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制许可”
会不会到来?
贾平律师认为,拉米夫定的谈判成功,意味着中国政府启动强制许可的可能性越来越小。“拉米夫定2006年专利到期,之前由政府购买,中国现在基本就有了WHO推荐的一线治疗药物,政府的压力就小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强制仿制已经没有意义了。艾滋病已经对我国的社会、经济安全造成很大压力,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估计,到2010年,中国的艾滋病感染者可能会达到1000万。未来随着艾滋病治疗的需求增加——这也是市场的扩大,中国很可能遭遇到专利权障碍。而对如此众多的艾滋病患者来说,他们不仅仅需要一个拉米夫定。 “艾滋病患者经常会带有各种并发症,有的患者肝不好,有的肾不好,有的发生了败血症,有的可能对许多种药物都会产生耐药性,医生必须有机会选择其他药物进行替换才可能组成合理的治疗方案。”北京协和医院感染内科副主任李太生介绍说,美国目前有24种可供组合的艾滋病治疗药物——而中国则只有8种。
无国界医生组织在接受本刊采访时也提醒到,中国还没有WHO推荐的二线治疗药物。据该组织驻华医疗协调员罗南芝介绍,治疗中因为种种原因病人会产生耐药性,如果一线治疗方案失败,就必须使用抗病毒效果更强的二线治疗方案,WHO提出了一个在资源匮乏地区推荐使用的二线方案:替诺福韦酯(TDF)+去羟肌苷(ddI)+洛匹那韦/利托那韦(LPV/r)。但是除了去羟肌苷(ddI),其他药品现在国内有钱都买不到。
罗南芝介绍说,耐药性产生的原因很多,但主要是病人服药的依从性不够。病人如果不按时按量服药,体内病毒得不到遏制,就会出现耐药性。而据张可的调查,河南农村因为基层医疗力量薄弱,医生和病人都缺乏必要的培训以及国产“鸡尾酒”副作用大,出现了混乱的用药状况,很多病人自作主张退出治疗,或自己减量服用和断断续续服用。
即使有优秀的医疗力量,简单方便的药物,病人服药的依从性保证在95%以上,罗南芝告诉《商务周刊》,根据世界范围的治疗经验,还是有5%—10%的病人会在接受治疗后的2—3年里产生耐药性。
张可医生很明白目前的困境。“一线方案我们必须坚持5年,我们只有这一种保命的药,如果一两年内产生大面积耐药反应,这些病人将无药可救。”广州“爱之关怀”的Thomas对此也表示担忧:“我身边一些早期开始治疗的朋友已经有人出现耐药性,一个病人上月去香港买药,一种药一个月就7000元,三种药9000元,普通病人难以负担。如果大规模的耐药反应出现在农村,如果政府不下决心解决药物供应的瓶颈,中国的抗艾治疗刚刚走出一个深渊,将又踏入另一个泥潭。”
作为艾滋病感染者,Thomas盼望国家尽早启动强制许可,“只有允许仿制,才能打破价格垄断,患者才能持续得到负担得起的药物”。
生命线之争
葛兰素史克公司(简称GSK)是由葛兰素和史克必成在2000年底合并后成立的超级跨国公司,是英国最大的企业,同时也是全球第二大生物制药企业,占全球医药市场7%的份额,其中占有全球抗传染药市场的17%,呼吸类产品的18%和疫苗的26%。这些产品对治疗艾滋病、肺炎等疾病至关重要。
葛兰素史克在中国的投资是英国所有企业中规模最大和时间最早的。GSK在中国的投资总额已超过2.6亿英镑(约合36.4亿元人民币),而GSK在华合资、独资企业已有包括中美天津史克制药有限公司、葛兰素史克(天津)有限公司、葛兰素史克制药(重庆)有限公司、葛兰素史克(苏州)制药有限公司、史克必成生物制品(上海)有限公司和广州新源饮料有限公司等7家。
中国的乙肝病毒携带者高达1.2亿,是全球最大的乙肝药物需求市场。在中国,GSK生产的抗病毒药物贺普汀连续数年成为抗乙肝类头号药物,在国内一直稳居用药销售排行前十名。它价格昂贵,14粒一盒的包装国内零售价高达242-270元。据业内人士分析,贺普汀在国内年销售额光医院就达4亿人民币,总市场销售额达6亿人民币。
