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首名政府雇员解聘风波：期待鲶鱼效应落空

　　深圳首名政府雇员解聘风波

　　核心提示:不久前，深圳市首个政府雇员被解聘，一时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实行政府雇员制的初衷是解决机关办事作风，提高办事效率。深圳首个政府雇员被解聘，是否意味着鲶鱼效应的落空？

　　⊙《法制周报》记者 陈宁一

　　2008年1月7日，深圳南山区图书馆一纸《终止雇员合同通知书》，将邹琦解聘。

　　此前的2004年9月9日，邹琦戴着“深圳首名政府雇员”的光环，出任南山区中小企业资讯服务中心主任。他也被国内外媒体广泛称作政府实行雇员制后的“第一条鲶鱼”。与他一起被录用的还有该单位仅有的4名职工。

　　解聘风波

　　2004年9月9日，新官上任的邹琦，面对某媒体记者关于能否续聘干满9年（按照相关规定，聘期为3年，可以连聘3次）的问题时，曾回答：“有信心，能不能如愿做满9年，要看政府对我的工作是不是满意。” 关于合同期满后对自己的职业生涯的规划，他则这样表示：“谁都不知道以后会怎样，到时候再说吧，未知才最具诱惑力。

　　将近不惑之年的邹琦于1999年来到深圳，至今已有数年时间。在此之前，邹琦在四川有过12年公务员的经历，随后又任四川希望集团董事会秘书，这当中还做过大半年时间的记者。到深圳之后，他又先后从事过两份工作。

　　然而，与上任时的万众瞩目相比，结束似乎来得太突然。被解聘后，近日他在接受《法制周报》记者采访时，只是强调“在事情还未出结果前，我实在不方便说什么。”

　　据了解，深圳南山区中小企业资讯服务中心位于南山图书馆一楼，目前已经关闭一段时间。一位叫吴文（化名）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我们从今年1月份起，所有员工工资都被停发了。”

　　据媒体此前报道，2007年8月，眼看聘用合同即将到期，邹琦曾与有关单位联系是否续签合同，但一直没有回复。

　　今年1月7日，南山图书馆一纸《终止雇员合同通知书》送到该中心5人手中，要求在月底前办理相关合同终止手续。

　　面对不期而至的解聘书，他们有太多的疑惑：从聘用合同到期到突然接到解聘通知，3个多月时间里，为何没有一个部门或领导与中心负责人或任何一位员工沟通过？按照《劳动合同法》，解雇10%的员工需要召开职工大会，征求意见，并提前一个月书面通知聘用者。据此，5人对南山图书馆的做法感到不解。

　　吴文说：“当我们合同到期后，没有任何人与我们接洽。而现在过了3个多月了，按照《劳动合同法》的有关规定，应该视作自动续签合同，即使没有3年也应该是一年。”(法制周报新闻热线:0731-4802117)由于觉得不合理，他们拒绝接受劳动合同被解除的事实，直到中心停止运转，他们的工作也一直没有移交。

　　风波之后

　　据了解，深圳南山区中小企业资讯服务中心人员经商量后，提出了相关诉求：按《劳动合同法》及相关法规，启动有关劳动合同解除程序，包括政府正式的会议纪要红头文件、人事局的书面通知等；对所有员工在任职期间的工作进行正式的书面评价，其中建议中心主任的评价由区政府作出；对单位解散前的办公费用及员工被拖欠的工资、保险、加班费等进行补发和补偿，每人累计上万元，其中邹琦个人提出了高达46万余元的补偿额。按照邹每月收入来算，这相当于其七八年的工资。

　　事发后，南山区人事局被区政府指定为牵头协调单位。据区人事局有关负责人称，包括近日的协调会在内，前后已4次召集该中心员工进行协调。

　　2008年3月10日，由区人事局牵头，召集了区贸工局、文化局、南山图书馆和中心员工进行五方协商，但因不认可中心员工提出的上述要求，谈判未果。

　　据媒体报道，南山区人事局认为，此次事件不能称为集体下岗，而是合同到期后自然终止合同。至于解聘通知迟发，他们解释由于去年11月召开区政府联席会，相关职能部门开联席会议，一时来不及，同时，解散该中心的决定也是在该会议上定的。原因是上级认为，在互联网日益发达的今天，南山区中小企业资讯服务中心作为宣传信息渠道，实用价值不大，被叫停仅属于机构调整。区人事局同时也表示，根据深圳市雇员管理制度，雇员实行合同管理，合同期满后，用人单位有权终止劳动关系。

