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期
导读自2008年起,横跨30个省份和地区,采访541个老兵,收录近14万分钟的口述影像……崔永元发起的“抗战口述史”暂告一段落,零星淹没在全国角落的民间记忆终于被“抢救”起来。
2008年项目启动时,抗战老人多已90高龄,甚至有些老人在采访过程中相继离世。这些影像和故事留给后人,成为走近那段历史的珍贵窗口。
在抗战70周年纪念即将到来时,崔永元及口述历史团队重新梳理历程。近两年抗日“神剧”频出,最近一部《一起打鬼子》因“裤裆藏雷”被网友吐槽。对于抗日“神剧”现象,崔永元感叹:“要是编剧都来看看老兵的讲述,也就不会那么雷了”。
2008年开始做抗战老兵口述时,崔永元和团队决定先从国民党老兵采访。
由于历史原因,国民党老兵资料极少,甚至要由日军的作战计划对应考证。
但真正操作起来才发现还有意想不到的困难。抗战结束后,由于历史原因,国民党老兵多隐姓埋名、散落各地。当郭晓明找到他们时,他们已经是满头银发、身材佝偻、年近90的老人。
经过说服,联络的老兵最终都接受了他们的采访。寻找老兵并不容易,最初的线索主要来自网上的媒体报道。后来,通过黄埔军校同学会、民间关爱老兵组织等,老兵们的信息逐渐被收集起来。最初的计划是,按地域找人,每个省份、地区采访十到二十位老人,按会战分类,不同的老人被重点划分在22场正面会战背景中讲述。
但崔永元不希望采访过于“功利”,除了收录战争信息,他希望尽量完整的记录每个老人一生的经历和命运。而且采访过程中不要过多打断老人、对于有质疑的部分也不要穷追猛打,给老人足够的尊重。
这无疑要耗费更多的时间和耐心。
2008年的一整年,郭晓明带队的采访团队马不停蹄,平均每个月采访十个老人,和时间赛跑。头一个夏天让郭晓明终身难忘。
老人们居住分散,且有的住在没有电梯的老楼里,光是搬运机器都让人汗流浃背。而为了保证设备正常运转,不能开空调甚至风扇,一帮人挤在广东溽热的小房间里,引导老人费力地翻出记忆深处的细节。
更让人头疼的还是老人的“糊涂”和难懂的口音。
对于老人的说法和历史“常识”有悖的地方,郭晓明只能等老人讲完一段之后,小心翼翼地求证:您讲的太精彩了,但刚才提到的某事是发生在某一年吗?
如果老人还是坚持“错误”的说法,就予以保留,“也许这就是他个人的记忆和理解,对研究者来说,很有可能是有趣的现象。”
至于“口音”,郭晓明只能仰仗“翻译”。在江西采访一位老人时,90岁的老人讲完,由60岁的女儿“翻译”,再由30岁的外孙女婿结合两人讲话进行最终“阐释”,几代人接力才将采访进行下去。
2008年上半年至2013年底,崔永元抗战老兵口述历史资料收录工作基本完成,共采访老兵541人,国共老兵皆近半,截至目前仍在整理和总结,等待最终面世。
数年间,媒体人出身的郭晓明几乎与快速运转的世界脱节,恍若隔世,也走入了一段难忘的历史之旅。
数年间,和几百个老兵的对话让崔永元和郭晓明越来越觉得:自己不止是在记录抗战,更是在记录一代人,记录那个时代独有的风范和精神气。
“也许再过50年、100年,战争本身已经离人们太遥远,但他们可能会对战争年代的人的讲述和状态、情绪感兴趣。”
这也让崔永元意识到“口述历史”的价值,或许不如档案史料完备准确,但是更有血有肉,是普通人的小故事组成的大历史。
在采访过程中,郭晓明听到许多没有听过的细节和故事,比如曹廷明在提到29军大刀时展示的几招刀法,吴淞深入敌后接母亲离开沦陷区的孝道,“壮丁老兵”叶万火在常德会战的毒气中被俘后逃到山区隐居终生……
虽然时过60多年,亲历者们早已不是当年的热血青年,但提及往事仍感情充沛,真实而感人。
