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条上的汪峰：从被主流到被娱乐

　　2013年，癸巳，水火相克。

　　有人说汪峰流年不利。现实或许恰恰相反。这一年，他唱着《我爱你中国》上了春晚，又成为热门选秀节目《中国好声音》里正襟危坐的梦想导师——以摇滚之名，与老牌一线明星们坐在一起，煞有介事地让年轻人“告诉我你的梦想”。

　　他也在这一年被《南方人物周刊》评为“青年领袖”。那时候，杂志的提问里，有一个问题是：“权利、责任和个人自由，你最看重哪一个？”汪峰的答案：“个人自由”。

　　“一个人达到自己心中所需的时候，才可以真正去谈及责任和权利。”他解释说。

　　那时候人们还不知道，生活中的汪峰已经选择了“个人自由”。直到2013年9月13日，汪峰单方面提出离婚半年后，他才在微博宣布：“回到了一个人充盈清澈的生活”。

　　只是“一个人的生活”没能如他想象般清澈。因为与章子怡的恋情，娱乐化的汪峰最终成为娱乐的一部分。那一晚，微博发生着另一场狂欢：王菲在微博公开宣布与李亚鹏离婚，转发瞬间超过10万。好事者发现汪峰的离婚微博转发远不及此，有人揣测：汪峰没能上成头条。“帮汪峰上头条”的调侃自此开始。

　　网络的喧嚣中，汪峰那些曾经台面下的传闻，终于成了网络上人们的笑柄。一则关于汪峰情史在网络上流传：“汪峰筠子相恋——劈腿齐丹——筠子自杀身亡——汪峰齐丹结婚——劈腿葛荟婕——汪峰齐丹离婚——葛荟婕未婚生下女儿小苹果——劈腿康作如——汪峰葛荟婕分手——汪峰康作如结婚生下二女儿-劈腿章子怡——汪峰康作如离婚——未完待续……”

　　对于后来与章子怡的绯闻，汪峰一直保持沉默。他的理由是“保护孩子”。即便是过往被翻了个底儿朝天，他依然没有对媒体澄清的打算：“决定了就是正确的，不存在对这个问题的探讨。”在接受《Vista看天下》采访时他如此说：“我觉得我是个好爸爸。”——这句话又引发了人们的调侃。

　　因为汪峰与章子怡的绯闻，女儿“小苹果”的母亲葛荟婕再度开口。她说她不想借这事给自己找什么爆点，但她也说“我就落进下石怎么着？”

　　在此之前，有人扒出11月9日的上海个人演唱会上，汪峰用892字的告白向章子怡示爱的视频。视频中献唱的那首歌，正是汪峰写前妻葛荟婕的《我如此爱你》。

　　好事的娱乐记者们，甚至想起曾被调侃为“石头哥”的明星李晨——当时，热恋中的张馨予晒出了李晨送给自己的心形石头；接着，其前女也在微博晒出了同样的石头……这一次，娱乐记者们给这样的告白起了个名字“环保示爱”。他们中的刻薄者甚至去采访了“命理师”，诅咒汪章的命相“结婚必离”。

　　在汪峰之前，同样因为章子怡而被调侃的，还有撒贝宁。这位央视主持人，此前还一直以阳光正面的形象示人。他与章子怡，被调侃为“屌丝”与“女神”的爱情。因为“国际章”之前的绯闻男友，有星二代房祖名、富二代霍启山、以色列富豪Vivi Nevo……

　　出道19年，身价倍增，仍以摇滚为名，汪峰被乐迷们开玩笑地称呼为“汪老板”。这个称呼意味着为人严肃、一本正经。据说来历有几个版本：他老是板着脸；他作息规律像个企业家或白领；他曾有个属于自己的厂牌。

