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

敬酒

绣工

裕固老大妈安桂英

裕固族作家铁木尔

　　施晓亮/文 施晓亮/图

　　祁连山脉中麓的肃南地区生活着一支自称“尧熬尔”的民族，1953年7月18日，甘肃酒泉专署召集“祁连山北麓各族人士座谈会”，商定少数民族的族称等问题，主持会议的军代表建议取“尧熬尔”的近音“裕固儿”，并解释此意寓为“富裕巩固”，尧熬尔头人欣然称好。从此在中国56个民族大家庭中，有了“裕固族”这个称呼。

　　不过，半个世纪来，他们一直自称为“尧熬尔”。

　　目前，裕固族人口约12000余人。其中有9000余人居住在甘肃省肃南裕固族自治县，2000余人生活在酒泉市黄泥堡裕固族民族乡。

　　一，裕固族：我想唱歌我就唱

　　三菱采访车从甘肃张掖市驶离丝绸之路河西走廊(312国道)，向南朝着祁连山中麓的肃南裕固族自治县行驶。海拔渐渐升高，新鲜的空气裹着丝丝凉意挤进车内，让刚从火州吐鲁番过来的我们感到十分惬意。才下过一场透雨，车窗外一碧如洗的蓝天下是连绵起伏、绿茵如毯的山坡，蓝天、白云、草场上点点毡房和云移的畜群，构成一幅幅色彩浓重的油画。

　　这片水草丰美的牧场就是裕固人的家园。

　　车在画中行，我的思绪不禁回到5年前。

　　1997年6月，我与张晓伟骑摩托车“九州方圆万里行”到过肃南，在马蹄寺附近的一顶裕固帐蓬里，三个裕固族少女以热情的歌舞和火辣辣的青稞美酒让一路滴酒不沾的两个山东大汉醉倒在裕固山乡。其实，酒不醉人人自醉，裕固山歌也醉人。我在日后出版的第一本飘泊体笔记<<苦行九州>>中记下了这个难忘的夜晚，其中三分之二的篇幅记录的是姑娘们演唱的几首裕固山歌的歌词。

　　我写道：“三个姑娘安娜、金娜、阿旦吉斯没有受过任何专业训练，可是她们的歌舞不亚于专业演员，她们好像是专为歌舞而存在的，整整一个夜晚，她们安静下来的时间总不会超过10分钟，只要音乐一起，奔放的舞步就跳起来，酒壶一端，银铃般的歌声就响起来......”

　　这次来肃南，我非常想再次见到安娜她们，再次在她们的歌声中回味那个美妙的夜晚。可遍寻不见。她们也许早已嫁为他人妇，哼唱着裕固小调养育着她们的裕固后代。

　　寻不到安娜她们，可裕固山歌还是那么动听。到处是安娜，人人都是裕固歌手。正像5年前我听的那首歌<<裕固族姑娘就是我>>：“裕固族姑娘就是我，姑娘我生来歌儿多......”

　　我们到的第二天，正巧赶上甘肃省民族歌舞团“三下乡”来肃南慰问演出，欣赏着精彩的文艺节目，我惊奇地得知，该团几乎就是原肃南文工团原班人马整体改编的。而且，在县文工团被整体收编后，县上又新招收了40名年轻学员重新组建县文工团，经过短期培训，“现在的整体水平不比我们团低!”省民族歌舞团一位编导这样评价。

　　一个总人口区区3万人的县，文艺人才如此多，水平如此高，不能不令人称奇。

　　裕固族音乐家、<<裕固族姑娘就是我>>的作者巴久录说：“能歌善舞是热情奔放的游牧民族的共性，在甘肃，除了裕固，还有哪个民族还骑在马背上呢？”

　　二，铁穆尔：心血做墨撰写裕固千年“史记”

　　2-1坐客铁穆尔家

　　县志办主任铁穆尔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

　　铁穆尔的家在县法院的宿舍楼五楼上，屋内摆设装饰很现代，客厅里最显眼的地方有一台簇新的电脑。但我们还是很快感觉到了这个钢筋水泥四方盒子里的裕固族气息：大彩电旁边最醒目的地方放着一尊成吉思汗头像----裕固人和众多西北草原的游牧民族一样，都愿意自称是成吉思汗的后人。一幅硕大的羊毛挂毯占据着大半面墙壁，图案是草原、羊群、马、毡包。铁穆尔身材彪悍，留着长发，整个一幅西北游牧汉子的形象。

