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2005年春节还有4天的时候，50岁的赵有荣哭晕在了一中院的法庭上。让她真正揪心的不是自己和老伴儿因为包庇罪都被判处了有期徒刑，而是她的两个宝贝儿子因抢劫杀人都被判处了死刑。在法律和亲情面前，她选择了宁肯违法也要维护亲情，可如今她的努力不仅没起到丝毫作用，反而将两个儿子推向了深渊。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难道这一家人的悲剧仅仅是因为对儿子的“溺爱”吗？

　　“5·17”血溅加油站

　　2004年5月17日凌晨2时许，昌平警方接到报案：在辖区内的中国石化广宝惠加油站营业厅内，值班人员被人扎伤，送到医院后因抢救无效已死亡。刑警赶到凶案现场，在加油站西侧的铁门上提取到了一枚嫌疑人足印，在加油站北侧往西的路上发现了滴状血迹，血迹在加油站正南方的公路边突然消失，在血迹消失的路面上有新鲜的汽车轮胎印迹。

　　根据现场勘察的情况，警方初步认定这是一起由盗窃转化成抢劫杀人的案件。在案发后的数日里，侦查员先后走访了2000余人，终于获得了一条重要线索：河南太康县有对儿叫武文学和武科学的亲兄弟，曾在这家加油站工作过，后于2003年5月被辞退；在案发之前，武文学曾开车来过加油站。专案组分析武氏兄弟熟悉加油站的环境，案发前后又曾到过加油站，还具备车辆条件，所以将这两个人列为重点嫌疑人。

　　为了查找武氏兄弟的下落，刑警先找到了武文学的姨父冯某。冯某不但没有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还偷偷打电话给武文学通风报信。在电话中武文学告诉冯某说：“我们弄人家东西了，事情挺严重的，不能回家，去河北望都了。”刑警在掌握了冯某的这点儿“小伎俩”后，把冯某将为此承担的法律责任向他再三申明，冯某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交代了他所隐瞒的情况，于是武文学的嫌疑进一步上升了。

　　“糊涂”父母一问三不知

　　2004年6月6日，刑警赶到了河南省太康县武文学的家中，没想到武文学的父亲武志丁、母亲赵有荣对涉及儿子的所有关键问题均称“不知道”。

　　赵有荣先说不知道儿子在北京的住处，又说不知道儿子的联系方式，接着说不知道儿子在北京有什么朋友。在刑警问她亲戚家的联系方式时，赵有荣竟说不清楚3个妹妹家是否有电话，甚至连妹妹的姓名她都说“不知道”。以至于刑警不得不正告她说：“赵有荣，我们是北京市公安局的工作人员，现在向你核实情况，希望你尊重客观事实，如实反映问题，如果故意隐瞒事情真相，要追究你的法律责任。”赵有荣回答说：“我知道。”于是，刑警又问她：“你连自己亲妹妹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赵有荣说：“我从小就一直喊她们的小名，不知道她们的大名。”

　　按照赵有荣的说法，她的二儿子武科学前段时间刚陪她从北京回来，回来后一直在家里住，没去过别的地方，只是在7天前嫌农活儿累，和父亲武志丁吵架后赌气跑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假如赵有荣的说法成立，那么案发时武科学就在河南老家，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然而事实上，武志丁和赵有荣一直在撒谎。武文学的姨夫冯某作证说，他曾接到过赵有荣的电话，赵有荣在电话中告诉他说，两个儿子在北京和人打架，把对方扎伤了。冯某说自己曾劝说过赵有荣，希望她动员两个儿子投案自首，但赵有荣坚决不同意，还向他索要了远在新疆的表妹的手机号，说要与那边联系，让两个儿子去新疆打工。

　　武氏兄弟新疆落网

　　赵有荣和武志丁拒不配合警方的工作，只能给凶案的侦破带来难度，却并不能阻止两个儿子落入法网。

　　经过调查，侦查员了解到一个叫张姣姣的女孩儿正在和武文学谈恋爱，张姣姣正是河北望都人，武文学曾对冯某说他去河北望都了，专案组据此分析武文学和张姣姣现在很有可能在一起。通过侦查，刑警得知张姣姣此时已去了新疆，于是专案组迅速派警员到新疆，于6月8日下午将武文学、武科学、张姣姣3人抓获。

