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吊密营旧地,萦怀九霄英灵。
长存浩然正气,尚遗篝火余尘。 ”
——国防大学战略部教授 徐焰
抗联密营深山林海中产衣藏粮
密营建造在背着敌人一侧的山坡上
“九·一八”事变后,中国共产党高举抗日救亡的旗帜,领导东北各族人民展开了不屈不挠的抗日战争。期间,东北抗日联军在敌后建立了许多处密营,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根据地的作用,实际上这是一种特殊形式的根据地。
时至今日,抗联密营仅留下少许痕迹。但是,抗联精神永存,英雄的山岭仍然高高耸立在后人的心中。
不是抗联的人是无法从表面上看出是密营的
原本溪满族自治县史志办主任范金生从上个世纪80年代开始,多次寻找到县内的抗联密营,“经过这么多年,抗联密营遗址已经很难辨认了,只有通过剩下的石头墙基可以看出当年这里盖过房子”,他说。
本溪汤沟留下了大量抗联遗址,如抗联西征会议会址、宋铁岩牺牲地、靖宇石、抗联密营及宿营地地窨子等,本溪县境内就发现了十几处抗联密营。
1936年8月,在夹皮沟汤石岭会议上,杨靖宇指示一军及所收编的各抗日和山林队搞好密营建设,并派两人带领精干的小部队来到宽北阴雾沟、天桥沟、绿豆营子、八百崴、小雅河、大牛沟的一些深山密林中修建密营。
距离本溪县城60公里外的东营房乡红土甸子村一个山坡上,拨开厚厚的树叶,可以看到许多石块,这里立有一块石碑。范金生说,这是第二次西征会议遗址,通过一些老抗联战士确认的。如果单看这些石头,不是抗联的人是无法从表面上看出是密营的。
“在兰河峪乡城边沟的山上,有不少的马架房子,这些房子都建在山的背后。前些年,村民上山的时候,还在那里避雨,现在已经塌了。”范金生告诉记者。
抗联在深山老林里建有多种密营,它们结构不同,规模不等。有的是架子式,这种房屋没有梁、柱等,而是用较粗的木杆交叉架在一起,屋顶抹泥或用树皮遮苫,俗称马架子式。另一种是地窝子式,即选择有利地形和向阳的山坡,顺着山形地势向地下挖洞一米至两米深,四周用木棱垒起,边挖边垒以作为墙体,地上部分起脊,但保暖性强于前一种。
所谓密营,多半是地窨子,在地下挖个半人高或一人高能藏人的坑,再用树枝、草盖上,就好了。一般的密营也就10米来长、5米宽。密营都是夏天搭好的,因为冬天太冷,地都冻上了,不可能挖得开。
兵工厂、被服厂、医院、仓库等密营设施陆续在深山密林中建立起来
老秃顶子山位于桓仁满族自治县境内,由山脚到山腰生长着繁密茂盛的森林,有原始林,也有人工林。渐上山顶,林木矮小,枝柳倒长。这里交通不便,人迹罕至。1935年,东北抗日联军杨靖宇将军领导的第一军曾在这里建立根据地和密营。他们凭借这座天然屏障有力地打击了敌人,抗联密营遗址至今犹可辨认。
1935年秋天,东北人民革命军独立师进入兴京地区,杨靖宇就指派韩震在桓兴交界山岳地带建设军事密营(又称地抢子)。最大的密营当数老秃顶子山二层顶子,海拔1300多米,处于兴、桓、宽、本四县交界,日军统治力量比较薄弱,且林森茂密,峭壁耸立,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在杨靖宇、韩震的领导下,大大小小的兵工厂、被服厂、医院、仓库等密营设施陆续在深山密林中建立起来。
老秃顶子山脚下是仙人洞村,村书记王东明给记者做向导。通往山上是没有路的,王东明后悔没有随身带上一把镰刀。在树林中艰难地穿行两个多小时后,在密林中一些石块散落成两个相连的长方形,当年这里是两间房子,每一个面积不到十平方米。从当地有关部门后来在这里立的石碑可以看出,这里是第一军一师游击连的密营。
杨靖宇住过的密营在原始森林中,易守难攻
在不远处,还有一军军部密营和一军教导团密营,这几个密营都在快到山顶处的一个山洼里。背风朝阳,四周是原始森林,不远处有山水流过,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山下的情况,但从山下向上看,却不会被发现。