　　对铁穆尔，我们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名。近年来，先后在<<散文选刊>>读到他的多篇散文。这些文章中皆带着西北游牧民族的大气和洒脱，带着对游牧文化追忆与思考，与时下有些城市文人的无关痛痒的“美文”有着天壤之别，因此也就自然记住了这个草原味很浓的名字。

　　听说我们是专程来采访了解裕固族的，他一下子兴奋起来：“和朋友谈论尧熬尔的历史和文化，是我最爱做的事儿!”

　　他先是端上奶茶，接着又说：“还是喝点酒吧!”容不得我们推辞，他已经从厨房里拎出一捆啤酒，又拿出几瓶白酒。

　　陪我们前往的县委宣传部副部长顾建斌是铁穆尔的挚友，他说老铁没有多少酒量，他好饮，完全是游牧的基因使然。

　　铁穆尔也说，只有酒作引子，他才有回到草原的感觉，说起尧熬尔来才能畅快淋漓。

　　“尧熬尔人的祖先可追溯到公元七、八世纪时期的回鹘人，到十三世纪，成吉思汗建立元朝，与蒙古族进行融合，到十五、十六世纪时，由于战争原因，被迫东迁至祁连山，又开始与藏族融合。尧熬尔人在这里生活已经有四百多年的历史了。尧熬尔是我们本民族的自称，也就是融合、联盟的意思，我们既有藏族的血统，又有蒙古族的血统，还有一部分中亚民族的血统。解放前，当地的其他民族称我们黄番、黄鞑子。”

　　“尧熬尔有语言，没有文字，我们的文字在长期的流浪和迁徙中失落。现在会说尧熬尔语的有8000多人，其余的都讲汉语。裕固族有东西部两种语言，东部裕固语属阿尔泰语系蒙古语族，西部裕固语属突厥语系维吾尔语族，讲东部裕固语的和讲西部裕固语的人约各占一半，两种语言不能沟通，交流时用汉语。”

　　他感慨地说：“像尧熬尔这样的小民族，全世界有3亿多人。在科技日益发达的今天，这些小民族都将不可避免地被周围‘大民族’同化。拒绝历史潮流是不可能的，谁也没有理由剥夺别人享受现代生活的权利。现在在政府的倡导下，大部分牧民开始实现定居，从生活本身来说，定居远比游牧安逸享受。但是离开了草原，没有了游牧，尧熬尔文化就失去了根基。作为一个尧熬尔人，我能作的，只能是尽量地把民族的文化挖掘并整理保护下来。”

　　谈话间，一捆啤酒空变成了一堆空瓶。铁穆尔已经有些酒意了。

　　2-2 生在帐包，情系草地

　　铁穆尔姓郞，现在裕固族大都使用汉姓，郞格尔部落的人取郞姓；安格尔部落的人取安姓。

　　郎.铁穆尔出生于1963年。母亲在蒙古包内生下他。这顶蒙古包是父亲花85元买下的----1961年祈连山的蒙古族大部分迁回呼伦贝尔，蒙古包等笨重物件就都折价变卖了。

　　母亲开玩笑说，这个孩子跟蒙古族有缘。没想到事隔多年后，他竟真娶了位蒙古族姑娘。现在，妻子就在本县法院工作。

　　从小，铁穆尔就一直跟着父母过着游牧生活。沿着祁连山脚，冬季去冬草场，夏天去夏牧场。骑马、放牧、帮母亲挤奶，成了童年的全部记忆。

　　五六岁时，政府为使牧民子女得到教育，成立了马背小学。教师十天半月来一趟，教半天课，然后他一边放羊一边一遍一遍地复习老师教的那点知识。放羊是主业，学习仅算是一种游戏。

