目标，上海市驾校管理部门对驾校招生有严格额度限制，目前上海实施“一车九人”的开班额度标准，即一辆教练车只能招收九名学员，毕业一人招收一人。
机动车驾驶员培训行业协会会长俞维林告诉记者，管理部门制定这一标准，是为了让学员能多练车，如果一车超过9人，教学质量就不能得到保证。但在实际操作中，有部分驾校采取各种手段逃避这一措施，如一些驾校通过增加教练车来申请增加额度，但却为节约成本空置车辆不去使用，而用这些额度招收的学员，则分摊到所有教练身上，变相绕过“一车九人”的规定，直接造成学员的人均练车时间无法得到保证。
未得到良好训练的学员自然无法通过考试，却占着名额使驾校不能招新生，于是一些教练把心思放在“公关”上，通过各种作弊手段，挖空心思让训练不足的学员顺利毕业，由此种种“潜规则”应运而生。部分教练收取所谓“保险费”，有的甚至鼓励、指导学员作弊……这些“公关”手段看似“造福”学员，让驾校和教练得利，但其引发的后果却极为严重，这批训练不足的学员上路后不仅对社会安全构成威胁，自身安全也无保障。
“这就是一种恶性循环，管理部门不相信企业，企业则想方设法钻空子，学员的权利受到侵害，导致社会不稳定因素出现，管理部门越发不信任企业。 ”俞会长表示，在这场“博弈”中，没有谁是得益者。驾校和教练抱怨额度太少、培训周期太长影响收入；交管部门苦口婆心却仍可能被忽悠；学员依然得不到充分的训练时间。
“现在的问题不是该不该改革，而是如何尽快推进改革。 ”俞会长说，传统僵化的驾校培训方式已与社会的发展格格不入，整个行业管理理念与规定制度同样日显落后，潜规则看似为企业谋得一时利益，却对行业造成深远的伤害。虽然业内有识之士也曾探索过各种改革途径，但终究积重难返，无法彻底消除驾培行业由来已久的诸多弊病。
大胆的尝试：首家新型驾校诞生
当主管部门发现传统驾培模式的弊病难以消除，就必需创造一种全新的培训模式来打破行业“潜规则”。在经过反复论证和调研后，2007年，在得到车管所大力配合后，运管处决定选择一所驾校开展新培训模式试点。2008年8月，新驾培模式试点在位于宝山区的荣安驾校启动，中国首家新型驾校就此出现。
“新型驾培模式的核心，就是先学后付、一人一车、计时收费。 ”原运管处驾培科副科长姚新青说，“先学后付、一人一车”可以最大限度保障学员有充分的时间进行训练。通过高科技设备，管理部门可以对培训过程进行全方位监管，消除弄虚作假。在运管处的努力下，自主研发了一套名为“学事”的驾培系统，可以远程监控记录培训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这成为新型驾校教学、管理、客服，甚至班车都能使用的核心软件。据了解，该系统不仅是全国首创，目前也是全世界最先进的驾培系统之一。
除培训系统的研发，新型驾校的经营理念也发生根本性改变。传统驾校采取一次性提前付费的方式，对企业而言有回笼资金快的优点，但对消费者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付了钱往往就身不由己，很难维护自身权益。而新型驾校采取“先学后付、计时收费”的支付方式，开一个小时车付一小时的钱，消费者不满意驾校的服务可以拒付，用市场规律来督促驾校提高服务质量。
在试点初期，几乎没人相信这一模式走得通。但新型驾校有三个优势，使得其在收费与市场平均水平大致相同的情况下依然能够生存下来。一是新型驾校有自己练车场，在政府部门支持下，荣安驾校是上海唯一桩考和小路考都在自己练车场内进行的驾校，省去培训基地进场费；二是油耗低，传统驾校的油耗成本很多用在教练接送学员、自己上下班、公车私用上，新型驾校教练车只能在培训中用，接送学员有班车，虽然一车一人，油耗不升反降；三是不受开班额度的限制，教练车利用率很高，从早到晚都有学员使用，单车利润不少于传统驾校的1.5倍。
经过三年的试点，新型驾校的表现如何？从一组数据可见一斑：2011年上半年度荣安驾校全市驾培行业综合考核第一名；三年内毕业的六千多名学员中无一起同等责任以上的重特大交通事故；2010年度本市驾培行业最高3A级；最重要的是，新的培训模式使学员、驾校、教练三方得利，目前生意异常火爆。
体验驾培
训练数据一目了然 学员最快35天结业
上周日，记者来到位于宝山区潘广路上的荣安驾校，体验新型驾培的与众不同。荣安驾校陶文光总经理称，政府部门试点新型驾校模式就是尝试建立一个“很干净、讲诚信”的驾校模式。在这样的驾校中，学员努力学，教练认真教，练车时间真实可信，没有潜规则，考试全凭实力通过。 “但诚信不是凭空讲出来的，之所以不受开班额度限制，能在自己场地考试，是因为主管部门已经能够通过科技手段监管到培训、考试的每一个细节。 ”
下午1点，在荣安驾校的练车场内，女学员韩杨芳坐进教练车的驾驶室。她先在教练车内的一台指纹机上按下手指。此时，这台类似出租车计价器的仪器开始工作，显示着本次练习的时间、公里数以及金额。韩小姐开的还不错，只是在单边桥项目上犯了一些小错，半小时后系统再次要求她刷一次指纹，以确定她仍在训练。此时，在练车场边的一个监控室内，工作人员通过车内安装的摄像头观察着韩小姐的每一个练习动作，并随时准备通过麦克风为她提供技术支持。练足2个小时后，韩小姐结束当天课程，第三次按下指纹，一张发票打印出来，接着就去客服中心付钱，这次培训共花费260元，因为是双休日，比平时稍贵一些。