　　不过，对于摇滚的死忠来说，这称呼无疑多了另一层戏虐意味——寓意着更娱乐，也更商业。

　　事实如此。当中国的摇滚乐手们还在苦恼如何打破“第二张专辑诅咒”，汪峰却早已成为一个另类。他以两年一张的速度，先后发布九张专辑。

　　有人说他“摇滚里最主流，主流里最摇滚”，甚至有人说他“背叛了摇滚乐”。

　　从摇滚走向主流，2002年，仿佛就已经是一个隐喻：那年6月，汪峰在首届中国唱片“金碟奖”上领了两个奖项，一个是“最佳摇滚歌手”，一个是“最佳流行男歌手”。

　　从那时就开始喜欢汪峰的一位乐迷说：他喜欢的，还是“鲍家街43号”时的汪峰。“因为那代表着真正的摇滚”。《春天里》是汪峰“鲍家街”时代的真实写照—— “没有信用卡，没有她，没有24小时热水的家”，“唱着无人问津的歌谣”。他出道于中国摇滚辉煌时代的尾音，清贫的状态直到1999年与华纳签约。

　　那时，作为摇滚歌手的汪峰没有传出太多绯闻。当然即使传出，也没人注意。人们是后来才提起：2000年9月10日，摇滚女歌手筠子把自己吊在暖气管上，结束了自己23岁的生命。当时就有一种说法是，这位曾是高晓松前女友的女歌手，也与汪峰有过感情关系。不过，关于这一小圈子里的传说，各当事人都未曾有过回应。

　　可以肯定的是，将近十年后，汪峰的专辑中出现了一首歌《当我想你的时候》——“至少有十年不曾流泪，至少有十首歌给我安慰”很多人都相信那首歌是写个筠子（后来汪峰在演唱会对第二任妻子康作如示爱时唱了此歌）。而筠子的墓碑上，同样有着汪峰写给她的墓志铭：“她是个美丽世界的孤儿，太早地回到了纯真的天国。”

　　大红大紫前，摇滚背后的汪峰保持着私生活的低调。很少有人知道，筠子自杀的那年，尚未走红的汪峰已经和四川主持人齐丹在一起。齐丹为了他放弃成都的工作，到北京做起了他助手，后来又成为了他的第一任妻子。那时候的汪峰身上的唯一标签还只有“摇滚乐”。

　　在媒体看来，摇滚当然并非属于单纯的娱乐领域。文化记者们不愿意像娱记一样戳破许多故事。作家马戎戎在后来的一篇汪峰的人物专访中如此开头：“‘聊什么都行，来吧。’采访汪峰时，他以这句为开场白。这一次，我们不谈筠子，也不谈小苹果。”

　　34岁那年，汪峰有了第一个女儿“小苹果”。孩子的母亲、模特葛荟婕那时候只有18岁。此后每次汪峰爆出新闻，这位年轻的“私生女”的母亲，就会被推到风口浪尖。

　　对于汪峰的情史，葛荟婕的说法是：她在跟汪峰同居时并不知道对方有过婚史，“是有一次偶尔在阳台翻到离婚证书时才知道的”。2004年，两人热恋的时候，汪峰为葛荟婕写下了《我是如此爱你》，并引用《乱世佳人》中阿希礼对斯嘉丽所说的话来形容葛荟婕：“你就像火和风以及原始的野生动物一样……”

　　关于汪峰与葛荟婕的感情结束，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一些人相信，汪峰那时已经开始劈腿后来成为他第二任妻子的康作如；另一些人则相信，两人分手是因为葛荟婕贪玩任性，不懂得做贤妻良母。

　　公开的信息是：2007年第二任妻子康作如已经和汪峰相恋。两人在2010年领证，2012年生下小女儿——这期间，在乐坛走向主流的汪峰，很长一段时间处于隐婚状态。

　　北京奥运会那年，汪峰成为继许巍、崔健、郑钧之后，站在工体舞台上开个唱的大陆摇滚歌手。他也得到了“主流”的认可，不但为北京奥运会录制了《梦想的光芒》、《点燃激情传递梦想》……他的《我们的梦》更被评为“2008年北京奥运十大金曲”。

　　2011年，40岁的汪峰，真正意义上开始大红大紫。那年的春节晚会上，农民工组合“旭日阳刚”翻唱的《春天里》走红，连带着汪峰自己也成为了娱乐版的头条。从那时开始，就连小县城里的理发店老板，也会把音响里汪峰的《春天里》循环放上几遍。

