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0日,白岩松采访了日本首相安倍晋三的夫人安倍昭惠,这个喜欢京剧、爱喝酒、性格非常直率,又敢于阐释自己的内心的日本首相夫人,着实让白岩松惊讶了一番。
李小萌:惊讶了一番,惊讶在哪儿?
白岩松:惊讶在于她的坦诚和没有那么多的城府,我觉得这作为首相夫人来说是很不容易的,她坐定了之后,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有点紧张。
李小萌:就很可爱的一个女性的感觉。
白岩松:对,然后我就立即回答,我说我也有点,但是你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好多了,她也好多了。比如说回答很多问题的时候她就很坦诚,她说没有做出太多的牺牲,一步一步就走到了今天,我说你剪掉长发是不是算作一种牺牲,因为在日本,要在政治方面,尤其要成为首相夫人的话,短发好像更符合那样的一种氛围,所以她也剪掉了。结果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大家马上就乐了,她说我做了很多的决定,那天我下定决心把头发剪了,但是由于那几天安倍非常忙,好几天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我非常伤心。然后讲到跟中国的感情,她就说甚至在婴儿时期,她说尤其从中国餐,她说很多的回忆那种味道从婴儿时期就开始了。还讲了一个细节,也许大家不知道,去年安倍首相是10月份来中国访问的,但是首相夫人5月份就偷偷来了一次中国,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当时我已经预感安倍有可能要成为首相,我猜想他要成为首相之后,我要再去这样一个我特别想去的国家就会变得困难一些,所以在趁我很自由的时候我就先去了。
李小萌:据说安倍的支持率下降,只要她一出现就能回升。
白岩松:所以好多人说她是双刃剑。
李小萌:以一种非常自尊,但同时又谦虚的心态来看,从日本社会当中,你这一行下来,你觉得值得学习的。
白岩松:我举一个小细节,非常感动。我们去垃圾分类,日本现在的垃圾分类经过26年的努力,我们去拍摄那个城市的名字很有意思,叫我孙子市,真的不是占便宜,是那个城市的名字就到那儿。
李小萌:它的名字是那样,意思也是这个吗?
白岩松:对,但是人家不会有任何异议的感觉,我每次做节目都要解释,我现在是在我孙子市,它的城市的名字就叫我孙子,免得认为中国人跑那儿占便宜,日本实行垃圾分类到现在已经26年了,做到哪一步?那天我们到一个普通的居民家里拍,他在家里垃圾都洗干净了,很多塑料瓶子和其它的洗干净了,由于每礼拜只收一次,所以他要把垃圾放到阳台上,等到收垃圾来了的时候,他要拎着这些很多个袋子倒到分类那个地方,一共要分17种,挨个分完,在一个小时之内,一会儿过来一辆车专拉塑料瓶子走了,一会儿拉易拉罐又走了,在我们拍摄的过程中,快结束的时候突然马路对面过来了一个中年女性,拎着好多垃圾,走到马路中间突然觉得看了几眼不对转身走,然后马上追过去问她为什么,她说我拎的这些中间有几个垃圾我看都已经车走了,所以我只能拿回去。我们就问她拿回去就意味着你还要在家里放着,她说只能在家里放了,或者等到下一个礼拜,或者我看一看其它的社区可不可以允许我把垃圾放到他们那儿,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就说很好,二十年后,十年后我们可不可以,这是一面很好的镜子。
李小萌:那我必须得辞职才能做到分17类的垃圾。
白岩松:但是男主人公也在做。我再举一个细节,那天我们去采访铁臂阿童木。
李小萌:铁臂阿童木接受采访了吗?
白岩松:铁臂阿童木的创作室。路过一个城乡结合部,就快接近农村了,一个很荒废的庙,那个时候正好我们想上厕所,车停下来,结果看了一个非常简易的厕所,半乡村特征了,我们就说有没有手纸,然后司机告诉我们,放心,里头会有手纸,我将信将疑,因为一个荒废的庙,而且是乡村,很简易的厕所,我进去了,赫然看见了崭新的换过的手纸。那一瞬间给我的震动比看到其它任何东西都大,我在想,二十年后,在我们西部黄沙漫漫的路边,我梦想走进一个简易的厕所,也能看见刚刚换完的手纸。因为这个手纸逼着我去想,这是一套怎样的流程,是谁在做,怎么可以做到这一点?所以看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就说,从硬件上我们现在骄傲的地方非常多,在日本东京甚至你都不会再有任何惊艳的感觉,甚至你到了北京会惊艳,到上海会惊艳,但是软件我们还需要努力。
李小萌:虽然岩松给我们讲的是日本社会的一个个侧面,一个个细节,但是一个相对鲜活的日本已经在我们的演播室里出现了,大家是学这方面专业的,刚才他讲的当中有没有什么让你们觉得有点外行,跟你们以往的学习到的或者思考的不同,可以跟他交流一下。
观 众:可能就是因为我们专业的原因,可能原来我们对中日关系有很多思考,但是今天刚才听完白岩松老师在这儿滔滔不绝地讲完之后,我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词,挟制,比方说我们个体会被总体的社会的一些思潮被挟制,我们整个民众会被历史挟制,甚至我们整个中日两个国家会被整个这样一个世界整个的局势所挟制,所以说可能这种挟制我们永远也摆脱不了,但是我们并不是说我们就没有理由去冲破这种挟制,我想白岩松老师这次做了这个节目,岩松看日本,到日本走一圈之后,可能就是一个非常有益的尝试。
白岩松:挟制的问题,双方都有,阶段性的,我觉得慢慢去处,日本难道不被它的历史问题挟持吗?我曾经在立命馆大学的时候,跟日本的大学生有过一次交流,不是这次,上次说,我说当我们在说历史问题的时候,其实对于日本同样是最大的受益者,如果你们能够很好地解决了历史问题,你们可以我轻装前进,犹如安装上一对更有力的翅膀,你们会飞得更高,日本的大学生也鼓掌,我觉得同样是这个道理。
李小萌:最后一个问题问一下岩松,岩松看日本在中日关系这么被高度关注的时机顺利制作完成播出,是不是有一种责任感实现的快乐,另外还有没有痛?
白岩松:我最大的感受,个人的,走之前的时候,我感觉压力巨大,那是我个体的,回来了之后我感觉压力依然很大,不再是我个体的,所以怎么解读这种感觉呢?当你看到对方非常细致地、非常务实地在研究你的现在,而且它是一个对强者很崇拜的国家,它很尊敬你,因为你真的在发展,我觉得这种压力作为一分子,这个国家的一分子,尤其在面对日本这个国家的时候非常强,你在日本很难不拥有一个中国人的感觉,所以当你看到所有的报纸上都在关注中国的经济,方方面面的报纸,很细,然后在日本的媒体上认为未来日本的五大挑战,其中三条与中国有关,第一条画了一个大表,认为中国会在2016年和2017年在GDP上超过日本,第二个,人口方面,第三个是在能源方面,认为中国将来在世界上能源的需求量远远超过日本,你看五大问题,三个都与中国有关,而且人家很坦诚,不怕说自己有可能落后,这更可怕。有一句话是去年我在去日本的时候听到的,真的精彩,他说中国刚进步了一点就自大起来了,日本刚开始感受到中国的进步,就又紧张起来了。
李小萌:今天你讲了这么多给我的感觉是,这个话题和内容带给你那种充实和冲击其实大过了制作节目本身的那种快乐。
白岩松:没错,因为它的确是一个,我相信是一个,再过好多年回头看的时候才觉得这事儿该做。
李小萌:好,谢谢岩松,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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