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待着的困境是,总有朋友要与你在深夜探讨人生计划与未来梦想,于是失眠。
凌晨爬起来遥望青马大桥,记录脑海中闪耀的灵感,然后下楼去早茶楼和老翁伯们抢台子。
时间总是玩着重复又重复的游戏。现在离开香港了,却是在深夜里想象着给未来的孩子们写部儿童书,以完成小时的梦想,成为一名儿童书籍作家。并回想青春期时的梦想,想成为一名儿童文学的研究专家。
只是睡眠在哪里?
2006年柏林电影节上唯一一部关于梦、睡眠、爱情、人类心理的电影叫做《睡眠的科学》,名字是我国改革开放初期科教片的模板,导演出生在巴黎近郊凡尔赛小镇,青春期失眠的时候他就跑去看凡尔赛宫殿外残漏的灯光和冰冷的月色。
三十年后他终于开始自己写作剧本,所以以“睡眠”为主题,探讨人生的意义。
故事中的男孩子最爱的是睡觉和做大头梦。因为性格内向,平常又少言寡语,难免饱受挫折,于是梦境中的情景开始出现在枯燥寂寞的日常生活中,与他做伴,结果工作也丢了,他被迫离开墨西哥回到可以纵容他胡思乱想的巴黎。
该位男主角的症状或可称为浪漫型精神分裂——依据墨西哥赤脚医生的诊断。
回到巴黎,他却更为失落。后工业时代的欧洲已然是小市民情趣和旅游者的中转站,生活更加繁忙和庸碌。唯有美丽温和的邻居斯蒂芬妮愿意与他分享浪漫型精神分裂的乐趣。但从此,梦境开始更严重地骚扰他的生活。渐渐地,他在梦境和现实间迷失了方向。
充足,安全,健康,科学的睡眠再度成为他人生的新重点。
睡眠在电影中可以光怪陆离,可以浪漫爱情化。在现实中,却要心理分析学派的始祖们来分析人类心理的欲望与潜意识。
纽约大学的心理辅导师每个学期的开始与结束的时候都十分繁忙。新科开张,会考临近,都有成群的孩子失眠症发作,抑郁狂躁症不时也出来作祟,维生素店铺中的睡眠辅助剂卖到断货。而中国的大学生失眠调查更给出精确数字:约有38%的学生深受失眠之苦。
这是压力使然。不要紧张。心理辅导师们安慰道。不如跑步,喝牛奶,洗温水澡,点薰衣草香熏灯,按摩脚底,瑜伽太极也很好——之后再给出健康睡眠小贴士数条。
十五年前阅读的一篇短篇,名字也叫《睡眠在哪里?》似乎是某位台湾女作家的作品。睡眠失踪后的惊慌确实可笑,我当时阅读时心里很迷惑,不知道作者想说什么,现在想来,那时不知失眠滋味,更不知道作者想必也饱受失眠之苦。
记忆里最痛苦的时光大约是大学会考的那三日,漫长的失眠,那是浸透满街蝉声的缓慢痛苦。之后是在北京,当校园的核桃林蒙上秋雾春雨时很是难入睡的。想来那是因为觉得,眼前的大学生活是我辛苦奋斗千里跋涉而来,却又是让我如此地灰心难过。
失眠之后,紧随相伴的就是身边那些状如樱桃小丸子史诺比人鱼公主之类的人物出来与你比赛跑步,或者是状如黄蓉克林顿者与你“比邻而坐”,并肩学习GRE,收听BBC。
这些日子早已匆匆而过。
回忆里失去睡眠,梦里狂欢的日子数数还真是不少。喜忧参半。
唯有那时豪放如口号般的决心至今难忘:早晨九点入睡凌晨三点起身,誓以天下为己任。反正现在全球化了,做西半球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或东半球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没啥两样。如此一想,真是一身轻松。充足,安全,健康,科学的睡眠这一人生的新理想还是可以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