在付钱的同时，一张教学日志打印出来，由潘教练交给韩小姐，上面详细记录了韩小姐本次训练的数据，并提醒她要加强练习单边桥。原来韩小姐在练习中的每一个细节都被系统记录下来，而远在数十公里之外的运管处和车管所，这些数据也一目了然。通过网络，管理部门就能将韩小姐练习时的视频图像、行车轨迹、练习时间、甚至车内录音全部调出，这样“即时监管”已经覆盖到每一辆场内教练车。
同时，60岁的孙老伯也在驾校周边的道路进行场外练车，在驾校显示屏上，通过GPS监控，孙老伯教练车在道路上的位置一目了然，甚至连他经过几次公交车站、开过几座桥、路过几次学校都被记录在案。练车结束后，教练会对孙老伯的表现进行打分，指出其犯的错误，这些资料同样即时上传到了管理部门的数据库。
陶经理说，在培训过程信息化采集的监管下，弄虚作假可能性几乎不存在，在此前提下，新型驾校的学员最快只要35天就能结业，而传统驾校则要两个月左右。尽管培训周期短，但一人一车保证了学员的练车时间远超传统驾校的平均水平，驾驶技能相当过硬，考试通过率非常高。
据陶经理表示，新型驾校受到三点政策支持：一是不受开班额度限制；二是允许考试时间比传统驾校缩短近一半；三是约考时间只需两天，而传统驾校需两周。 “在能够实现严格监管，严控学员学习质量的情况下，政府部门才敢于放宽政策。 ”一位管理部门负责人表示，从三年试点情况看，政策的松绑没有造成教学质量的下降，荣安驾校的学员素养始终在业内名列前茅。
师生关系从“吃拿卡要”到互相尊重
在传统驾校中，一些教练通常以“师傅”自居，把学员视作“徒弟”。 “师傅”对“徒弟”动辄大声呵斥，有时还会或明或暗的“吃拿卡要”。由于已经付了钱，而且必须跟着一个师傅，学员即便心存不满也不敢发作，只能硬着头皮学下去。不知从何时开始，向教练塞红包送礼成为一种驾校文化，拒绝“潜规则”意味着“不懂事”，会被“穿小鞋”，甚至还有可能通不过考试。
为了通过考试，学员千方百计讨好教练，尽管当面对教练毕恭毕敬，心里却非常不满，一心只想快点结束培训拿到驾照。但在新型驾校模式中，教练与学员的关系发生根本逆转，教练要反过来讨好学员，因为新模式赋予学员随时选择教练的权利。
“小王，要是考试时你也这么开，我真的要昏过去啦。 ”在第三次熄火后，甘教练看着边上的王小姐苦笑，提醒她离合器千万不能放太快。而王小姐也笑嘻嘻地和教练开起玩笑，在她看来，甘教练首先是朋友，其次才是老师。王小姐告诉记者，甘教练的特点是耐心幽默，许多复杂的驾驶动作在他教授下一学就会，他非常受学员欢迎，想上他的课非常不容易，因为预约的人实在太多了。
在荣安驾校，教练不是一教到底，而是需要学员通过网络、电话或现场预约，有的学员在培训过程中要换四、五个教练。由于教学方式经过统一培训，不会出现一人一个方法的情况，但每个教练的个性、风格、水准仍会决定其是否受到学员们的欢迎。
记者在驾校的网站看到，学员们可以在网上对驾校内每一个教练进行打分，而根据口碑选出的“明星教练”往往从早到晚都被约满。 “学员的评价是考核教练的唯一标准，这也决定了教练收入高低。 ”陶经理说，让学员选择教练不仅让消费者重回强势地位，也给教练员指出一条正道：认真工作提高教学质量就会获得回报。
对于“潜规则”，荣安驾校的态度是“零容忍”，在招生时就告知每一个学员，“潜规则”在这里走不通，考试不能作弊，获得驾照的唯一方式就是刻苦练习。
“把自己的心态从‘师傅’变成服务者后，教练在尊重学员的同时也获得了学员的尊重。 ”一位曾在传统驾校任职的教练说，“吃拿卡要”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许多教练从内心并不愿意这样，但传统驾校因为机制问题不鼓励“多劳多得”，为增加收入只能随波逐流。一旦从制度上禁绝“潜规则”，还提供了教练“勤劳致富”的途径，行业风气并非不可扭转。
业内说法
新型驾校是行业发展必然方向
10月8日，运管处与车管所向驾培企业联合下发通知，介绍荣安驾校3年试点取得的成果，并决定扩大试点范围，鼓励驾培企业加入进一步试点。记者对驾培行业多位从业者进行采访，尽管还是存在一些不同意见，但业内人士几乎一致认为这一新模式是中国未来驾校的发展方向。
机动车驾驶员培训行业协会会长俞维林表示，驾培行业存在的弊端由来已久，只有用科学的管理理念加上先进的科技手段才能一扫长期存在的弊端，让诚信成为行业准则，对于驾培行业乃至整个社会都将产生积极的影响。
记者从运管处获悉，截至目前，已有两家驾培企业报名参加新型驾校的扩大试点，另有十多家驾培企业也表示有参加试点的意向。 “如果试点得以扩大，每所新型驾校将会源源不断提供真实可靠的数据样本，届时政府部门可根据这些数据了解市场反馈的真实情况，并将其视作为制定、修改政策的可信依据。 ”运管处相关负责人表示。
据业内人士分析，新型驾校准入门槛不低，对场地、设备投入、人员素质均有较高要求，如果这一模式成为驾培市场的主流，行业准入门槛将会提高，一批规模小、管理松散、服务质量较差的驾培机构可能会遭到市场抛弃而被自然淘汰，届时驾培行业将面临一次洗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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