军部密营有三十多间,有的是简易房,有的是大木头堆起来的。时至今日,当年的木头都已腐烂。从事过多年桓仁党史研究工作的李戎告诉记者,军部密营中较大的那间,就是杨靖宇住过的,当然,现在也只剩下一些石块了。他告诉记者,当时选择建密营的地点有几个要点,一是山势较险,敌人不容易上去;二是要背风朝阳,以便取暖;三是附近有水源;四是要建在背着敌人一侧的山坡上,敌人不易发现。
而位于桓仁东40公里的四平乡刀尖岭的一个山洼里,记者也看到了一处只剩下石头的密营遗址,李戎说:“这里当时住一个团,这里是抗联战士在吉安和老秃顶的中转战。”
密营面积很小,很多人抱着枪坐着睡觉
到1937年,老秃顶、和尚帽子周围等地已经建成14处密营,可容纳千余人居住。并在草帽顶,大、小黑瞎子望等地,建立了许多小型密营,构成了一个密营网。
当时盖密营是非常困难的,由于日军把老秃顶子周围的房子全部烧了,住户被赶到大屯里,所以连工具都找不到,只好下山,到日军修公路的地方去夺。
这些密营多数建在高山密林中,或是在半山腰较为平坦地带修建的“地窨子”,距水源较近,附近设有秘密?望哨。密营的生活是异常艰苦的,白天,日伪军和“密探”轮番搜山,有时日本飞机还低空侦察,因此,白天不能出密营活动。特别是冬天,一旦在雪地留下脚印,就有被围歼的危险,只有夜间才能出来活动。冬天,大雪封山,为了安全起见,无论多少人上山,必须踩一个脚窝,以免引起日军注意。在密营里吃住都很困难,情况严重时,为防止暴露目标,不能生火做饭,只能嚼些苞米粒子。
密营的面积很小,容纳不了太多的人,多数人是抱着枪坐着睡觉。严冬季节长达5个月之久,粮食、油、盐及医药奇缺,而且抗联的鞋、帽、棉衣严重不足,多数靠从日军手里夺取。入冬,密营外是齐膝深的大雪。在零下30-40摄氏度的寒冬,有的战士穿不上棉衣、棉鞋,穿着夹鞋坚持战斗。
年三十在密营里煮衣服上的羊皮吃
密营的见证者、东北抗日联军老战士李敏,今年已82岁。她在抗联军中先后当过炊事员、被服员、宣传员、救护员、电报员等。离休前为黑龙江省政协副主席。
零下三四十摄氏度睡在山上的地窨子里,我们年三十的晚饭是煮衣服上的羊皮和鞋上的牛皮
李敏说,因为抗联一般都在山里活动,到冬天下雪后,就很难生存,所以,她们就到处建密营。冬天一般零下三四十摄氏度,要没有密营,都得冻死在山上。密营里面什么都没有,只能靠烤火取暖,像平时唱的一样,“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那真叫难受啊。”
1939年春节,也不知道零下多少摄氏度,但记忆中就是一个冷字。进了森林,风小了点,就感觉暖和了点。她们找到了一个作废的密营营房,只剩了个方框。把树枝树皮捡回来,盖上,大家都高兴得很,“我们住上房子了!”一个叫刘贵的小战友欢喜地说。
那时山中无日月,但据营长推算说,这天晚上是农历年三十。农历年三十,也没有吃的。刘贵把自己裤子上缝的几块羊皮拆下来,烧着吃,这是荤菜。指导员杜景堂把自己那双破了的牛皮鞋,放到铁桶里,化点雪水煮着吃,煮了一宿也没烂。
“初一早上,我放哨。大家说,不先吃一口再去?我说,回来一块吃。刚上岗,天突然又黑了,山下传来踩树枝声。是人,不是黑瞎子。我大声问:‘口令?’对方不回答。我放了三枪,敌人就还枪了。”
这一仗打得很惨。她们想退,已经退不出来了。原来是头天路过公路时,缴获了一辆敌人的军车,有子弹,有枪。敌人摸着脚印追上来了。
“快中午时,已被敌人四面包围。杜指导员受了伤,准备去山上与敌人决一死战。弹尽粮绝,已无退路,指导员叫我们准备就义。我们大家一起唱起了《义勇军进行曲》。”
敌人挥着战刀,提着王八盒子,再次向山上冲来。绝望中,刘贵突然看到对面山上树林里挂出了红布。原来是兄弟部队抄了敌人的后。敌人发现后面被袭击,不敢恋战,撤走了。当时李敏16岁,整支部队不到30人。
