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丽明

　　本报布鲁塞尔6月2日电

　　“我们为什么要对欧盟宪法这部对荷兰毫无好处的条约说‘是’？”当记者问一位名叫吉西斯的荷兰人为什么要投票否决欧盟宪法时，他反问记者。吉西斯是阿姆斯特丹市政府的一名工作人员，在这次荷兰有史以来首次全民公决中，他对欧盟宪法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6月1日晚当地时间21时左右，荷兰对欧盟宪法的公决结束，初步结果与预先估计的大致相同：此次公决的投票率高达62％，远远高于去年欧洲议会选举的投票率，其中反对欧盟宪法的比率约为61．6％，远远高于38．4％的支持率。虽然公投在荷兰不具有法律效力，但荷兰议会的所有党派此前已达成协议，只要公决的投票率达到30％以上，议会将听从公众的意见。

　　荷兰说“不”并没受法国影响

　　欧盟宪法在公决中被“否”，先有法国，然后是荷兰。在谈到这个问题时，吉西斯赶紧澄清荷兰人与法国人说“不”的联系：“我们说‘不’有我们自己的原因，我们丝毫也没受法国公投的影响。”

　　在公决前，荷兰首相巴尔克嫩德呼吁荷兰人“应有自己的主见，法国人说‘不’给了荷兰人更多的理由对《欧盟宪法条约》说‘是’”。荷兰人部分满足了巴尔克嫩德的要求，虽然与法国人一样说“不”，但荷兰人有不同于法国人的“理由”。一位名叫范伊斯的荷兰学者对记者表示，大部分荷兰人认为，欧盟宪法不符合荷兰的利益。

　　首先，荷兰作为欧盟的创始国之一，它在欧盟的影响力却大大不如英、法、德、意等大国。欧盟宪法中规定的“双数多数表决”机制，对荷兰这样的人口小国来说并不是很有利。吉西斯说：“荷兰有自己的利益，我们不需要别国把他们的意志强加于我们。”

　　其次，荷兰是欧盟最大的“纯贡献国”之一。在此次公投中，有反对者散发面值为180欧元的假币，因为这个数字是荷兰人均每年向欧盟“纯贡献”的金额，这里已经扣除荷兰得到的欧盟农业补贴、各种项目支出等。但荷兰人认为他们“养着”的这个庞大机构缺乏“民主”和“透明度”。

　　第三，最让荷兰人愤怒的是，他们不折不扣地执行欧盟的《稳定与增长公约》，冒着经济萧条的风险把财政赤字尽力控制在GDP的3％之内。但德国和法国不但不遵守这个限额，还能够“振振有词”。意大利和希腊更为离谱，竟然做假账欺瞒欧盟。荷兰人已经对欧盟“失去信任”。

　　第四，和许多“老欧盟国家”的人一样，荷兰人对欧盟的迅速扩大不知所措。他们非常担心移民的迅速“入侵”，会对荷兰独特的“国家认同感”造成巨大冲击。尤其是在土耳其这么一个“巨大的怪物”入盟后，荷兰和欧洲的传统价值观以及欧盟赖以存在的基础将会受到“挑战”。

　　希拉克要对巴罗佐兴师问罪

　　法国和荷兰先后在欧盟宪法公决中说“不”，引起法、荷两国政坛的动荡和重新洗牌。法国总统希拉克、荷兰首相巴尔克嫩德两个当局者固然备受打击，而身处布鲁塞尔的欧盟委员会主席巴罗佐也“很受伤”。

　　在去年11月欧盟委员会新任主席巴罗佐走马上任时，他曾经信誓旦旦：任内工作日程中有两项重中之重：其一，加快欧盟经济改革步伐，使欧盟成为世界最有活力和竞争力的经济体；其二，加强欧盟机构与欧盟公民之间的联系，重建欧盟在普通民众中的声望和欢迎度。

　　但是，法国和荷兰对欧盟宪法的否决，可以说也是对巴罗佐两项“重点”工作的否定。因为首先，无论法国人和荷兰人说“不”的理由是什么，有一点是共同的，即他们担心欧盟倡导的“过度自由化”的经济政策将使本国受到冲击。

　　法国人打心眼里就不赞同“英美式”的“经济自由化”，荷兰也对使用“欧元”以后的“物价飞涨”感到不满。有分析认为，此次法、荷公投“否决”欧盟宪法之后，两国经济“国家保护主义”会抬头，由此产生的示范效应会使欧盟整体气氛“向左转”，使巴罗佐通过鼓励竞争来增强欧盟经济活力的想法成为空中楼阁。

　　另外，即使其他国家不争先效仿法、荷两国的“国家保护主义”，但由于欧盟经济政策失去了这两个重要国家的支持，其有效性将大打折扣。

　　其次，关于巴罗佐“重建欧盟在普通民众中的声望和欢迎度”的努力，法国人和荷兰人的行为无疑给了巴罗佐一闷棍。巴罗佐上任半年来，他雄心勃勃地给欧盟公民“创造更多就业机会”的许诺并没有真正兑现。

　　法国和荷兰在欧盟宪法公决上的投票率，远远高于去年欧洲议会选举的投票率，但公投中反对者的数量远远高于支持者。

　　法、荷宪法公投失败后，包括巴罗佐和现任欧盟轮值主席国卢森堡首相容克都表示，对于欧盟现状的评估以及未来欧盟宪法何去何从，欧盟成员国首脑们将在6月16日至17日召开欧盟首脑会议进行总结和讨论。一位欧盟理事会官员认为，此次欧盟峰会注定是一个困难的会议。

　　有分析认为，巴罗佐将成为法国和荷兰公投失败的替罪羊。法国《费加罗报》预测，希拉克会在峰会上向巴罗佐开火。在去年欧盟委员会主席的候选人问题上，法国对巴罗佐这个人选就不感兴趣，巴罗佐受到了英国的支持。今年年初，法国总统希拉克指责巴罗佐在法国公投之前公布“经济自由化”这样令普通民众反感的政策，这对欧盟宪法的公投会产生不利影响。现在结果出来，希拉克更有理由责问巴罗佐。

　　公投之后欧盟只有三条路可走

　　抛开过去的恩怨不谈，未来欧盟将会怎样？如何将欧盟宪法进行到底？这都是亟须解决的问题。捷克总理帕劳贝克已经表示，他将在欧盟峰会上建议延长成员国批准程序，不要再限定在2006年内。

　　按照预定日程，捷克将于2006年10月对欧盟宪法举行全民公决，它是欧盟成员国最后一个进行表决的国家。本应于2006年年初举行全民公决的英国，目前看来也打算把日期无限期延迟。如果是这样，欧盟宪法的成员国批准程序到2006年10月结束的截止日期恐怕难以实现。

　　另外，现在已经有两个国家否决，欧盟宪法如何进行下去？容克已经表示，重新谈判对宪法文字根本没有好处。不存在任何“B计划”，欧盟不会对欧盟宪法进行修改或“重新谈判”。有分析家认为，现有的欧盟宪法是各成员国逐字逐句讨价还价的结果，里面有非常微妙的利益平衡，再进行修改或是把一些内容单提出来都不太现实。

　　那么，剩下的只有三条路可以选择：要么宣布宪法死亡；要么让否决欧盟宪法的国家再找适当的时机重新进行投票；要么让这些否决的国家退出欧盟。面对如此重大的问题，可以预计，在短短的半个月时间里，欧盟拿出一个新方案的可能性不是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