　　九岁那年，父母把他送到定居点的小学。这是他第一次离开蒙古包，第一次见到房子。帐蓬外的世界让他感到好奇和陌生。

　　大家对他也感到好奇，因为六月天里，他还戴了一顶厚厚的皮帽子。

　　上学来回骑马。星期一骑马到学校，把马牵到学校后的草地上吃草；星期六，再骑马赶回草原。马成为他连接学校和帐包的交通工具。

　　1980年，高考落榜的铁穆尔回到草原，成了名符其实的尧熬尔牧民。放牧了一年牛羊后，他报考西北民族学院预科班。次年，他坐在了西北民族学院历史系的课堂上。

　　其实他的兴趣在文学上，但他却选择了<<西北民族史>>。他想用文学的形式表现自己的民族，因此，他想先了解西北各民族，尤其是自己的民族是怎么回事。

　　毕业时，学院民族研究所正缺少裕固族学者，想留下他。此时他已在文学上小有成就，他不想离开尧熬尔生活的那块土地，那里有养育尧熬尔人的山山水水。西北的大城市兰州离他很远，只有肃南才是自己创作的母乳。

　　他义无反顾地回到肃南。裕固族的才子中，少了一位民族研究专家，却多了一位为自己民族放歌的作家。祈连山的草场羊群，尧熬尔独特的历史文化成了他创作的动力和源泉。他那一篇篇与草原有关的文章，带着历史的厚重和现实的思考频频见诸报刊，并引起了文坛关注，一时佳评如潮，成为了省内陇军新生代的代表人物。

　　在我所看到的他所写的文章，无一不与尧熬尔这个游牧民族有关。对于这位裕固知识分子来说，现代的生活方式只是一层外壳，对本民族文化传统的挚爱已深入到他的骨子里，他的血管里流淌的永远是尧熬尔人的血。

　　中文不是铁穆尔的母语，但字里行间，看得出他驾驭汉语言文字的能力十分了得，但铁穆尔说，他在写作中，都是不自觉地先用母语也就是裕固语进行思考，然后在心中进行翻译，他说，这种思维、写作方式使他笔触达到了最大的理性。

　　铁穆尔只有一个女儿，12岁了。铁穆尔的父母至今生活在牧区，他每年都要带女儿回到父母的毡包里住上一段时间。在城里长大的女儿回到草原上变得无拘无束，她学会了骑马，习惯了喝奶茶吃羊肉。最让铁穆尔高兴的是，女儿已经会用流利的尧熬尔语与他交流。

　　2-3 心血写就裕固“史记”

　　十几年来，铁穆尔几乎踏遍了祁连山下的裕固牧区，拜访那些老人，听他们讲述这块草原和他们的民族。

　　突然有一天，他感觉到了一种责任。

　　本民族的历史和文化缺少文字记录，正在日渐消亡。一个尧熬尔老人的故去，可能尧熬尔的一段历史就被永远埋入地下，一首曾经传唱的尧熬尔民歌也永远消失。历史上尧熬尔曾有过<<狩猎舞>>，但现在已无人会跳；过去尧熬尔艺人用“天鹅琴”弹唱，这是尧熬尔独有的乐器，可惜解放前就已失传；尧熬尔有一部史诗<<尧熬尔沙什特尔>>，从天地形成说到民族东迁，连东迁后草原面积多大都有详细记述，对于有语言无文字的裕固族来说，这就是<<格萨尔王>>，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只有尧熬尔末代大头目夫人常曼氏族的格日昂还能吟诵，可惜她已于1989年溘然长逝，一部内容丰富的“创世纪”史诗，只留下了名字。

　　社会上那些零零散散的介绍裕固族的文章，大都存在明显的错误，没有一篇让人读来满意的。

　　铁穆尔倍感心痛。他不想让这种心痛的感觉继续下去。他要用手中的笔把尚存于世的尧熬尔文化记录下来，传至后人。

　　那些接受过教育的尧熬尔人，对本族这位长期深入牧区的作家寄于了厚望：“我们很想看到有关自己民族历史的书，你们这些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有责任写一部本民族历史的书”

