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是早晚的事

　　潇湘晨报记者 吴通清

　　对于永州市祁阳人来说，新年的感觉未免酸涩。

　　1月4日，元旦假后的上班第一天，两起重特大安全事故接踵而至。先是八宝镇一家幼儿园接送孩子回家的微型车一头栽进引水渠，6名幼儿连同园长及司机共8人无一生还；随后，文明铺镇一间民房突然坍塌，包括两名小学生在内，6人遇难。

　　接获信息后，我们最先赶到现场。当地新修成的殡仪馆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空气凝重。为防意外，当地警察及相关单位的工作人员严阵以待，分人承包，贴身安抚死者家属。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执意要进入停尸房。就在卷闸门刚刚拉开之际，一猫腰，我和摄影记者朱辉峰钻了进去。哪怕之前多次目睹过惨剧，眼前的一幕还是让我深受震撼。

　　只见靠里一侧，就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六名幼儿尸体一字排开，遇难的司机则摆在前面，幼儿尸身上没有盖任何东西，他们眼睛紧闭，神色安祥，就像熟睡了似的。一个年轻的家长跪了下去，捧起自己的孩子，随后昏倒在地……在外侧，则另外摆着一排在民房倒塌事故中的死者，浑身是灰，已用毛毯等裹了起来。

　　我以为，那6个小孩的尸身上至少盖上了一层被单，至少有张小小的床。没想到，由于殡仪馆是新修的，他们就这样直直地呈现在大人的面前。

　　在维修厂的前坪上，那辆失事的车子还在滴水。打开车门，看到4只童鞋，两个书包，都还湿漉漉的。打开书包，发现书本已经完全板湿，名字已经辨认不出。在其中的一个书包里，找到了一张照片，上面一名男子，也许是孩子的父亲或者哥哥，由于眼睛已经被笔涂过，看不清。照片背面写着“让你珍藏这美好，请你接受我深深的祝福，明天会更好。”

　　我把头抬了起来，望向天空，这些孩子的明天在哪里？

　　世间没有纯粹的偶然，作为一名调查记者，我总是不断质疑。幼儿车失事的原因，当地给出的初步结论是“机械出现故障，加上下雨路滑，驾驶不慎引起”。开车的也死了，如何“不慎”也就死无对证。

　　我们来到现场，看到宽有20米，水深可达5、6米的水渠，可谓激流滚滚，特别是水渠堤坝形成的公路已经变得坑坑洼洼，而且两边没有任何防护设施。就是这条由水渠而产生的“公路”足有9公里长，横贯不少于6个村，涉及数千百姓。周围人称，掉车掉人的事每年都会发生，这里已经死了很多人。这样一来，“路况差，缺乏防护措施”才是那一车幼儿的真正杀手。而据了解，几年来老百姓的呼吁都如石沉大海，没有冒出一个泡，没有哪个单位愿意为这条路买单。而且，这个根本的原因更不会出现在事故的汇报材料上，本和末就这样被倒置起来。

　　同样，同一天发生的那起民房坍塌事故，暴露的正是目前普遍存在的一个问题：对农村民房的安全监管还是一个空白。

　　悲剧是早晚的事。每一个偶然的事故背后总有它必然的原因。孩子们不知道，世间的激流还有很多，而他们竟然没能躲过第一个。因为，眼前的激流甚至连一头大象都足可以吞噬，何况他们幼小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