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女抄表员24年如一日 禽流感时照钻鸡笼(图)

冰姐每天这样抄水表，一抄就是二十几年。

　　抄24年水表抄出个“女状元”

　　20多年来，她挨家挨户地在白云区抄水表，连续五年抄表率100%达标，为她赢得了“广州市抄表女状元”的美誉。在一般人眼中，这只是一份平凡而乏味的工作，要把一份平凡的工作做到“行行出状元”的地步，委实不是一件平凡的事情。

　　倾诉

　　本期人物

　　苏玉冰

　　苏玉冰，人称阿冰，冰姐，今年48岁，做自来水抄表员已有二十四个年头。也许在一般人眼中，这只是一份平凡而乏味的工作，但当记者跟着她走进横街窄巷听她讲述工作中的点点滴滴时才发现，要把一份平凡的工作做到“行行出状元”的地步，委实不是一件平凡的事情。

　　20多年前，阿冰扎着孖辫穿着“白饭鱼”（广州人指白布鞋）背着军绿色斜挎包，挨家挨户地在白云区抄水表，“那时候，我年轻又爱笑，见面两三次，街坊们都记得我叫阿冰。”20多年后，再见阿冰，一副和蔼笑颜，宛若邻家大嫂，让人倍感亲切。

　　真正让我们认识阿冰的，却是白云区供水所抄表组的那份《错表差距统计表》，这份表格记录着每个抄表员每月差错率和扣分情况。从表格中我们得知，评价抄表员工作质量主要看两组数字：一是当天的抄表数要达到应抄表数的96%；二是事后补抄，总抄表数要达到应抄表数的99%。此外，还要做到零投诉，零差错。而苏玉冰名下的表格显示，她不但月月事故挂零，而且连续五年抄表率都做到100%达标。五连冠的好成绩为她赢得了“广州市抄表女状元”的美誉。

　　文/记者谭秋明、刘海健

　　通讯员黄智涛、吕宁

　　图/记者谭秋明

　　一眨眼，我做了20多年的抄表员。在别人看来，我们的抄表生涯，每一天都平平淡淡无惊无险，而在我们的心中，还是留下了不少难以忘怀甚至惊心动魄的时刻。

　　禽流感时期照样钻鸡笼抄水表

　　我们的工作流程是这样安排的，早上8时左右出门抄表，下午3时左右必须赶回来“埋数”（算好当日所抄册页的数据），尽早交到计量组的同事手里录入电脑。我们的工作分单双日安排，每个抄表员每天要抄120至150个水表，如果某一天没能按时完成某地段的抄表工作，就很可能影响到一整个月的工作进程。

　　禽流感肆虐的时候，去一处鸡档抄水表，我记忆最深。那天，我去棠溪抄表，一排店铺，逐家抄下来，一直抄到一家鸡档门前。这时，已经快到中午了，店里的生意冷清得很，老板和老板娘坐在店门前百无聊赖地翻报纸听收音机，看见我来，他们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很热情地招呼我。他们说：“现在闹禽流感，没人敢走近我们店，幸亏你来，带来点人气。”我进店去抄表，老板娘却说，刚翻新装修没多久，一时记不起来水表安在哪里了。找了好一阵，终于找到，水表原来安在一排固定在墙边的生鸡笼里了。当时，我真有点犹豫，捂了捂口罩，然后，拉开鸡笼的门，打开水表盖，把头探进去看读数。鸡笼一打开，笼里的鸡就咯咯咯地叫不停了，我探进头去看读数的时候，旁边的几只鸡扑腾着双翅，像是要往我这边扑来。看我这么做，老板两夫妻，接过水费通知单的时候，一个劲地说：“不好意思！谢谢你！”抄表时最怕当街恶狗

　　这些年，我一直无法克服对街边恶狗的恐惧。因为大约十年前，我有过一次被狗咬的经历。

　　那一次，我去石井抄表，一进街巷，我就喊了两声抄表，来到一户人家，户主未应答，却有一只大狗冲到了铁门边，我当时就吓得连退了几步。这家户主看我退避，边打开门边向我解释：“我们家的狗很乖，从不咬人。”为了让我放心，他还将大狗拉到了身后，我于是迈进门去，谁料那只大狗忽然从他主人的身后飞扑出来，一口咬住了我的左腿。这时，他的主人吓得目瞪口呆怔在那里。在我痛得尖叫一声之后，他才吆喝着将大狗拉开。我拉起裤腿一看，一排清晰的齿印上渗着血。当时，眼泪不自觉地涌出来，完全控制不住，心里着实有种既惊慌又委屈的感觉，直想大哭一场。

