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欧洲人对贸易自由化三心二意的情况下,亚太地区的坚定态度,对于贸易自由化的深化和扩展,具有决定性意义
尽管广泛地讨论了国际恐怖主义、禽流感、朝核等议题,但是亚太经济合作组织(APEC)的主要使命依然是促进贸易自由化,深化国际经济合作。在这方面,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发表的《釜山宣言》等文件向整个世界发出了一个明确的信号,亚太地区国家将继续致力于推动区域和全球贸易和投资自由化和便利化。
这一信号来得非常及时。2001年11月,世贸组织在卡塔尔首都多哈召开第四次部长级会议时启动了新一轮多边贸易谈判,即“多哈回合”谈判。这是世贸组织1995年成立以来首个就农业、服务业、知识产权和工业品等范畴展开的新贸易谈判。假如谈判完成,贸易自由化将获得大幅度深化与扩展,全球每年将获得数千亿美元的收益。不幸的是,这个回合赶的时候不好,谈判进展缓慢。
自70年代末以来,随着政府干预和控制的理念逐渐失势,市场从政府的重压下解放出来,整个世界出现了又一轮全球化浪潮。国家之间的壁垒有所降低,商品、资本、服务在国家之间可以更为方便地流动,劳动分工在全球范围内进行。这给所有人都带来了福利,尤其是中国的经济奇迹,正是得益于这一轮全球化。事实上,跟中国一样,在东南亚、在南亚,数以亿计的人口借助全球化及国内的市场化,摆脱了贫困。
尽管如此,要说服某些国家——尤其是发达国家——的某些政客、知识分子和普通民众相信全球化的好处,似乎仍然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近两年来,在全球范围内,似乎出现了一股相当强劲的反对全球化、反对贸易自由化、反对市场化改革的潮流。正是在这种背景下,2003年9月在墨西哥坎昆召开的WTO成员国部长会议不欢而散。
这种贸易保护主义的政治力量,在欧洲最为强大。受内部僵化的社会福利制度和劳动就业制度之累,欧洲在很多领域的竞争力不断下降。对此,欧洲各国的政客和民众不思提高自身竞争力,而是希望通过贸易保护主义,阻挡其他国家的产品进入其市场。在全球贸易中发展最快的中国,就成为欧洲贸易保护主义最大的牺牲品。近几年来,国外对华出口商品发起的反倾销调查,欧盟基本上居第一位,而在欧盟对外国发起的反倾销案中,中国也一直占第一位。欧洲国家也广泛地使用环保、技术标准,千方百计地限制中国的进口。
正因为欧洲有贸易保护主义的传统和政治铲除,所以,尽管欧洲的政客和知识分子将援助贫困国家的口号喊得最响,但假如有人提出欧洲国家对贫困国家具有比较优势的产品打开国门,让贫困国家的人民通过自己的努力减少贫困,他们却立刻表示反对。
而经济学家早已用丰富的经验证据证明,自由贸易才是减少贫困最有效的途径。在很多情况下,发展援助不过是养肥了受援国的少数权贵,普通民众基本上享受不到发达国家的恩惠。尤其具有讽刺意味的是,WTO多哈回合谈判的核心议题是粮食贸易自由化,这意味着降低全球范围内粮食的价格,很多穷人将可以更容易解决吃饭问题,但欧洲人却恰恰是在这一问题上态度最为顽固。
在欧洲人对贸易自由化三心二意的情况下,亚太地区的坚定态度,对于贸易自由化的深化和扩展,具有决定性意义。目前,亚太经合组织共有21个成员,总人口占世界人口的45%,全球最强大的13个经济体中,有7个是APEC成员。APEC成员国国内生产总值之和占世界的55%,贸易额占世界总量的47%以上,其中大多数贸易是在成员国之间进行的。因此,APEC发出的强烈政治意愿必将为推动世贸多边合作注入动力。只要APEC坚持贸易自由化的基本方向,那么,即使面对来自欧洲的顽固抵制和来自拉美某些国家的倒退,贸易自由化大体上也不会停滞下来。甚至可以说,即使多哈回合谈判再度破裂,APEC作为规模仅次于世贸组织的区域性多边贸易组织,也能在相当程度上维护全球经济的稳定与自由贸易的现状。
幸运的是,这些国家对于贸易自由化的忠诚度是比较高的。美国传统上比较崇尚自由贸易,东亚四小龙、及东南亚四小虎基本上都是通过出口导向政策实现经济腾飞的,目前的经济也都是外向型的。中国大体上重复了这一发展模式。日本受其岛国心态影响,在某些领域——比如农业——略显封闭,但其经济整体上对外部的依赖非常大。因此,这些国家基于自身利益考虑,会积极地推动贸易自由化。
这其中,美国、中国将是构建一个更为自由的全球经济体制的主要引擎。就中国而言,把经济增长保持在一定水平,对社会稳定和政治改革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为此,中国固然一方面要通过财政、税收等宏观政策扩大动内需,但鉴于出口导向部门对维持经济增长的决定性作用,政府也需要面对现实,积极地推动全球贸易自由化,以使中国产品可以以更低廉的成本进入世界各地的市场,让中国企业可以在全球范围内寻找资源。
推动贸易自由化既合乎经济学的基本原理,又合乎中国的国家利益。在12月13日至18日在香港举行的WTO部长级会议上,中国与亚太国家、尤其是美国紧密合作,迫使欧盟取消其部分贸易保护主义政策,是一种明智的战略。否则,如果多哈回合谈判失败,全球贸易自由化出现倒退,将会给中国经济、以至整个社会,带来难以承受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