　　当《春天里》开始走红，早已离开汪峰的葛荟婕发布了一条微博：汪峰请你真实一些好吗？不要再这么虚伪了！你记得你带我和我的小苹果去做亲子鉴定吗？汪峰！我告诉你，我会写一首歌叫“我如此恨你”……

　　只是这一次，“前妻”的发难，并未让汪峰成为争议的焦点。娱乐记者们似乎也愿意理解这位“摇滚歌手”。当时，《新京报》借采访户籍民警解释“非婚生子须亲子鉴定方可申报户口”，为汪峰解围；长江网更是刊文《葛荟婕糟蹋汪峰不如关爱下小苹果》，以示态度鲜明。

　　这一次的舆论漩涡显然不同。认证为娱记的@xuuxoo甘鹏 爆料：汪峰“爱上女助理睡了女歌迷”，“搭上天之娇女便马上憋不住昭告天下”。

　　这条信息让人们想起，汪峰宣布离婚之后，妻子康作如也曾发过一条微博，爆料汪峰婚后不忠，与多名女子有男女关系，并在哺乳期间提出离婚。

　　后来，这位母亲又发了条微博，希望大家给自己的前夫“理解与宽容”。

　　如果汪峰还是“春天里”的落魄摇滚青年，宽容显然来得将容易些。在摇滚圈，“戏果儿”并非不可理解的勾当，也少不了女歌迷“为摇滚现身”。这传统，甚至可从中国摇滚繁荣的1980年代，追述到1960年代欧美摇滚乐圈里的“肉骨皮”。那时有人用“Star Fucker”来称呼那些试图与摇滚歌手发生性关系的女歌迷。

　　如今，成为主流明星的汪峰，却很难再得到人们的谅解。就连章子怡转发汪峰的一句“My music king”，也被解读为“音帝制怡”。北青网针对“汪峰送二手告白”做的一份调查显示：72%的网友选择了“怒斥”。

　　当调侃成为一场网络狂欢，媒体也加入了网友的接力。地铁免费报纸《东方卫报》的官方微博甚至搭车宣传——“只要够量我们就帮汪峰上一次头版”。转发很快过千。

　　这样的做法显然让很多人并不买账。同样画了“帮汪峰上头版”的漫画家@大鱼说漫画 就认为：“明天头条登汪峰还洋洋自得与网友互动策划的那些地方小报绝对是捞逼……同类的还有国足输球后登一篇本报记者足球队与国足约战。”最终，汪峰上了不止这一份报纸的头条——拜这娱乐至死的年代所赐。

　　明星的支持者们，更愿意对这样的嘲弄视而不见。章子怡的贴吧里，影迷们将一条帖子置顶：“本吧禁止谈论章感情，即日起删除本次风波所有帖子”。

　　在另一边，汪峰的歌迷们显然要成熟许多，一位歌迷写道：“为什么他总是负面新闻缠身？我看见这么多人指责他嘲讽他，真的觉得挺寒心。不管这些是真是假，我不想再继续喜欢他了，可是一看见他的笑一听见他的歌，我总是又被深深打动。于是，我只有选择相信他。”

　　舆论的喧嚣中，并非所有调侃者都只热衷于汪峰的绯闻。一些人调侃汪峰，因为他喜欢用连绵不绝的大词儿：生命、梦想、理想、存在……他就连向偶像鲍勃·迪伦名作致敬也是《信仰在空中飘扬》。而他的生活又显得分裂。

　　比如，羽戈就这样评论汪峰：他一直努力塑造中国鲍勃·迪伦的形象，却往往陷入伍迪·艾伦的喜剧。这位时评人引用乐评人张晓舟之语，来描述汪峰的分裂：一边赞美时代，一边痛彻心扉；一边讴歌祖国，一边俯视苍生……

　　微博上，只有汪峰的签名依旧是不变的那句话：“现代文明是一堆垃圾，我们都在扮演着拾荒者的角色，将自己越掏越空。”——“我们”当然也包括汪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