藏粮食的地方只有军粮人员才知道
粮食和子弹一样,极为缺少,有时打敌人抢到一点粮,就藏起来,不能放在密营,另有仓库,是保密的,只有军粮人员才知道粮食的位置。有时在山坡上,用木头搭起来,用树皮盖上,像吊脚楼一样,既透气又防水,因为还怕黑瞎子给扒走,周围要下“地枪”。
“当时年轻,饿得厉害。到什么程度?睡觉时,自己的肠子都能一根一根地摸出来。”
没办法时,部队就下山去打围子———就是“人圈”。日本人为防抗联,把老百姓集中圈起来,四周有高墙、炮楼,进出要路条,登记,还有护城河。围子多了,部队的活动就非常困难。每进一次村,就要打一次。
1939年夏天,她们去柳树河围子。里面有讨伐队。那天雨大得都看不清路,迷了方向,走了一宿,一直走到围子的大门才发现到了。用木头搭桥过了护城河,突击队员用人梯翻墙,跳进去,收拾了站岗的打开门,百余人冲进去,一顿机关枪。日本兵躲在房子里不出来。“雨很大,我们有枪,缺子弹,手榴弹又投不进去,点房子又点不着。团长让大家用汽油点,火也不旺,日本人还是不出来。”
这时,周围几个围子都响枪了,只好撤出。敌人在后面猛追,公路上泥厚得粘住脚就拔不出来。“天快亮时,我们到了一个山边,抢占山头,敌人的飞机、马队追来,打了一天。要不是一位老队员(以前是个猎人)用枪打掉了敌人的机枪手,我们那天真是麻烦了。”
直到天黑,日本人才撤。这一仗打死不少日本人,她看见他们用马车拉死伤者。但她们也牺牲了徐副官和几名战士。
此前,她们进了一个叫窦家围子的土围子吃饭。这里是游击区,老百姓好,给她们粉条、豆腐一起煮了一大锅。还没吃呢,敌人已攻上来了。“多少年没吃着豆腐粉条了,我们不舍得丢下,就边打边吃,大家轮着打,轮着吃,烫得太厉害,就捞出来用冷水一泡,再吃。”
见证人:李敏,女,82岁,东北抗日联军老战士,离休前为黑龙江省政协副主席
密营旧址踏访
大罗密河镇抗联密洞保留着当年的石桌、石椅和石凳
在哈尔滨方正县大罗密河镇大罗勒密河漂流起点处,记者看到了经过修复的东北抗联三、四军留守部队在此建立的抗联密洞。据大罗密镇地方志编撰者郭相声介绍,这几栋低矮的草房就是当年四军利用放木工人身份建立的密营,它们形成了一条由敌占区到游击区一条龙的军需输送线。
随即,记者在大罗密河镇小姑娘张景媛的带领下去寻访抗联密洞——军需物资贮备洞。贮备洞位于大罗勒密河漂流终点处花鸡公山,当年是掩于地下的地洞,并未暴露在外。记者拨着荆棘,在一路色彩鲜艳的旗帜的指引下,走进了掩映在深山里的密洞。
记者借着微弱的烛光,进入了山洞。蜡烛都是来过密洞的人留下的,山洞里有一些当年抗联战士用过的石桌、石椅和石凳。
大罗密河镇的老人都知道,1936年开始,敌占区的我党地下人员筹集的军需物资首先由渡口运送至最易于隐蔽的花鸡公山上,再由那里分批往河的上游输送,上游密营将这些物资贮藏,然后转运到山里。
据《方正县志》记载:抗联四军于1935年进入大罗勒密地区。四军军部及卫生队在军长李延禄率领下,从四军三团的密营——勃利县青龙沟、经依兰到达方正县东部地区陈家亮子。四军在陈家亮子一带建立军部密营和被服厂,并在陈家亮子周围建设起游击根据地。
1936年,赵尚志领导的抗联三军也来到此地,与四军的游击区连成了一片。此后,三、四军留守部队为了长期抗日的需要,在大罗密以南的张才岭群山以及紧靠敌占区的大罗勒密河畔,建立了多处军事密营和情报联络站。在抗战期间,这些密营和联络站在抗日战争中发挥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抗联密营遗址现已发现百余处
在抗日战争期间活跃在黑龙江境内的抗联,是我国最早投身抗日救国运动的武装组织,抗联密营作为后方基地有力支援其抗日斗争。随着近年黑龙江抗联密营遗址的逐渐发掘,黑土地上的一条“红色旅游”新线路亦呼之欲出。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在东北三省掀起了广泛的抗日救国运动。在全体爱国民众的大力支持下,黑龙江省的爱国人士组建起武装抗击侵略者的东北抗日联军,给气焰嚣张的日本侵略军以沉重的打击。
