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讨间隙,几名小孩在母亲身边玩耍。 |
晚上10时许,上下九广场,乞讨儿童抓住的士乘客的衣服要钱。 |
乞讨结束后回到家里,已经是深夜,孩子困得已经张不开眼睛。 |
在同德围的家外,两名孩子发现一只蟋蟀,玩得不亦乐乎。 |
“儿童乞丐村”惊现同德围 儿童节只是一张画饼
作者: 杨昱 张艳芬
乞讨间隙,几名小孩在母亲身边玩耍。
奥一网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让我们把目光投向一群生活在广州的特殊孩子:他们不可能去游玩,庆祝自己的节日,而是继续他们灰暗的生活,在大人的带领下,穿梭在大街小巷,跪地磕头,伸出小手,乞讨食物和钱财,勉强维持生计。是的,他们就是乞讨儿童,节日不属于他们。
从前天下午到昨日上午,本报记者全程直击4名儿童从乞讨到回家起居的过程,并与他们和他们的父母进行了对话。
行乞
Hello!MONEY?
前日晚上9时10分,康王南路荔湾广场正对面的天宇大酒店前。一辆出租车停下,一名看上去约30岁的妇女,帮忙把车门打开,不停双手作揖讨钱。她背着一个小孩,还向旁边张望着。
循着妇女的目光望过去,5米外,一名穿着粉红色T恤的女孩,双腿跪地,不停磕头。那名看上去6岁的小女孩,头部前方有一个方便面碗。碗里面,装着2角、5角、1元或者10元的钞票。
9时45分,小姑娘起身,双手捧方便面碗,向看她的妇女走去。到跟前时,小女孩取出碗里的钱,递给妇女。那妇女接过现钞,数了数,装进自己的口袋。
两名外国人走过,“Hello!MONEY!”小女孩不停地说这两个单词。穿白衬衣年约40岁的外国男子用手摸着小女孩的头,递给她30元人民币。
10时38分,背小孩的妇女旁边又出现了另一名妇女,看上去约35岁。两名妇女身上的衣着,都以黑色为主色调。后来的这名妇女,同样也背着小孩,还带着一个年约6岁的小孩。聚在一起的两名妇女,择一石梯坐下。解下背带,将小孩放到怀中。其中一名妇女在幽幽灯光下,给小孩喂奶。
这样,两名妇女带领的4个孩子全都出场。后来知道,前面出场的妇女名叫李静,跪着乞讨的是她的大女儿,名叫柳梅。后面出现的妇女名叫史青,和她一起的6岁多女孩,名叫柳素。
11时12分。上下九步行街上逐渐冷清。李静和史青分别抱着最小的孩子,缓缓走到步行街。而柳梅和柳素两个小姑娘,则活蹦乱跳地跑到步行街中央,面对匆匆的行人,上前乞讨。这时她们变换了“招数”,看到牵手的青年男女,她们就上前抱着对方女子的腿,直到对方给钱为止。旁边,她们的母亲静静地观看,两个更小的小孩,也在观看。
夜深了,6人先后上车,在同德围公交站下车时,时间已到昨日凌晨1时20分。两个母亲带着两小孩走在前,柳素和柳梅在午夜的路灯下,追逐一只跳跃的蟋蟀。两个小姑娘显得非常兴奋。
回家
父亲说这样生活“不痛苦”
李静住在粤溪新村三巷一栋4层楼房的3楼。这是一间大约只有5平方米的房屋,一张床占据了半个房间的面积,床前是锅碗瓢盆,床上挂着很多小孩的衣服,床下是一个擦皮鞋的箱子,还有一堆塑料垫子。
1时45分,当李静带着6岁的大女儿和8个月的小儿子进房屋时,丈夫柳春已经煮好了饭,并和3岁的二儿子在家等候多时了。身高1.6米左右的柳春今年29岁,看上去很比实际年龄成熟很多。
刚进房屋,小柳梅就去掉身上的T恤,准备洗澡,而李静则把小儿子放在床上,取出一个奶瓶。旁边的电饭煲正显示“保温”状态。
看到记者深夜造访,一家人似乎目瞪口呆。
经过长时间的沉默后,柳春回答了一些记者提问。这个贵州口音很明显的男人说,他们是湖南人,三个孩子都是他们自己的。出来乞讨,是因为老家太穷,很多老乡都这样。
柳春说,他每天早晨8点出门,带着二儿子擦皮鞋。李静带着两个孩子睡觉,中午起床煮饭,然后在4点左右出门“上班”,上班地点,每天不同。晚上7时到凌晨2时,则是李静工作的“黄金时间”,之后回家吃饭休息。
看到记者拍照,小女孩显得很高兴,还把捡来的雪花膏,往自己和弟弟往上摸一摸,然后甜甜地笑。记者问她几岁,她张开手掌中的五个手指,其它问题,一概沉默不答。
柳春说,房租每个月150元,捡塑料瓶的收获正好够他们一家人的生活费,当然,那样的支出,只能吃1.5元每斤的边角猪肉。
柳春说等到孩子要读书的时候,会送他们回去。而现在在广州的生活,尽管很艰苦,却比在老家好了些。说到每个月的收入时,一直闷着不说话的李静显得很生气地说了句,柳春每天只能挣5元钱,柳春回答说,他每天能挣20元左右,“不要以为我们很痛苦,这已经算好的了。如果回家,才真痛苦。”
从柳春家出来,记者看到,村子里不断有妇女带着小孩,从外面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内,基本都是一个妇女带两个小孩,背一个小的,牵一个6岁左右的。昨日凌晨1时到2时之间,记者观察,从外面回来的妇女儿童,在40人左右。“都是出去乞讨的!”一名士多老板说。
在同德围的家外,两名孩子发现一只蟋蟀,玩得不亦乐乎。
追根
他们都来自贵州凯里
柳春一家究竟是哪里人?为何这么多妇女儿童聚集在粤溪新村?
昨日中午,记者再访粤溪新村。柳春楼下门口,六个年龄在5岁左右的儿童,光着上身在窄巷里追逐嬉戏。柳春家已铁锁把门,19号楼的12家出租房里,只有3户人在。住在二楼的李大姐是楼层里白天唯一全天候呆在家的“家庭主妇”,老公在工地里干活。李大姐说,楼层里住的全是贵州凯里的苗族老乡,虽然不是同一个村的,但彼此说话语言基本一样。
李大姐说,自己是去年夏天住进来的,三楼住户才来了一个季度,四楼那家来得比她还早,起码有一年多。她平时听到小孩们称呼家里大人,都喊“爸爸妈妈”。“他们一般下午4点出门,凌晨一二点才回来。”
19号楼房东周姨说,三楼住户昨日早上天亮就拿回10元押金退房了,也没有说明原因。而四楼那家,大男孩已经在附近的小学上二三年级了,“他们家三个小孩就他一个在上学,其他的都在乞讨”。周姨坦言,“只要不是偷不是抢不是吸白粉,我觉得就可以接受”,周姨平时在市区喝茶,曾多次在人民南等地碰到跪在路边低头行乞的房客,“为避免尴尬,她们见到我时把头弯得很低很低”。
周姨表示,粤溪新村五六百户本地人里面,大部分人家的老房子都租给了这些来自贵州的异乡人。他们一般家里有两三个小孩,女人带着小孩在市区乞讨,男人会去找一份正当的工作,大多是搬砖运泥一类的苦力工。
“这里就是广州的儿童乞丐村”,周姨给粤溪新村下了这么一个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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