崔永元始终忘不了2008年采访之初寻访“最后的八百壮士”的经历。
1937年淞沪抗战,中日首次决战,中国军队撤出上海后,团长谢晋元带领88师524团400余人奉命监守四行仓库,为部队撤退做掩护,对外宣称800人,史称“800壮士”。最终,退守公共租界的孤军被缴械交出,沦为日军战俘,被迫挖煤。
开始寻访“八百壮士”时,只有三位老人还在世。
2008年8月,王文川被从北京清河养老院接回了家,90岁的他基本丧失了语言能力。在儿女眼里,王文川是个性格孤僻的古怪老人。熟悉他的人也不知道这个普通的退休工人曾是“八百壮士”中的重机枪手。
2009年10月,郭晓明赶到上海准备采访第三个“八百壮士”郭兴发,老人躺在病床上,鼻子上插着氧气,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最后,老人的女儿对郭兴发喊,“你说一下自己的部队番号。”
郭兴发张大嘴,喘着气断断续续说:“88师262旅524团1营。”
2010年、2012年崔永元团队曾制作播出《我的抗战》和《我的抗战2》,只展示了收集影像的冰山一角,仍引起了巨大的社会反响。最重要的是,给了老兵们一个交代。老兵像孩子一样激动地等待着节目播出,而在看到节目后不久,他们中的一些人便相续离世。
14万分钟的影像,相关图片、文字以及记者手记是一个庞大的资料库。整理一位老人的采访需要花费影像时长的五到六倍时间。
采访豫中会战的河南老兵程泮荣时,老人已经94岁了,讲述部队番号和作战地点时都不是很清楚。郭晓明通过老人讲述的师长名字萧劲确定了其番号。而老人河南口音提到的地名“滹沱张”,后期速记、校对都听成了“虎头庄”,郭晓明通过查找日军作战资料和扩大百度地图才确定了地名。
2014年,崔永元和郭晓明花了半年时间撰写、整理了8-10万字的项目过程总结和20余万字的记者手记。除此之外,他还希望重写每个老人的简历和年表,从原来的某年某月参加某场会战扩充出更丰富的细节。
所有的影像图文资料和辅助信息都汇总到同一个电子系统中,需要调阅的人可以通过关键词检索、并能够看到整个采访录入完成的全部痕迹——这是崔永元抗战口述历史资料库的最终目标。
不过,据崔永元介绍,目前合格的系统还没有开发出来。而向公众开放“使用”的过程也是“最头疼”的,一是“不可用于商业目的”的标准如何界定,“纪录片算不算商业呢?”另一方面,“免费”也可能伤害以卖资料为生的一些机构的利益。不过,他仍然希望项目维持公益性,免费开放,鼓励社会研究。
为纪念抗战70周年,崔永元口述历史中心还将于今年出版老兵们的故事丛书《我们的抗战》,让感兴趣的读者先睹为快。
近几年来,个人“口述史”在国内也从“稀奇”逐渐普及,生动、个人化的“口述”激发了年轻人对“历史”另一面的兴趣。
“要是拍抗日剧的都来看看500个老兵的讲述,也不会那么雷了。”对时下层出不穷的抗日“神剧”,崔永元感叹。
去年,崔永元担任理事长的北京永源公益基金面向大学生发起了“家?春秋”大学生口述历史影像记录活动,鼓励大学生记录家族的口述历史影像。
抗战、政治运动、自然灾害和为了生存不断迁徙……第一次听身边的祖辈讲述这些离自己很遥远的“传奇”经历,“孩子们”受到了极大震撼。
在今年5月10日的颁奖礼上,崔永元说,看到“热泪盈眶”的孩子们,就像看到刚开始做口述历史时候的自己,“真的很难,但趁着还有热情,拼命拍吧。”
(作者:付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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