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9月初是新学期开学的日子。在北京市的几所民办小学中,有这样一批不寻常的孩子。开学前这短短的一个月,改变了他们中许多人的命运。那么这一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他叫孙赢赢,今年七岁。五年前跟着进城打工的爸爸妈妈,从河南来到北京。四年前,母亲因为忍受不了贫穷,离开了家人,从此杳无音讯。而孙赢赢的父亲为了寻找母亲也一去不返。爷爷奶奶为了照顾流浪在城市里的孙子孙女来到北京。孙赢赢奶奶告诉我们,她舍不得她的孙子孙女。
孙赢赢的家住在一间不足十平方米的小屋里,这是爷爷奶奶靠拣垃圾的收入租来的。每月120元的房租占了家里一大半的开销。家里所有能用的东西几乎都是拣来的。转眼到了孙赢赢该上学的年纪,然而奶奶却为孙子的学费而犯愁。更不幸的是前些日子,赢赢的爷爷突发疾病,住院开刀,家里一下子背上了10000多元的债,而且爷爷从此丧失了劳动能力,现在一家四口人的生计全靠奶奶一个人拣垃圾来维持。这无疑给这个家庭雪上加霜。孙赢赢上学的希望也变得更加渺茫。因为奶奶不想让孙赢赢上学了。此时的孙赢赢也非常担心,他告诉我们,爷爷病了,他不知道还能不能上学。
离开学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孙赢赢怕奶奶伤心就没有再提上学的事,但他告诉我们,他很想上学,因为上了学就能认字,认了字就能实现他的一个愿望。原来他的愿望是会读信,因为他想收到已经离开他们四年的爸爸妈妈的信。
面临这种入学困境的,不仅是孙赢赢,随着这几年到城市打工的农民工人数增加,跟随他们父母进城的农民工子弟人数也随之增加。根据全国妇联的统计,目前进城务工的农民工人数达到了1.2亿,进城的流动儿童就有2000万,他们当中有9.3%的适龄孩子处于失学状态,这个人数就有100多万,他们正和孙赢赢一样,生活在城市里,因为贫困而无法踏进校门。他们不仅享受不到义务教育,同时,他们的失学还将引起社会不稳定因素。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的常务副理事长徐永光先生认为,这个问题比十五年以前,农村有100多万孩子,因为贫困而失学,更加严重。因为进城的这些农民工孩子失学,他们游荡在社会,他们在城里而不能读书的话,感受到了一种社会不公平。而这样的一种不公平,会影响他们的一辈子。
贫困农民工孩子上学的问题引起了社会的关注,尤其是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他们十五年来一直通过希望工程救助贫困农村的孩子上学,而现在,随着农民工孩子的进城,希望工程助学也要进城。2004年1月13日,在筹备了几年以后,“希望工程助学进城计划”在北京正式启动。他们开始对全国范围内的贫困农民工子女上学进行资助。2004年上半年,他们已经资助了1000多个农民工孩子,然而他们在资助过程中却遇到了新的问题。 原来有一部分孩子,他们已经流落到学校以外了。他们是因为贫困没有上过学,或者已经失学,这一部分孩子要把他找回来。找这个难度非常大。
目前,由于流落在学校以外的史学农民工子女非常不好找,因此资助的大多是已经在学校里上学,即将面临失学的孩子。为了让资助面更广泛,特别是能资助到那些从来没有上过学的农民工子女,2004年7月,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联合了北京的媒体,组织了一次“寻找农民工失学子女”的活动。找到的孩子只要符合父母是农民工,在北京有固定的住地,因为贫困而失学,强烈希望上学这四个条件,就可以申请每年600元的希望进城助学金,在城市里上学。然而消息发出几天以后,来咨询和报名的农民工孩子并不多。
记者在调查中发现,接受采访的农民工大都不知道希望助学进城计划,也不了解“寻找失学农民工子女”的活动。