　　被抓后武文学供述说，他于2001年到北京后一直在加油站工作，后来当上了会计，就把武科学也调到加油站负责加油。到了2003年4月份，他被叫到公司对账，加油站随后换了个新会计，新会计接手后说以前的账上少了900元钱，公司经过查账将兄弟二人同时开除了。张姣姣则交代说，武文学说没钱验车，他知道加油站营业厅每天都放不少钱，就让武科学和她一起去抢钱。

　　5月17日凌晨，武文学和武科学、张姣姣来到加油站外，还学着警匪片里的样子，把长袜套在头上，只在眼睛部位挖了两个洞。武文学说：“我们进了营业厅后，有个人在沙发上睡觉，我用刀往他头上拍了一下，他掀开被子就朝我身上扑来，一边喊一边抢我的刀，我就往他的下身扎了两刀，武科学也扎了他，后来他倒在地上，我们就跑了。”

　　父母嫌疑包庇亲儿

　　武文学和武科学被捕后，警方了解到武志丁和赵有荣涉嫌包庇和窝藏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去新疆的躲藏地点是赵有荣联系的，火车票和钱是武志丁送到车站的，于是警方将武志丁和赵有荣一同拘留，此时他们才说：“我们错了，主要是因为太心疼儿子了。”

　　武志丁交代说，去年5月20日晚8点多，武文学打电话回家说他们惹祸了，赵有荣一个劲儿地骂武文学。挂了电话后，赵有荣告诉他说儿子在北京把人给扎伤了，两人互相抱怨没管好儿子。此后几天两人也想过让儿子去投案，可儿子说什么都不同意，最后老两口儿还是心疼儿子，决定由他们去好了。又过了两天，赵有荣说孩子要找个地方躲躲，但身上没有钱，两人一合计，决定把为武文学准备的8000元结婚的钱拿了出来，这笔钱是老两口儿整整攒了4年才攒下的。第二天下午5时许，武志丁在商丘火车站见到了武文学、武科学和张姣姣，亲手把8000元平均分成两份，分别交给了两个儿子，最后又给他们买了3张从商丘到乌鲁木齐的火车票。

　　一家四口同被判刑

　　今年2月4日，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对此案进行了审理。法院查明，2004年5月17日凌晨，武文学、武科学、张姣姣经预谋后，武文学、武科学分别携带尖刀，张娇娇携带木棍，至昌平区南口镇广宝惠加油站，翻墙入院并钻窗入室，蒙面欲实施抢劫时，被借住在加油站营业厅的李某发现，武文学、武科学遂用尖刀猛刺李的左胸部及臀部、腿部等部位，致李某失血性休克死亡，武文学、武科学、张娇娇作案后逃匿。武志丁和赵有荣明知武文学等人的犯罪行为，仍为武文学等人指引逃跑路线并提供钱物，帮助他们逃匿，后又向公安机关提供假证明予以包庇。

　　在庭审中，赵有荣的辩护人提出赵有荣对武文学等人所犯罪行的严重性缺乏了解，属于间接故意，提请法庭对其适用缓刑。武志丁则提出他是由于亲情才实施犯罪，应从轻处罚。但法院认为，赵有荣、武志丁明知两个儿子实施了犯罪，非但未规劝其子投案自首，反而置国家法律于不顾，提供款、物及逃匿地点、联系方式等帮助其子逃匿；在侦查机关询问时，又有意作虚假陈述予以包庇，其行为属情节严重。

　　审理之后，武文学、武科学、张姣姣、武志丁、赵有荣站成一排听法官宣读一审判决书，22岁的武文学和20岁的武科学因犯抢劫罪被判死刑；22岁的张姣姣因犯抢劫罪被判有期徒刑12年；50岁的赵有荣因犯包庇、窝藏罪，被判有期徒刑4年；51岁的武志丁因犯包庇、窝藏罪，被判有期徒刑3年。听到判决后，赵有荣当场哭得晕倒在地，她悔恨的心情可想而知，但她究竟是在后悔没有更好地教育儿子，还是后悔没能为儿子付出更多，她始终也不肯说。本报记者杨昌平文 通讯员王文波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