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椅的遭遇

　　余一梦

　　离开住了多年的石库门，一张躺椅睡了很多年，我舍不得扔就搬到新房来了，指望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屋子里摆不下，就放在楼梯拐角处。搬运工刘三说：“侬要是不用了就卖给我吧，我出20块钱。”我说：“这可还是八成新。

　　躺椅放在那里，没过多久就积了一层灰。半年后，我在菜场碰见刘三，他挺热情地打招呼，末了说：“侬那躺椅派上用场没有？不如卖把我算了。”“多少钱？”“20块。”我有些气恼：当初侬出30，现在倒少了10块！“不卖不卖！”我边说边走。

　　躺椅闲在楼梯处，竟然一次也没用上。生活条件一天天好了，渐渐地，我就忘记了躺椅的事情。几年来，上楼下楼，一不小心就会碰上那赘物，有一次还擦伤了脚，邻居们没少抱怨。几次想抬下楼丢掉，又嫌费力，而且心有不甘：当初30块钱没卖，如今倒要自己出力！不由得想念那个刘三了，心说如果再见到他，就10块钱卖了，还落个人情。

　　前不久，在附近的弄堂口里发现了刘三，他开了家早点摊。这回我主动打招呼：“刘三，那躺椅侬拿去吧，给几块钱随侬。”刘三忙得团团转，见了我倒还客气，一边让座一边说：“我不要了，侬卖给别人吧。”我赶紧改口：“不要钱送给侬。”刘三笑起来：“我如今日子好过些了，不在菜场卖菜，也不用坐躺椅了。”他顿了顿说：“侬是熟人，我找个朋友帮侬弄走吧。不过侬得出10块钱搬运费。”

　　我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