金光印是一位多年来关注农民工子女的社会学者,在他的一部作品中,对农民工群落有着深入的研究。他告诉我们,农民工聚居村落一般都在偏僻的地方。那里被称为信息孤岛,他们一般是不会花钱买报的,也不会看电视,他们了解信息基本上是口口相传的。真正需要帮助的这些孩子的家长,接受不到这个信息,最难的是在这个地方。
为了让更多的农民工了解这个助学计划,参与这次活动的《新京报》,把几千份免费报纸送到了外来流动人口聚居的打工子弟学校。八月正值暑假,学校的许多老师都参与了这次寻找失学农民工子女的活动。行知打工子弟学校校长易本耀告诉我们,他们在暑假里组织老师,到周边地区寻找的时候,携带着《新京报》,《新京报》上写的有“寻找农民工子女”的报道,这样可以让农民工看到,让他们了解情况。
在这次寻找活动中,老师找到了一个叫王红方的女孩。两年前她和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一起从河南来到北京。兄妹三人学习成绩都非常优秀。然而父母每个月1000元的收入无法同时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和供三个孩子上学。今年王红方的哥哥考上了甘肃政法大学。正当王红方父母为几个孩子下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奔波的时候,突然得知现在工作的单位快要拆迁了,马上他们将失去工作,一家人的生计和孩子上学也会成为问题。王红方母亲告诉我们,几个孩子都跟她闹着要上学,她很为难。
实在无法供几个孩子上学了,王红方父母决定让王红方辍学回家。但王红方却坚持要上学,为了这个她不知哭了多少次。然而爸爸妈妈已经无能为力。今年6月,王红方离开校园了,但暑假里她依然努力地自学着英语。
记者在墙上看到了贴得密密麻麻的单词。原来王红方小时侯曾得过一场大病,病完以后记性就不好,每个单词要把它记得会写会背,得100来遍。如今尽管只能自学,也要认真地把它学好。她告诉我们,她会一直坚持自学,找别人的书也要自学,就算等到老的那天,她依然还要学习。
王红方通过以前学校的推荐,在审批以后成为了“寻找失学农民工子女活动”的受益者,拿到了希望工程助学进城计划的资助。此时离学校开学的日子还有不到两个星期。在捐赠会上她掩饰不住满心的喜悦。她说因为希望工程在进行助学活动,像她这些即将辍学的儿童,又重新安上了希望之心。
在这次民间捐赠活动的现场,我们也看到了孙赢赢,他也成为了被资助的对象。陆续地,找到的失学的农民工子女从几十个增加到了几百个。截止到8月30日,北京市找到了1300多名需要关怀和帮助的失学农民工子女,他们将获得每年600元的助学金。短短一个月,他们许多人的命运因为希望助学进城计划的落实而改变。孙赢赢在踏进校门的第一天早晨领到了新书。他告诉我们,他会很认真地学习。
相对全国100多万的失学农民工子女而言,他们确实太幸运了。在每一个城市的角落里,还有许许多多孙赢赢和王红方期待着自己有一天也能上成学。然而他们中的很多人却无法走进资助人的视线。社会学家告诉我们,寻找这种方式比较被动,应该先建立流动人口档案,通过档案来寻找需要帮助的孩子,才能让助学进城的资助面更加广泛。
9月1日,开学的日子。被资助的1300多个贫困农民工家庭的孩子陆续走进了校园,开始了新的人生。孙赢赢第一次和那么多小朋友站在一起参加学校的升旗仪式。对他们来说,未来还将有许许多多的第一次,等待着他们去体验。
中国青少年基金会发起的“寻找农民工失学子女”的活动模式,马上要在全国27个城市推广。也有专家认为,寻找活动只是暂时的办法。目前当务之急是要在城市里建立外来流动人口档案,这样就能把资助给予更需要帮助的农民工子女。当农民工子女进入城市、进入学校以后,他们是不是能够溶入城市,完成心理进城。欢迎明天继续收看明天的《聚焦三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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