　　他放下了使自己的正声名日渐的文学，怀着神圣和崇高，更多地深入到尧熬尔人生活的草地。

　　这年是公远1992年，他由文学创作转入民族文化研究，并着手为自己写作尧熬尔千年史积累资料。

　　几年时间里，他利用休假时间或干脆请假，到偏远地区去寻找有关于民族的历史和文化。他曾翻山越岭，穿越草地和树林，步行了整整十天，到最偏辟的杨格乡寺大龙村。因为那里地处偏远，许多尧熬尔人仍保持着近乎原始的生活状态，他们操着纯正的尧熬尔语，讲述铁穆尔从未听过的尧熬尔传说，吟唱尧熬尔小调。2次进藏，4次游历新疆，无数次奔波于内蒙古大草原上，花去了铁穆尔全部积蓄，年迈的父母把大半辈子放牧挣来的钞票默默递到儿子手里，他们知道儿子做的事不是能用金钱衡量的。在与蒙古人、藏民、维吾尔朋友亲切的交流中，他更深地体会到“裕固族是蒙古人、吐厥人、回鹘人、藏族的大杂烩”，历史上，西北各民族之间有过无数次融合，无论政治的还是血缘的，早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自己不能去孤立地研究。在这些地区，他听到了许多关于裕固民族的传说，以此印证自己所掌握历史资料的真实性。

　　1998年，他完成了自己的<<裕固民族尧熬尔千年史>>。在此书的引言中，他写道：我希望人们从尧熬尔人的历史中看到尧熬尔人的思想感情，也希望人们以一种毫无先入之见的态度去了解这个游牧民族，而不是看作为一群“ 被研究”、“被观看”毫无自主性的一个社群。

　　三 安天禄夫妻：裕固族传统文化的情感守望

　　我们想拜访几位裕固族老人。铁穆尔说，父母离县城太远，路极难走，再加上时间关系，无法带我们去了。他在县城内给我们找一对典型的裕固族老夫妻采访。于是我们来到了安天禄老汉的家。

　　3-1 民族服饰情结

　　安天禄今年73岁，妻子杜桂英69岁，两人都是西部裕固族。安天禄和杜桂英都是汉族名字。他们的裕固族名字分别是丹谱.拉布丹和拉姆.茨仁。裕固族信奉藏传佛教，安天禄家中墙上最显眼的地方，挂着班禅大师的像。

　　安天禄8岁进长沟寺内出家，解放后还俗，在亚拉格部落(现为肃南县大河区)放牧，1958年去县皮毛厂当工人，现退休。女主人在丈夫离开牧区后，继续放牧，孩子大后，为了便于孩子接受教育 ，全家进城，现为家庭妇女。

　　家中有三男一女，都已成家。老大安玉冰是县计划委主任；老二安玉新在县广播电视局当技术员；老三安永军在本县大河区作教师；女儿最小，在外地工作。平时，呆在两位老人身边最多的，是几位已经上学的孙女。

　　岁月沧桑，远离牧区已经几十年。其间，他们身上的民族服饰，经历过周围环境的同化，也经历过人为的极端撰杀，却从未动摇他们，民族服饰就象一种信仰牢牢扎在了他们的心中。

　　我们去时，女主人杜桂英和妹妹全身穿裕固族的传统服装，教几个小孙女做服饰。安永禄也穿着裕固服装，坐在旁边静静看着她们。

　　姐妹两人的帽子有明显的不同。姐姐的帽顶是尖的，是西部裕固族的帽子；妹妹的帽顶却是平的，是东部裕固族的帽子。一问才知道，妹妹嫁给了东部裕固族，因此也就要戴东部裕固族的帽子。

　　姐妹正在教孙女们做的服饰叫头面。头面，裕固语名叫坎恩布什，是裕固族的一种传统头饰。头面做工复杂，成千上万个小如小米的彩色串珠一针一线缝在布基上。杜桂英边演示边对我们说，原先头面是挂在头发上的，挂上后除在洗头时取下外，一生不取，连睡觉也带着；现在已改为挂在胸前了，虽叫头饰，但事实上已经是服饰。

　　做裕固族的传统服饰，是杜桂英老人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教年轻人做服饰，更是她愿意做的。但是，许多年轻人并不买她的帐，城市化的现代服装更具诱惑力，生活中穿本民族服装的裕固人越来越少了。

　　杜桂英却把它们当宝贝一般看待，她翻箱倒柜把家中的所有民族服饰都腾出来，冬装、夏装、节日盛装，以及各式各样的头面、腰饰、佩饰。这些有些古旧的服饰很多是老辈人传下来的，1958开始破四旧时，她与老伴抖胆把这些“封建迷信”藏了起来，因为安家根红苗正，革命小将们也没有怀疑。如今，这些服饰成为肃南县不多的宝贝之一。杜桂英也因了这些老玩艺，被县老年民族服饰表演队吸收为队员。