　　然而，这一天，我还是要等到抄完表，再去防疫站打狂犬疫苗，因为，跟住户预约的时间不能错过，别人都要上班，都忙，要是我不按时去，肯定会给大家带来麻烦。如今，每每看到自己左腿上那处扎眼的疤痕，我心里总感慨，每个行当都有每个行当的艰难，只是外人未必知道而已。

　　发现水表读数异常还得找原因

　　前些年，棠溪有一栋专门用于出租的老楼房，有一次，我去抄表，发现平常最多用四五吨水，那个月却用了一千多吨，我刚给老屋主报完水费度数，他就开始破口大骂，说我有心骗钱。见状，我开始检查房里的各条水管，房子里面，前后上下，几乎所有的水管都查了一遍，毫无异样，我走出门，查外面的水管，这是一栋握手楼，我贴着墙将身体往两栋楼之间的缝隙挤，一股馊味扑面而来，楼房两侧的水管没有渗漏，最后，要查楼房的背面，当时，再往里走，侧着的身子也塞不进去了，臭味越加浓烈，而漏水点却偏偏出现在这里——楼房背面三楼处的一条水管因为老旧出现渗漏迹象。找出原因，老人立即换了种和蔼态度，一路谢字不离口地将我送到路口。

　　在有些人看来，多交十元八元水费，算不上什么大事；在有些人心中，某个月水表多转了两三百方水的度数，也不值得惊奇。但是，在我们抄表员的心里面，必须有一盘毫厘不差的账，因为我们就是一根横在公司和老百姓之间的秤杆，多收了用户水费，老百姓吃亏，少收了老百姓水费，公司吃亏。

　　带徒弟从穿鞋着裤写数字开始

　　这些年来，我也记不清自己到底带了多少徒弟。我带徒弟首先要教三件事：穿鞋、着裤、写数字。抄表员日日走街串巷，一年四季都在路上跑，最依赖一双脚，脚上那双鞋不但要牢固还要舒适。抄表员挑鞋，鞋头要宽，鞋底要厚，这样才舒适耐穿。穿裤也是门学问，最好穿些稍厚的牛仔长裤，这样才能防狗咬。在白云区的城乡接合部，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狗，我自己就有过被狗咬伤的经历。至于写数字，这几乎是要手把手教的一项。可以说，我的徒弟都比我文化高，然而，有的写数字却很潦草，别人看了都以为是“鬼画符”，只有他自己看得清楚，如果以这些“鬼画符”数字填写水费收费单，对自己对用户对公司都不负责。

　　除了穿鞋、着裤、写数字这些基本准备之外，自来水抄表员的入门第一课就是认脚步码。脚步码和门牌号码不同，它是由第一个上门抄表的抄表员按各户相邻位置编写，其实，就是一种认抄表路线的方法，因为无论新旧城区，门牌号码的变化都比较频繁，而唯有脚步码，可以给你提示不至于迷路。认脚步码，要下苦功，因为每天每条路线都有百多户，要反复走很多次才能记得牢。

　　接下来，才是看表“功夫”。有些住户的水表安在家中的炉灶底下，我们要趴在地上，一手拿小镜一手打电筒才能看清水表上的读数。每次见到这种场面，小徒弟们都会很为难地问：“师傅，以后是不是经常要这样？”几年之后，他们就都习惯了，有些男孩子，会被安排去抄厂区的大表，趴在草丛里、泥水潭中抄表的事情，他们几乎天天遇到。

　　拜儿子为师自学普通话

　　大家送给我“抄表女状元”的称号，我很有感触，年轻时，时常听老一辈说：“行行出状元。”那时候，并不信服。干上这一行，家人朋友都觉得既婆妈又琐碎，吃了苦也不会有人知。过去，可能我也抱怨过，但是，我就是天生比较乐观，比较喜欢与人打交道。走街串巷，认识那么多老街坊好朋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幸福感。这份工作，也让我亲眼见证了白云区的点滴变化，过去，这里本地农户居多，现在农户少了，多了很多外来租客。我是老广州，不会讲普通话，起初与那些外地租客打交道，我连水费也报不清楚，看到那些初来乍到的年轻人，一脸茫然的样子，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我决心自学普通话，儿子是我的普通话老师。那时，他刚上小学一年级，他学拼音，我就跟着他a、o、e……这样学下来，我读报纸杂志学讲普通话，经常被坐在一边的丈夫、儿子当场纠错。

　　干了20多年，我终于信服“行行出状元”这句老话，或者，刚开始做的时候，你的目标并不是要成为状元，但用心投入、认真踏实地干下去，说不定哪一天你就成了状元。我对徒弟们常常这样说，或者，现在，他们也像我年轻时那样，并不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