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静两会观察：部属师范教育免费给地方做示范

　　3月9日，CCTV《柴静两会观察》播出“部属师范教育免费给地方做示范”，以下为节目内容。

　　主持人：

　　过去我国对于师范教育长期实行的是免费的政策，这对于促进师范教育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从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高校收费开始改革，对师范生实行全额的收费，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师范院校的毕业生也可以不受限制，自由地就业，这样做的结果是：一方面报考师范院校的优秀学生生源明显地减少，而另外一方面呢，师范生当中的部分优秀毕业生也不愿意从事教育工作。为了改变这样一个局面，在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当中，温总理特别提出，要向教育部直属六所师范大学实行师范生的免费教育。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配套的措施还有什么呢？教育部直属六所师范大学之外的师范院校又该怎么做呢？我们的记者柴静今天带着这些问题进行了采访。一起看一下。

　　柴静：

　　这里是全国人大的记者招待会现场。大约有300名记者在这里等待国家财政部部长金人庆的到来。我们希望向他了解的是今年政府工作报告当中提出，要向教育部的直属六所师范大学实行师范生的免费教育，花这笔财政补贴真正的用意是什么？

　　金人庆：

　　教育需要投入，但是更需要师资。假如有了钱，没有好的老师，我看教育还是办不好的。所以我们想恢复师范生免费上学的制度。

　　张少杰 人大代表：

　　采取这样一个政策以后，会使师范院校的领导、教授专心致志地去进行师范教育的研究，会摒弃许多他作为短项的非师范类专业。集中精力从事师范教育。

　　解说：

　　张少杰代表从事师范院校管理十几年，目睹我国师范院校从400多所萎缩到200多所，也深知这类院校为了生存，不得不邯郸学步，创办了很多非师范类专业。现在有了新政策，师范院校可以重整旗鼓。

　　张少杰：

　　高等师范教育体系会重新确立起来，它的特色会进一步彰显，它的发展方向进一步明确。

　　郭跃进 人大代表：

　　我觉得国家的用意是在于提高师范院校的门槛，要吸纳更多优秀的学生致力于教育事业。

　　解说：

　　好学生被吸引到师范，并不等于好学生毕业后就愿意当老师，更不等于他们愿意到贫困落后地区去当老师。而这正是国家要解决的问题。正如金部长所说，免费教育要和毕业走向挂钩。

　　金人庆：

　　希望有更多的学生能够到国家最需要的中西部、基层、农村去工作。

　　王日新 人大代表：

　　由于农村没有好的老师，(教学)水平都很不高，所以农村考上大学的很少很少。

　　解说：

　　长期在农村任教的刘艳琼代表告诉记者，既然新政策的动机是吸引优秀的师范毕业生到农村，那么就需要精心设计政策，让农村留住人才。

　　刘艳琼 人大代表：

　　我对这个免费的操作手段有点不同的看法。普遍认为就是说把这个免费的过程，不要放在入学的过程，具体来说就是如果说他前面学生没钱，可以给他贷款。假设他从事了几年教育工作以后，这个时候实际上政府可以把他这个贷款免掉。

　　王斌泰 人大代表：

　　关键在教师岗位上，他的政治地位和生活待遇到底如何。我认为现在应该从法律和制度上去解决它。

　　解说：

　　金部长在发布会上说，要让教师成为全社会最受尊重的职业。代表们相信，公共财政为师范教育买单，只是全部的努力一小部分。

　　常德传 人大代表：

　　我感觉这只是投了一个小钱，更多的大量的资金要投入到偏远地区和农村地区。

　　王利民 人大代表：

　　比如说贫困地区，农村教师特殊津贴补贴制度，要给他们。第二，要他们在农村任教的三年当中有个好的专业发展平台。第三，当地县级人民政府应该完全帮助他们解决困难之外，要允诺三年以后，他们在教师岗位上的工作的安排给予充分的考虑。

　　解说：

　　金部长说，目前政府部门正在抓紧制度的设计。今年9月1号，六个部署的师范院校的新生有望开始享受新政策。

　　柴静：

　　金部长，什么时候地方师范学校的学生能够享受到免费制度？

　　金人庆：

　　先中央做个示范以后，我们再来希望地方政府也有这个积极性。

　　柴静：

　　今年能够享受到师范生免费制度的是六所部署高校的一万多名学生。这不算是一个大的数字，但是最重要的是金部长今天说的中央政府的示范效应，他强调的不仅仅是措施，还有背后的理念，那就是要凸显教育的社会公益性质，而且让教育成为全社会最受人尊重的事业。

　　主持人：

　　我们现在就来现场连线一下我们的记者柴静。柴静，你好。

　　柴静：

　　你好，水均益。

　　主持人：

　　特别关注你刚才在记者招待会结束之后对于金部长那样一个很短暂，大概几秒钟的采访。我注意到你还是把重点放在了这次有关师范院校的话题上，而且你专门问到的问题是，除了这六所之外，其它的院校他们是不是也会免费？你的答案是什么呢？

　　柴静：

　　首先我要说我为什么关注这个问题。教育部这六所高校当中，一共大概有一万一千名学生能享受这个待遇。咱们先不说这个绝对数字大小。北师大的负责人说了一个数字，说他们学校的师范生，三分之一出来之后考研，三分之一出国，还有三分之一也未必去基层工作。也就是说你靠这六所高校的学生将来出来之后支援农村的基础教育，基本上不太可能。重点还是要靠地方的90多座师范院校，他们才是将来农村基础教育的主力，所以免费的制度实际应该惠及他们。但是金部长说得也很巧妙，中央政府应该先做示范效应，示范什么？不仅仅是给四亿、五亿，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背后一定有一个理念，这个理念是什么？今天朱永新委员跟我说了一个细节，他们之前跟温总理座谈的时候，温总理特别提到了师范生的免费制度。温总理说他父亲就是一个教师，在当年上学的时候就是享受了免费制度，所以他很了解这一项制度能够惠及多少人，能够给中国未来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我觉得就是这样的理念背后，传达的首先是一种价值观，就是我要给师范教育尊严。

　　主持人：

　　具体来讲，金部长今天提到的示范的作用，你理解他希望能够解决一些什么样的问题呢？

　　柴静：

　　我觉得除了刚刚谈到的层面之外，今天有政协委员跟我谈到了两个层面，我觉得很有价值。第一，这种示范可能是针对教育市场化改革之后扩招造成的一些问题，比如他说现在师范学校不姓“师”了。他给我一个数字，调研的时候，华东师范大学师范生占的比例不到30%，北师大更少，到地方上之后更严重，到什么程度？中专要升大专，大专要升本科，单科型的要升综合型的，综合型的要升研究型的，大家都在追求升格，拉大旗做虎皮，到最后他给我举了一个比方说，这就像60年前北大的校长傅斯年说过的一句话，“油条学生，油锅大学”。怎么说呢？学生到这儿念书就像炸油条之后，进了锅之后出来金黄透亮的，但心儿是虚的，是软的，起不到作用。示范的背后有一层用意，要真正地恢复师范教育的专有属性，要恢复它的尊严和价值感。

　　主持人：

　　同时也要恢复真正的动力或者魅力。

　　柴静：

　　没错。

　　主持人：

　　非常感谢柴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