至1937年“七·七”事变,日本法西斯大量增兵中国战场,驻扎黑龙江的敌人实施了针对武装斗争空前活跃的抗联的“大讨伐”以及“匪民分离”、“归屯并户”等毒辣的政策。敌人将距抗联活动地较近的,长期对抗联给予物资资助的农户、村落集中在一地,在集中地周围修建围墙、炮楼,由伪满警察及日本军队看守,妄图切断抗联的物资来源的途径,并企图借此打击日益高涨的抗联活动。
抗联为解决日常的军需供给,以及重新建立业已被破坏的抗联基地,于是选址在敌人很难发现的山深林密、悬崖绝壁等无人出入的地方建立了后方基地——抗联秘密营地,这些营地中包括营房、水井、哨所、仓库、战壕、石炕、被服厂、兵工厂、医院、菜地等。
现已发现的抗联密营遗址百余处,其中包括黑龙江伊春林区的“大丰林业局”、“翠峦林场”的抗联秘密营地;黑龙江集贤、桦南交界处的“七星峰”的抗联独立师的秘密小型“兵工厂”所在地;在今五大连池市的由李兆麟将军指挥的东北抗日联军第三路军的总指挥部,及后方基地;现存于宝清县西部山区的抗联第二路军的指挥部及后方基地等等。以上这些密营是抗联战士当年艰苦战斗以及生活的场所,是现今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鲜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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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联一军
“杨洞”密营
假如你不是抗联的人,你就是走到跟前,你可能都不知道那里是有人的秘密营地——密营,这就是抗联战士在零下40多摄氏度的严寒中赖以生存的后方基地。他们依托密营,在高山密林间与日本关东军浴血苦战。
在东北抗日游击战争进入困难时期之后,由于游击根据地的丧失,培训干部、安置伤病员的任务就自然由密营承担了。在密营内除设立小型兵工厂、被服厂、仓库、医院,还建立了军政干部学校。
“杨洞”密营,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东北抗日联军第一军在宽北建立的密营之一。1936年秋,日伪军对抗联一军进行残酷“大讨伐”。为粉碎敌人的“大讨伐”,一军在丹东宽甸满族自治县北部山区建立了“大黑沟”密营、“大牛沟”密营、“大石湖”密营、“湖盖子”密营。
“杨洞”原称“羊洞”,位于宽北四平村的羊洞沟半山腰。为纪念杨靖宇将军,当地群众把“羊洞”改为“杨洞”。该洞为自然石洞,洞口虽小,洞内却很宽阔,可容四五百人。洞内当年部队住的大炕、烟道依然可辨。洞的右侧石壁上有一股细细的泉水,终年不竭,石壁半腰有一凹形石坑,形成一洼清泉,满而自溢,这是当年部队饮水之源。
1936年6月,杨靖宇将军派人领着抗联战士,收集猪、牛、羊百余只收藏于该洞。日伪军加紧对抗联部队的“讨伐”,杨靖宇率部队进驻“杨洞”。密营生活是艰苦的,吃的是烧苞米粒,炒黄豆。天气寒冷,许多战士没有鞋穿,用生猪皮裹脚,手脚冻坏了只能用盐水消毒治疗。在这艰苦的环境中,部队仍然紧张地进行政治教育和军事训练。杨靖宇在洞内亲手编写了《王二小放牛》话剧,组织战士们排练,到各密营巡回演出。杨靖宇在这里制定第二次西征计划,率部赴本溪外山堡进行第二次西征。杨靖宇还在密营制定截击桓仁伪商会16辆马车年货作战方案,出击进山讨伐的日军牛岛部队。佛爷沟门伏击日伪军,消灭日军少佐出佐吉等15人,烧毁汽车两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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