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太:律师做成这样该算道德了
《财经时报》:您觉得您收取的律师费对于农民工来说高吗?
周立太:国家规定的高吗?我比国家规定的要低。
《财经时报》:在您11年的从业生涯中,这种没有支付律师费的情况占您接手案件的多少?
周立太:在替农民工打官司的11年里,60%的当事人拿到钱后就开溜,至今我的欠帐已经达到了600万。周立太重庆律师事务所一共处理了700多件案子,得到的报酬不到134万,深圳那边处理的案子也有438件,报酬不到100万,总的来看,我们平均办理一个案子拿不到两千元,随着与日俱增的案件上门,可报酬却没有增加——逃律师费的人太多了。
《财经时报》:碰到这么多不给律师费的,您有没有想过从事别的事业?
周立太:11年的路走得虽然艰辛,但我也得到一些东西,比如确实帮助了人,体现了自己的价值;享受了社会成就感;得到全世界律师界的关心。所以,以后我希望我能坚持走下去。
《财经时报》:那您觉得您还能撑多久呢?
周立太:我不知道这样的状况还会延续多久,我只能说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我不会改变我为民工维权的立场。其实,我要感谢美国国务院小项目基金,英国驻华大使馆以及香港乐施会,它们了解我后,给我无偿的捐助了160万来帮助我的事业,要不然,周立太律师事务所早就倒闭了,农民工的维权也不会因此得到重视。对于农民工的要求,我想我永远也不会拒绝,只要还能坚持,我都会继续帮他们打官司。
《财经时报》:您的执着影响了社会吗?
周立太:这是很肯定的。1998年以前,农民工申请仲裁是不予受理的。我带着百十来个残疾农民工硬是闯进去,打开了农民工仲裁的先河。另外,经过几年的宣传和教育,农民工从放弃维权、不懂维权,转变成提高维权意识的同时能主动走上法庭诉讼,这为以后农民工维权增加了保障。
以前,在深圳因工伤断只手臂的农民工,官司胜诉也就索赔3万左右,而我不仅连续胜诉200次,并将赔偿的金额提高到了几十万。
《财经时报》:骂民工事件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您也因此受到质疑甚至是谩骂,到现在,您后悔通过博客骂民工么?
周立太:有什么好后悔的?每个人对这件事有不同看法是很正常的,我不能把我的感受、我的角度强加给别人。但这件事引起这么大的反响,说明中国人已经不仅仅关注有钱人了,他们还关注没钱人和为没钱人办事的人,我认为这是件好事。
《财经时报》:经过多年打交道,您怎么看待农民工?
周立太:中国农民工的维权形势不容乐观,但是,农民工并不丑,要自珍、自强和自爱,要学会运用法律的武器来维护自身权益,改变中国现状。此外,还应该呼吁加强农民工的法律、道德和技能教育,让他们懂得更多,避免“跑路”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对于农民工来说,它们所受的教育较少,而现实社会里又存在很多的不诚信,导致了他们没有诚信的概念。就我看来,逃律师费的问题是一个社会诚信的求救信号,不仅仅是某个农民工的事情。
《财经时报》:您最想对农民工说些什么?
周立太:我经常对农民工说这样的一句话:“要告!告才能促进民主和进步”。
编辑手记
几年前,周立太就红过,那时候他告了他曾经帮助过的民工并且胜诉。但这之后,事情似乎并没有什么好转——需要维权的民工依然很多,寻求帮助后又欠律师费跑路的民工也还是很多。
但我们还是看到了一些变化:民工的维权意识提高了,他们知道,请个好律师,自己或许能得到更合理的赔偿;另一方面,全社会对民工群体的关注程度提高了,通过一系列的争论,整天坐在写字楼里的白领们知道了:民工要付出一只胳膊甚至更多,然后才能得到仅相当于白领们几个月薪水的赔偿。
于是白领们为周立太的“恶骂”愤怒了。在炮轰周立太的同时,人们共同关注到民工诚信缺失的社会背景——生存生态环境的恶化。
中国文化中素有“诚信”传统,这种“诚信”传统后来被演绎为武侠小说中的“侠客之义”而风靡一时,这也是大英雄萧峰最打动读者之处。其实,民工也在“江湖”中混,周立太的这句牢骚话,突然将民工诚信问题拉到我们眼前,人们不禁要问:他们为什么因小利而忘义?
或许我们无法用数字衡量周立太11年来为民工作出的实际工作,我们也无法断言究竟是他为民工维权的贡献大,还是其一声“恶骂”引来的关注及思考价值更大。
但正如周立太所言,他的这一声“恶骂”不是针对某一个或某一些民工,而是这个特定群体(没钱人和为没钱人办事的人)对社会诚信发出的求救信号。
“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是司马迁对诚信精神的概括,我们相信,读者对周立太骂人事件的关注,与中国人的“守信”情结有关,当我们将事件当事人的心声呈现在您面前时,我们共同希望“守信”不仅成为武侠精神中的点缀,更能成为我们生活中的常态。(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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