GSK靠贺普汀在中国挣得钵满盆溢,面对中国艾滋病的健康危机和医生、病人、公众的质疑,GSK表示,它已在中国参与和发起了一些活动促进药物供应。他们认为,促进艾滋病治疗是个全面防治的系统工程,治疗是整个系统工程的一部分,药物是治疗的一部分,价格是药物供应的一部分。
另一方面,GSK认为,新药开发花费巨大,医药公司必须尽快收回成本才能维持良性循环。
专利是一个公司的生命线,药品一旦失去专利,就会失掉80%的市场份额。
2000年,国际慈善组织乐施会(OXFAM)分析了一系列大医药公司的年度报告,结果显示,生产成本是售价的20%,再减去其他的费用,包括延续的研发费用,平均的利润为30%。
OXFAM的调查指出,对发展中国家来说,药品价格至关重要。在发达国家,大部分家庭的医疗保险费用是由公共基金或保险公司提供的。在英国,人均医疗费用是1193美元,这其中只有3%是由个人支付的。而在印度,人均年医疗费用是23美元,有84%由个人或家庭承担。
对于政府,第三世界国家政府的卫生费本来就很有限,其中很大一部分花在了买药上——在马里、越南和哥伦比亚,药费占国家卫生费用支出的1/5。
OXFAM认为,便宜的仿制药是发展中国家穷人的生命线。
艾滋病抗病毒治疗方案与药物
WHO在其抗病毒药物目录中列入了12种“基本药物”(包括一种药物组合物),这个目录用于基本医疗系统提供最低标准的药物使用方案建议。中国目前还没有这样的目录。在中国,包括新发放的拉米夫定,目前只能得到8种抗病毒药物(包括两种药物组合物)。
WHO推荐的四个一线治疗方案:司他夫定(d4T)+拉米夫定(3TC)+奈韦拉平(NVP),司他夫定(d4T)+拉米夫定(3TC)+依非韦伦(EFV),齐多夫定(AZT/ZDV)+拉米夫定(3TC)+奈韦拉平(NVP),齐多夫定(AZT/ZDV)+拉米夫定(3TC)+依非韦伦(EFV)。
我国免费发放药物的治疗方案(拉米夫定以前):去羟肌苷(ddI)+司他夫定(d4t)+奈韦拉平(NVP),齐多夫定(AZT)+司他夫定(d4t)+奈韦拉平(NVP)。
我国现在还得不到的“基本药物”:葛兰素史克公司的阿巴卡韦(ABC or Ziagen),雅培(Abbott)公司的利托那韦(Norvir)和药物组合物洛匹那韦/利托那韦(Kaletra)以及罗氏的奈非那韦(Viracept)和沙奎那韦(Invirse),主要是用于一线方案治疗失败的二线方案药物。
药物价格(无国界医生组织统计,截至2004年9月):
已注册的专利抗病毒药物在中国的售价:
D4T 30mg + 3TC+NVP:3506美元/人/年(国际上最优惠的价格是:285美元/人/年)
D4T 40mg + 3TC+NVP:4150美元/人/年(国际上最优惠的价格是:292美元/人/年)
D4T 30mg + 3TC:3272美元/人/年(国际上最优惠的价格是:125美元/人/年)
D4T 40mg + 3TC:3915美元/人/年(国际上最优惠的价格是:135美元/人/年)
AZT+3TC:2296美元/人/年(国际上最优惠的价格是:2031美元/人/年)
依非韦伦200mg:1220美元/人/年(国际上最优惠的价格是:329美元/人/年)
依非韦伦600mg:1026美元/人/年(国际上最优惠的价格是:347美元/人/年)
中国使用的国产抗病毒治疗:
去羟肌苷(ddI)+司他夫定(d4t)+奈韦拉平(NVP) 3500元/年=291元/月=10元/天
无国界医生组织采用的WHO推荐的抗病毒治疗,在肯尼亚,使用仿制药:
司他夫定(d4T)+拉米夫定(3TC)+奈韦拉平(NVP)=1728元/年=144元/月=5元/天
在中国,使用专利药:
司他夫定(d4T)+拉米夫定(3TC)+奈韦拉平(NVP)=25308元/年=2109元/月=70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