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3日上午，南通市儿童福利院传达室的工作人员以“最近有流感和周六休息”拒绝了记者进入福利院的要求。记者和工作人员聊起兰兰和琳琳（均为化名）的事情，工作人员明确地说“她们俩现在不在福利院”，说起她们到底在什么地方，工作人员给出了“不知道”、“好像在职工家里”和“政府安排处”三种截然不同的说词。工作人员略显无奈地告诉记者：“这几天有几拨记者先后都来过我们福利院，我的工作就是整天和记者纠缠。按我们的规定的确是不能让人随便进出，可他们就是不信。”

　　在聊天中记者发现，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对切除智障少女的子宫有着相同的认识：“她们将来又不能结婚，就算结婚了按国家规定也是不能生孩子的，这样(切除子宫)对她们又没有害处，还能减少给她们自己带来的麻烦，也能降低老师的工作强度。”

　　■医院方拒绝采访

　　记者去儿童福利院的前一天下午来到南通市城东医院。在4楼住院部“病人出入院情况登记”上记者只看到本月14日有一人入院，但并未看到两名智障女孩兰兰和琳琳的姓名。不论是在住院部还是在妇产科，针对兰兰和琳琳的任何问题记者得到的回答都是相同的，“你上7楼去找随便哪一位院长，我们不知道”。在7楼一位不愿透露自己姓名的工作人员说：“兰兰和琳琳已经不在医院了，我们接到上级主管单位通知，这件事情正在调查中，在此期间我们一概不能接受记者的采访。”但该工作人员拒绝透露“上级主管单位”是什么单位。

　　■参与手术医生不知踪迹

　　南通大学附属医院妇产科医生王晨毅是参与这次手术的医生之一，记者试图找到这位医生。“他出了一些事，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了，打他的手机和小灵通也打不通，”王晨毅的同事告诉记者，“我们不太清楚是什么事，但我们看到新闻他因为给人做手术惹了一些麻烦。”

　　此前有媒体报道，“参与此次手术的一位医生已于4月21日从福建赶回南通，当日即被警方带走。”记者就此询问王晨毅的同事，“好像吧，我们也都是听说。现在医院都是这么流传的，但是院领导并没有正式说过什么。”据王晨毅的同事介绍，王医生是一位相当不错的医生，业务能力很强，很有责任心，对病人也尽心尽力，“如果真的被抓了就太可惜了”。

　　记者多次拨打王晨毅家中的电话，前三个电话在响过几声后随即被挂断，从第四个电话起就始终是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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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擅切健康子宫违背医学伦理

　　“如果仅仅是为了避免经期护理的麻烦而切除智障少女的健康子宫，是非常不人道的，也严重违背了医学伦理。”北京妇产医院产科主任医师赵黎看到有关“南通福利院切除智障少女子宫”的消息后，表示十分震惊。

　　赵黎主任说，尽管只要卵巢尚存，就不会影响女性的性特征，但是子宫是女性身体上最大的一个生殖器官，要参与内分泌的过程。一旦子宫被切除，卵巢排出的卵子将脱落在腹腔内并被人体吸收，女性将丧失生育能力和月经的周期变化。尤其是处于青春发育期的少女，她的内分泌会因此受到影响，对发育有所不利。

　　而且，不论是子宫切除还是其他手术，都可能对身体产生一定的影响或伤害，并存在一定的风险，譬如麻醉风险等等。只有当手术所获得的益处明显超过疾病对身体产生的损害，或者这个疾病有可能危及生命时，才可以考虑手术的手段。即使出于治病或救命的正当医学理由必须切除子宫，医生也应该向患者及家属说明情况，征得签字同意后才能手术。

　　因为目前医学上对于智障的致病成因尚不清楚，也无法确认其具备遗传性，目前我国的法律对于智障人士的婚姻没有限制，智障女性结婚生子的情况也比较多。赵黎主任认为，福利院和医生无权剥夺智障少女的生育能力。

　　“作为医生，应该尽一切可能保护女性对于子宫的拥有权和使用权，没有必要的切除手术坚决不能做。”赵黎主任说，“即使是四五十岁的、不再有生育要求的女性，如果她长了特别大的子宫肌瘤，我们在手术中也要像剥橘子一样细心，能保留的部分一定要尽量保留，不能一切了事。”

　　福利院与医院涉嫌过失伤害罪

　　南通市福利院有没有权利决定与医院签订切除智残少女子宫的协议？医院切除健康子宫的行为应如何定性？就此问题，记者采访了相关法学专家。

　　北京市天坛律师事务所主任、曾为辽宁省副省长作无罪辩护的律师宋绍富认为，此案有两个特点：第一，两名智障少女不具备独立的民事能力；第二，医院切除的是正常健康的器官。基于这两点，他认为，此案不能简单地认为是民事侵权，而应定性为刑事犯罪。他说：“从报道内容来看，福利院要求医院切除子宫的原因是两名智障女孩月经无法自理，福利院为避免麻烦才切除。所以说，福利院的最终动机并非恶意，不是故意伤害。但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五条规定：‘过失伤害他人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尽管福利院要求医院切除子宫的本意不是恶意，但因切除的子宫恰恰又是健康的子宫，所以说，福利院与医院的行为均已构成过失伤害，从伤害鉴定标准来看，毁人子宫就是重伤害。重伤害应承担刑事责任。”

　　他认为医生的行为还违反了执业医师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执业医师法》第三十七条：‘医师在执业活动中’，‘违反卫生行政规章制度或者技术操作规范，造成严重后果的’，将给予相应处罚。根据这一规定，医院明知两名女孩的子宫是健康的，但还是切除了，这就严重违背了技术操作规范，并造成严重后果，应给予处罚。”

　　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王宗玉说，根据民法规定，福利院虽然是两位少女的监护人，但没有权利替其决定是否摘除子宫及其他器官。监护人要维护被监护人的合法权益，不能做违反监护人合法权益的事情，更不能伤害被监护人身体。根据报道内容，王宗玉也认为福利院和医院及医生都应构成故意伤害罪。王宗玉还说，如果此案不追究相关责任人的刑事责任，其造成的后果对于“不具备独立民事能力”的人是非常不利的，甚至还会出现切除肾、肺等人体其他器官而无须承担刑事责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