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今年春节，邬发荣就满60岁了。这几天老伴一直念叨，孩子们过年回重庆，说要给老邬风风光光过六十大寿，老邬听了并不反对，就是咧着嘴笑。
渝中区七星岗有两条老街：上下三八街，过去叫上下安乐洞，紧邻民生路和中一路口。上三八街如今成了一条狭长的菜市，冬天，小贩的叫卖声，夹杂着熏烤腊肉的松香味弥漫开来，盘旋在都市上空。下三八街却静谧地隐藏在一片低矮的凼凼里，上数十步台阶，就看到民生路上的车水马龙和翻修一新的城墙公园。
邬发荣住在上三八街路口。他开一家小面馆，常被熏腊肉的味道包围。
几十年前，闻肉味流口水，小邬上小学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10多岁的小邬正上小学。饥饿让小邬闻到熏腊肉味就直流口水。但他家没有，“那种现在到处都是的年货，当年可是奢侈品。”
“家有兄弟姊妹五个，我是老大。妈说：过年也要省点吧，要是继续饥荒该怎么办呢？寒假，到文化宫去耍只要4分钱。大人都为吃饭发愁，哪有闲钱给孩子去耍？我就翻院墙，有一年差点摔折了腿。”
“七星岗那时很热闹，经常有大型活动，兴隆街口成了市民聚会的地方，各种舞台表演轮番上演，逢年过节更热闹。照片上的场景经常出现。那个年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比较单纯。一条街上吃饭，很多街坊都互相串门！”小邬常常端着碗串整条街，那叫吃百家饭，人很单纯，吃的东西都差不多，大家都不富裕。
几十年前，跟大伙闹革命，下乡当农民
原本想继续上高中、上大学的小邬，初中毕业就没上学了，他遇到了“文革”爆发———他也疯闹过一阵子“革命”，到底要革谁的命，他当时也弄不清楚。
后来，知识青年小邬到酉阳当了农民，他响应号召继续一边抓“革命”，一边促生产。但生产并没有大的起色，随后几年，他还是感觉饿。至于“革命”，因他祖父曾在国民党统治时期当过几年公差，他的小命差点被别人给革了，直到“文革”彻底结束，他才长出了一口气。
这几十年，小邬成了老邬，早期万元户
几十年来，邬发荣一直住在发霉的老屋里，他下过海，是新华路上最早的“万元户”之一。但后来，他生意没做大，两口子认真抚养一双儿女到大学毕业，孩子们单飞了，小邬渐渐成了老邬。
老邬的小面摊生意不错，多是老街坊来照顾他生意。“饿，成了我们那代人的一个印记，深入骨髓，让人心惊胆战。我现在就是见不得人浪费粮食，浪费一粒米都心痛呀！你没有饿过，不知道那滋味，现在总算好了。”邬发荣面馆只开上午半天，老伴被老街坊叫去打小麻将时，他就一人在屋里看电视，看着看着他会一个人发笑，有时也暗自流泪。
“这地方早晚都要拆吧，我觉得即使拆也别拆完了，留点老东西，让后人看到，知道自己是从哪来的。”老邬很怀旧，偶尔看看报纸，他只看报纸上登的老东西，比如晚报上登的老照片追踪等。“现在的政府做得还算不错的，城里人能老有所养，生活安定。这几年政府也想办法不断减免农民很多负担，绝大部分人不挨饿了，就这一点，政府也不容易……”这个干瘦的男人说这话时，扫了一眼电视机旁悬挂着的几块腊肉：“刚熏好的，很香，挂起吹几天风，就等过年了！”老邬干笑了几声，声音很大。
这几十年，七星岗变化大，废墟建高楼
“当年的七星岗公社管的地方很大，老照片上那个牌坊可能就在现在的兴隆街口，往上走就是个农贸市场。如今，当年的农贸市场废墟上建起了高楼———皇嘉大酒店和中天广场装饰城。”71岁的左绍轩老人从21岁始就住在兴隆街后面，他说，保存五六十年代七星岗风貌的地方不多了，时代变了，越变越好了。
那些曾经在这里居住的老街坊，对七星岗公社医院记忆深刻，当年有名的公社医院，就是现在渝中区第二人民医院前身。如今这里老街坊大多记不清当年七星岗公社办公所在地了，还会习惯叫那家医院为“七星岗公社医院”。
本报记者 袁尚武 成都 冯水木/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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