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力而迷惘，自尊而敏感，好胜而抱怨，光鲜而空虚……一个年轻人所拥有的一切特质与矛盾，年轻的深圳也一概拥有。25年的创业历史，已经足以使之回味自许，但仅仅25年的进程，也能不断引发“前途”之忧。弹指之间与百年之感，令年轻的深圳独一无二。时间在一座城市中被如此压缩，又被如此拉升，所有的得意与沮丧，“聚变”成能，扩张成局。到今天年届25岁的深圳，是一个国家的心情缩影。

　　特区还要不要“特下去”的争论，已逐渐淡化；深圳会不会被“抛弃”的发言，也不再继续。无论是市委书记，还是超级网民，用不同的笔调为这座城市“立碑作传”。笔墨的背后，是情绪，情绪的背后，是不舍的光荣。

　　而这光荣是什么呢？邓小平说：“中央没有钱，你们自己去搞，杀出一条血路来。”深圳的光荣，便是这“血路”上的一再搏杀。搞三来一补，搞资本市场，搞土地拍卖，搞所有制辩论，搞“变天”……如今“血路”已成坦途，星火燎遍中原，小至现代化的物业管理、超级市场，也是先从深圳登陆而示范全国。深圳不负所托，是彼时整个国家的样板与未来。

　　不过，虽然在特殊的语境下，深圳的光荣与成就，被习惯性地称之为“创新”，但究其本质，只是“学习”———尤其是向毗邻的香港模式与经验学习。如果说中央领导人赋予了深圳什么特权与优惠，也不过是坐在“第一排”学习的特权与优惠，其他地区并未被排斥在外，只是闻道有先后而已。

　　深圳的改革当然是无止境的，他们已经行至这样一个阶段：目前所有能涉及的经济改革空间，已几乎全被触及。在上世纪90年代领先全国经济改革的深圳，在其他地方奋起直追的情势下，虽然再被期许“增创新优势，更上一层楼”，但这种“新优势”已经不像20多年前那样容易得到。好在，在其他地区还仍然处在消化“深圳经验”的时候，深圳便已然感受到了自身定位的迷失与焦虑，以及强烈希望“二次创业”的冲动。而新一轮的创业摸索，从高新技术城市、国际化大都会，到效益深圳、和谐深圳，对深圳的“新优势”多方探求。不过这本质上与此前的改制代言、示范价值之取向已大为不同。

　　深圳发展至今，凸现土地、资源、人口和环境承载这四个“难以为继”的难题，这些难题何尝不是中国当前发展中日益逼近的“瓶颈”难题？化解这些难题，要有超前眼光和宽广视野，如果深圳能继续从“速度深圳”的诸多成就中看到潜在的危机，从潜在危机中“倒逼”出新的发展思路，才能继续得到新的发展前景。而深圳的作为，也同样能为其他地方开拓思路提供借鉴。

　　香港回归、珠三角整体崛起、长三角后来居上，中国加入世贸组织。深圳完成了经济改革的启蒙与普教，虽然不再有独一无二经济热土的荣耀，但也因此开始回归一座正常城市的心态———与香港竞争，与广州竞争，与上海竞争。如果风云不起，时机未到，深圳便不再代表它的国家，而只代表它自己。但它25年的光荣与梦想，疾进与踯躅，依然是这整个国家的心情与心事的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