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价涨得跟胡子一样快,工资涨得跟眉毛一样慢。”虽是戏称,但也应引起决策部门的高度关注:工资的调节要考虑多数人利益——
“到2020年,工资总额有3~4倍的提高空间,人均工资约有2.4~3.2倍的增长。
”1月初,中国人民大学劳动人事学院副教授文跃然在“2008中国人力资源管理新年报告会”上的演讲,激起了现场千人阵阵掌声。
此前,中国社会科学院人口与劳动经济研究所所长蔡昉也曾表示:“2009年,劳动力需求将超过农村劳动力的供应,劳动力的价值和劳动力工资有望升高。”
专家们的预测所以大受欢迎,是因为近年来职工工资增长太慢。特别是在物价飞速上涨面前,虽然工资也涨了,但对多数普通职工而言,实在是“没感觉”。希望“眉毛”能够涨快点
“房价涨,猪肉涨,可我工资增长的速度却像蜗牛一样。”王佳在广州一家广告公司工作,每月的收入不到3000元。她抱怨道,和5年前相比,工资实际在变相缩水。
许多网友在网上戏称,如今是“物价涨得跟胡子一样快,工资涨得跟眉毛一样慢。”
广东省劳动和社会保障厅劳动工资处处长陈斯毅在调研中发现,为数众多的企业生产一线工人,工资水平多年来没有显著增长。
珠三角的一位普通农民工,在网上“晒”出了自己真实的福利和待遇。2000年起,他辗转东莞、深圳等地,先后进了10多家工厂。2005年8月,他来到深圳的一家港企。他“晒”出了每月的标准工资单:“基本工资572元,加班工资5.5元/小时,每月加班时间32个小时左右,每月工资合计约为748元,扣除200元伙食费,每月实际收入仅为548元。”与他之前跳槽的数家企业相比,这已是工资水平较高的一家。广东省总工会副主席孔祥鸿无可奈何地说,当地政府公布的最低工资标准常常被一些企业视作最高工资。
中国社会科学院近日发布的企业蓝皮书《中国企业竞争力报告(2007)》显示,1990年~2005年,劳动者报酬占GDP的比重从53.4%降到41.2%,降低了12个百分点。由于劳动力价值长期被低估,不但造成了利润挤压工资现象的普遍存在,还导致了另外一个严重后果———整个国家产业利润与竞争力计算机制不合理。“我们的许多产业看上去赚钱,但事实上并不赚钱,因为计算基础本身就是错的。”文跃然说。
中国人民大学劳动人事学院院长曾湘泉在会上直言:简单掠夺低端劳动力市场的时代应该终结了。提高职工工资收入在GDP中的比重,已是消除收入分配差距、构建和谐社会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文跃然认为,建立一个高工资支付的经济,而不是一个工资节省的经济,对我国更加有利。曾湘泉表示,通过最低工资制度来提高最低工资标准,是最有效、最具有强制性的提高低收入者收入水平的方法。多数人为何没感到“钱包鼓了”
“工资应该涨,也有空间涨。”文跃然的话说到了许多人的心坎上。当前,显然没有比“涨工资”更为利好的消息了。但是,人们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钱包能不能“真正鼓起来”。
2007年7月初,中国劳动学会主办的薪酬论坛指出:2002年全国在岗职工年平均工资为12422元,到2006年达到21001元,扣除物价因素,年均递增12%,是改革开放以来增长最快的时期。
但同时,中国青年报一项民意调查表明,相当一部分百姓都不认为“自己涨了工资”———持有这种观点的人占被调查者的95%以上。
统计数据显示,改革开放20年来,居民收入的确在增长,从绝对数看,我国职工年平均工资从1978年的615元上升到2005年的18405元,增长近30倍。
文跃然认为,“这是一个心理感受问题”。他解释说,一方面是工资增长没有消费支付能力增长快。另外一方面是我国的工资制度固定部分少,奖金多。总量可能增长,固定部分没涨,老百姓可能就感觉没涨。
还有一点是,伴随我国经济总量的不断提高,经济增长的好处过多地分配给了政府和企业,尤其是垄断行业企业。
2006年7月11日,由国资委统计评价局编制的一份统计年报显示,石油石化、通信、煤炭、交通运输、电力等12家企业员工工资达到全国平均工资水平的3至4倍。
“在国外,也存在一些行业收入过高的现象,例如,美国的会计、律师、医生等,但是这些行业本身就是专业性强、技术含量高。相比之下,国内的高收入行业,包括石油、电力、煤炭、烟草等,相当一部分都受益于政策性垄断。”文跃然说。
华东师范大学余南平教授说,“经济增长过热或者物价上涨导致通货膨胀,受影响最大的,肯定是中低收入群体。这类人群的收入增长很难跟上物价飞涨的脚步。”因此,有学者呼吁,工资增长应该主要向那些低收入者倾斜。诸多劳资政策限制仍需破解
“提高劳动报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增加低收入者收入”已经被2007年12月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所明确。
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副部长孙宝树日前也透露,旨在解决一线职工工资偏低、工资增长缓慢、遭遇欠薪的社会问题,建立工资正常增长机制以及支付机制的《工资条例》正在起草中。
曾湘泉乐观地预期,《条例》在年内出台“基本上已经不再是悬念”。
《条例》之外,当前许多劳资政策的限制亦成为需要破除的藩篱。
在一定时期国民收入增长恒定的情况下,税负增长过快,就会两相抵消,公众收入增速就自然会感觉相应放慢。而更多的民营企业即使想给员工加薪,也受到税收制度的困扰。目前所实行的计税工资个人所得与企业所得双重征税,某种程度上变相鼓励企业追求利润,压低工资,这是实际工资增长跟不上利润增长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税收制度的变化要看财政、劳动、税务等部门以及社会有关方面的协调情况。”文跃然说。
曾湘泉认为,目前地方政府没有增加工资的动力,这个问题也迫切需要解决。他说,地方政府竞相压低劳动力价格,以此作为招商引资的优惠条件。“如果不改变这种政绩考核指标,"提高劳动报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就不会有出路。”
在工资分配当中,“资强劳弱”已是不争的事实。“我们已经习惯了工资由老板说了算。老板不答应加工资,我也无可奈何。”王佳说。全国总工会一直在积极推行工资集体协商制度。陈斯毅表示,这是解决部分职工工资增长缓慢问题的重要机制。然而,尽管试行已有7年时间,工资集体协商制度在我国仍属于新生事物。“其中只有10%的企业做的比较彻底。”孔祥鸿粗略估计。希望完善相关法律细则,将建立工资集体协商制度作为一种强制性的要求,成为许多政府官员和工会干部的期待。
此前,为促进企业提高普通职工工资水平,劳动保障部门曾督促各地及时调整最低工资标准,“不但要提高最低工资标准,而且最低工资的核算方法也应改进。”曾湘泉主张借鉴国际经验,改计月工资为计时工资,因为这有利于低收入群体。他说,“收入越低的群体,其劳动时间越长,而且报酬越得不到保障,因此,实行计时工资最符合他们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