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义道德和男盗女娼

　　“想到广西还有100多万人没有脱贫，我这个当主席的是觉也睡不好呀！”这是大贪官成克杰的一句名言。从最新一期《法制早报》上又读到一个大贪官的名言，可与成克杰的经典台词相媲美———

　　“当院长，需要操心、担心的事情太多，而最难办的、忧虑最多的，一是案子，二是队伍。我现在经常晚上睡不着觉，时时都有如履薄冰的感觉。”说这话的是原湖南省高级人民法院院长吴振汉。据报道，“双面大法官”吴振汉在担任省高院院长期间，利用职务之便，通过干预案件诉讼、插手基建工程，为他人谋取利益，个人或伙同亲属收受贿赂共计人民币305万元……完全就是“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真实写照。

　　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人也是社会角色的总和。按照心理学的解释，角色是指占有某一社会位置的人应有的行为表现，反映了人们对处在某一地位上的人的期待。成克杰最主要的社会角色是自治区人民政府主席，吴振汉是省高级人民法院院长，国家和公众对他们的期待是很明确的，他们自己对此也是很清楚的，他们口头上的冠冕堂皇的自我标榜，符合国家和公众对他们的期待，体现了他们对这种期待的一种认识；但他们实际上的龌龊不堪的所作所为，却表明他们辜负了国家和公众对他们的期待，在他们内心深处，存在着对这种期待的另一种认识。相较之下，他们的前一种认识不过是“表态文章”，是虚假做作的陈述，后一种认识才是“真抓实干”，是真情实感的展现。

　　反差如此强烈，难免令人伤心绝望。孔子和孟子把那种“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众皆悦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的人称为“乡愿”，“乡愿，德之贼也。”“乡愿”嘴上说一套，手上做一套，一般人一不留神，就有可能上当受骗，成为他们侵害和剥夺的对象。怎么办？还是孔子那句话：“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荀子云：“口能言之，身能行之，国宝也；口不能言，身能行之，国器也；口能言之，身不能行，国用也；口言善，身行恶，国妖也。”古人对口是心非的“乡愿”、言善行恶的“国妖”已经认识到了这个程度，今人如果还停留在对满嘴“仁义道德”者无条件地深信不疑的水平，实在可叹可悲矣。

　　一个现实的做法是，将“乡愿”、“国妖”们嘴上的“仁义道德”和身体力行的“男盗女娼”做必要的区分———某些人嘴上讲“仁义道德”，并不妨碍他手上做“男盗女娼”，反之，某些人手上做“男盗女娼”，也并不妨碍他嘴上讲“仁义道德”，甚至他们嘴上讲“仁义道德”的功夫，会随着手上做“男盗女娼”的功夫的不断提高而不断精进。如原广州市委宣传部长、广州日报社长黎元江，既是一个贪官，同时又是一个研究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的专家。我们不能因为黎元江是贪官，就否认他在专业上的不凡造诣，但经验和教训告诉我们，当成克杰、吴振汉、黎元江们嘴上大讲“仁义道德”的时候，我们却有必要怀疑他们手上正在做着“男盗女娼”的勾当。不妨把结果估计得坏一些，如果坏结果最终得到证实，因为是在意料之中，原本就没抱什么希望，所以也就不会过于失望；如果坏结果最终被证伪，满嘴“仁义道德”者手上做的也是仁义道德而不是男盗女娼，则无异于给了人们一个“意外的惊喜”，不失为一件美事。

　　无论如何，社会是需要仁义道德的，仁义道德也是需要常讲常新的，成克杰、吴振汉、黎元江们嘴上讲的“仁义道德”并没有错，错在他们手上做的“男盗女娼”。他们嘴上讲“仁义道德”，至少说明他们还有所顾忌，还试图欺世盗名，最可怕的是，假如他们有一天连嘴上的“仁义道德”也不屑讲了，连虚情假意的表面文章也懒得做了，那可就堕落到了“口言恶，身行恶”的地步，比“口言善，身行恶”的“国妖”更胜一筹，堪称十足的“国贼”了！

　　潘多拉，《北京青年报》评论员，青年杂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