　　这支老年民族服饰表演队是前几年自发成立的群众社团组织。成员来自肃南境内的几个主要少数，以裕固族为主，她们经常在节假日和周末在社区、街头巷尾进行民族服饰展演，给小小的肃南县城增添了不少靓丽的色彩。

　　近年来，来肃南采访的媒体多了起来，很多报刊社、电视台拍摄表现裕固族的镜头都会找到这支民族服饰表演队，说起来，杜桂英也是老演员了。她把厚厚一叠剧照照片给我们看时，脸上充满了自豪：“我们的服饰上了电视，外面的人看了可喜欢了，说我们裕固族的服饰真漂亮。能为宣传裕固族做点贡献，我从心眼里高兴。”她说她最大愿望是，要把这些漂亮的裕固族传统服饰，一代一代传下去。

　　3-2 裕固婚俗，渗入骨髓的记忆

　　杜桂英嫁给安天禄时刚好21岁，至今已近半个世纪。说起当年的婚礼，杜桂英脸上洋溢着少女般幸福的潮红。

　　按照裕固族的风俗，女方是不要彩礼的。男方到女方家提亲时，只礼节性地拿上点茶叶、白糖，然后敬献上哈达，一桩亲事就成了。倒是女方，要视男方家的情况送陪嫁，男方穷就多陪嫁点，男方富了就少陪嫁点，这样才不至于使自己女儿受穷。

　　嫁个女儿一点也不比娶个媳妇花钱少。杜桂英出嫁时，陪嫁是一匹马，五头牛，十只羊。

　　裕固族结婚仪式颇为复杂。女方在出嫁的前一天晚上，要把女儿出嫁时要戴的所有的头饰挂起来，整个晚上亲朋好友围着头饰唱哭嫁歌、劝嫁歌。太阳出来前，由“格仔耶哧”----给女子戴头饰唱歌的人，边唱边给女子戴头饰，直到把所有头饰戴上。头饰戴好后，新娘要在大帐蓬边新扎的一顶小帐蓬内静侯新郎的到来。

　　迎亲的队伍来了，新郎用一柳条做成的弓箭，把新娘头上披的绿巾射下。按裕固族的说法，新娘出嫁时，前方有鬼挡道，戴上绿巾是先遮住女子的容貌。新郞用射下绿巾，也就把鬼吓跑了，这样两人就能合合美美，白头偕老。里面含有避邪、祝福等意思。

　　新娘出嫁全身着绿衣，伴娘也穿绿衣，分乘俊马赶往新郎家。新娘骑的是白马，到婆家后要先骑马绕新扎好的帐房转三圈。转帐蓬时，那种游牧民族特有的狂放不羁也会在新娘身表现的淋漓尽至，跨下马行走无拘无束。有的马太厉害，完全有可能把帐蓬踏倒，这样婆家就要丢人了。婆家要提前安排人，守在帐内四周，用手脚不停地拍打帐壁，吓得马不敢靠近帐蓬。

　　新娘转完后，男方把新娘迎入帐内，给她手上扎上哈达，让她用早准备好的勺子，给公婆及来宾倒奶茶，这实际是对新娘手艺的检验：如果溅不出来，说明新娘是个心灵手巧人，以后操持家务不成问题。

　　新娘忙完后，来送亲的娘家长辈，便给新郞披上红，伴娘和送亲的人，则把一根羊腿骨，用白绵羊毛缠住，塞进新郞的腰带中。这时，娘家开始交姑娘，娘家人要说些客气话，比如自己的女儿手笨，到男方家后哪里做得不对请原谅之类。交完姑娘，正式落座吃饭。有人把那插在新郞腰带间的根羊腿骨取下来，放到锅里煮。熟后，羊腿拿出来，让两位新人到小房子中，同吃那一根羊腿。

　　讲这些时，安天禄夫妻面带笑容，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代。

　　这种婚礼，对于今天的裕固族，已有些遥远；但对于她们夫妻，这记忆却是渗如骨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