　　关于解聘原因，一位员工告诉记者，“从政府与企业沟通交流工作上来说，该部门当初还是起到了预想的作用。这些工作需要政府各部门的支持和协调，如果政府能给予足够支持的话，中心有很大的发展前途，并不像人们说的网络发展导致这一机构可有可无。”

　　该员工还表示，“整个解聘事件中矛盾的关键在于，执行解聘程序是否合情合理？其中还牵涉到社保问题，从工作开始，我们就一直是自己出钱购买社会保险。现在相关部门答应补偿这几年的社保费用，只是双方具体数额还有几千元差距。我们也是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才和他们谈工资补偿和社保事项。”

　　关于目前协商中出现的责任分歧，该员工则表示，“这里面还牵涉到单位归属问题。当初，中心是由南山区政府下文牵头，由区贸工局、文化局、科技局等职能部门联合成立的，以联席会议的形式对中心进行监管和决策，但未明确具体归口哪个职能部门主管，只是在第二次中心工作联席会议上决定，中心的工作指导划归区贸工局，财政开支具体由区文化局下属区图书馆代为管理，为方便工资发放，且因办公场所为借用图书馆场地，故政府雇员合同关系暂挂在区图书馆，这也就为解聘相关问题埋下了伏笔”。

　　期待的鲶鱼效应落空

　　作为深圳首个政府雇员，邹琦等5人上任时，被称为人们期待中的“鲶鱼”。据说，沙丁鱼不爱动，被捕上来不久就会死。于是，渔民将一条鲶鱼装进了装沙丁鱼的鱼舱。沙丁鱼要想躲过被吃的恶运，就必须在鱼槽内拼命不停地游动。这就是管理学界有名的鲶鱼效应，用来比喻在企业中通过引进外来优秀人才，增加内部人才竞争程度，从而促进企业内部血液循环的良性发展。那么，现实情况又如何呢？

　　按照当时深圳市人事局局长陈安仁当初的理解，实行政府雇员制，有利于机关事业单位建立人员能进能出的用人新机制，避免人员的固化与沉淀；有利于克服因工作职责不清而相互推诿的现象；有利于节约和控制行政成本，减轻财政负担。

　　由此可看出深圳市政府当初所期待的“鲶鱼效应”，即通过实行政府雇员制，引入竞争，激活整个机关事业单位的行政效率，从而建立具有流动性的政府公务员管理模式，以减少人事管理中的腐败，保障公平和公正。

　　试行政府雇员制，深圳不是首创。2002年6月，《吉林省人民政府雇员管理试行办法》出台，成为国内首个“吃螃蟹”者。2003年以来，上海、无锡、武汉、长沙、珠海等地纷纷试行政府雇员制。(法制周报新闻热线:0731-4802117)效果究竟如何，目前还未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对于中心的工作，邹琦表示，工作任务本身是很单纯的，只是工作所依赖的政策措施还不配套。因此，政府雇员制虽实施了，可没有一个关于政府雇员的法律法规，办起事来自然就难。

　　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任建明说，公务员是终身雇佣，只要不出大错，不违法，就不会被解职。端着泥饭碗的政府雇员干得再好，也不会对端铁饭碗的政府公务员形成威胁。因此，鲶鱼效应无从谈起。

　　为什么会形成如此局面？深圳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教授马敬仁认为，政府雇员制的问题核心还是关系到现行公务员制度的改革。他表示，现行政府雇员制与公务员制，要么是两股道上跑车，要么前者是后者的补充。他认为，政府雇员制度与现行公务员制度怎么接轨，将是需要解决的一个重要问题。

　　针对此次解聘事件，有评论文章认为，由于深圳首个政府雇员从事的工作，作为一个相对独立的事业机构，并没有融入现行的公务员体制，人们所期待的“鲶鱼效应”并没有得以发挥。而且，由于外部环境的变化，他们所从事的工作也已失去存在的价值。因合同期满被解聘，使深圳首个政府雇员成了仅具一个实验意义的“孤本”。

　　吴文说，外界争论的“鲶鱼效应”对他来说似乎并不重要，他眼下更关心的是未来。他告诉记者，他现在只能另谋出路了。从今年1月份停发工资后，因相关问题交接手续未办理，他一直未能从事新工作。谈到对未来的打算，他说，“希望自己以后依然能够从事相关专业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