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估四川地震对中国经济增长的影响
■大势观察■陈耀
2008年5月12日发生在四川省汶川的8.0级地震震惊世界,大地震除了造成巨大的生命和财产损失外,还给中国经济增长带来一些不确定性。目前引起广泛关注的问题是,这一突发的破坏性事件对中国经济增长影响究竟有多大?会不会改变中国经济增长趋势?对当前抑制物价上涨和流动性过剩等宏观经济政策是否会产生压力?
从经济学角度看,大地震对经济增长具有双重效应。
地震波及的范围
根据目前公布的资料,此次大地震涉及四川省18个市(州)和甘肃、陕西、重庆部分地区,受灾面积超过10万平方公里。另据国务院抗震救灾总指挥部发布的消息,截至6月1日12时,汶川地震已造成69016人遇难(最终遇难人数可能接近9万人),368545人受伤,失踪18830人。紧急转移安置1514.74万人,累计受灾人数4555.2965万人。受灾人口相当于四川人口的一半多。这次地震波及面之广是罕见的,受灾人口超过国内外历次大地震,但若从占全国的比例来看,受灾面积和人口分别仅占全国的1.04%和3.5%。
地震破坏的强度
对这次地震造成的经济损失做出准确统计可能还需要时间,目前的估计数分别有1500亿、3000亿和5000亿。若取最高值5000亿元,直接经济损失约占2007年全国GDP的2.0%。这个比例与日本阪神大地震相当,但远小于我国唐山大地震。
1995年日本发生的里氏7.6级的(大)阪神(户)大地震,是二次大战之后损失最大的灾害。据《日本国势会2007-2008》资料,阪神大地震死亡6432人,受伤3万多人,其直接经济损失达10万亿日元,占当年日本国内生产总值的2.01%。《中国灾情报告1949-1995》显示,1976年的唐山大地震造成了132.75亿元的经济损失,占当年全国GDP(2943.7亿元)的4.15%;死亡人口达24.2万人,占当年全国死亡人口总数(679.4万人)的3.56%。
受灾地区原有经济地位
地震重灾区四川是我国西部地区自然条件相对最好、经济发展水平最高的省份,自古就有“天府之国”美誉。四川也是我国西南地区的商品贸易集散地,还是“三线”建设的重要基地,成(都)德(阳)绵(阳)地区更是四川省的经济重心区。改革开放特别是西部大开发以来,四川经济呈现快速发展势头,2007年该省地区生产总值突破万亿元大关,达到10505.3亿元,增长率达到14.2%,为近30年来增速最快的一年。
这次大地震无疑使四川省经济遭受重创。据四川省公布的资料,截止5月25日,全省有22428家企业遭受不同程度灾害,经济损失超过2000亿元,企业职工遇难4414人,受伤12545人。其中6个重灾区德阳、成都、阿坝、绵阳、广元、绵竹经济损失约1800亿,占全部损失95%以上。而这6个城市在全省的经济地位举足轻重。2007年,6市GDP总值为5100亿,占全省经济总量的50%以上(需要注意,绵竹是隶属德阳的县级市,因最大的企业东方汽轮机厂坐落于该地,而突出其地位)。
但是,从全国来看,四川经济发展仍相对滞后,人均经济水平还排在全国31个省区的第26位;城镇化率仅为35.6%,低于全国近10个百分点。四川的经济总量虽然排在全国第9位,但占全国的份额还很小。按照2008年各地统计公报数据计算,四川省GDP仅占全国各地区加总的3.84%(若按全国公布的GDP计算为4.26%,因公布的全国GDP远低于各地加总的GDP,采用此数据不科学),其中,6个重灾区的GDP不超过全国的2%(1.86%)。
基本评估结论
总体上看,这次四川大地震对当地经济的破坏性影响是巨大的,但对我国整体经济的影响较为有限,不会改变我国宏观经济发展的总态势。具体说,对短期的经济增长会带来一定负面影响,可能表现在第二季度的增长速度略有减缓。1995年日本阪神地震和1999年台湾地震也都只是对当季的GDP和CPI有暂时的、程度不大的干扰。从我国近年来特大自然灾害对经济的影响看,1998年特大洪水发生后的二季度以及2003年SARS集中爆发的二季度,经济活动受到了比较大的影响,但是灾难过后投资和经济增速都出现了明显回升。因此,初步估计这次地震会给全国二季度的经济带来“减速”效应,影响程度不可能超过1个百分点。2008年一季度经济增长率为10.6%,二季度增长率可能降至10%左右,三、四季度经济将逐步恢复正常增长。随着灾区恢复重建工作的大规模展开,投资需求扩大,在全国其他地区经济正常运转下,全国经济增速今年有可能继续保持两位数高位运行。
值得注意的是,在现阶段仍然以投资需求拉动为主的增长模式下,全国投资的产业结构和区域结构应避免过度倾斜。灾后安置和重建引起的投资需求,从产业领域看,主要集中在水泥建材、钢材、机械装备、纺织、医药等传统产业,这对于正在加快推进的结构调整和产业升级会产生一定的阻尼效应。同时,能源和运输在保障灾区需要的前提下,也要考虑为其他行业、其它地区的正常需要留出空间。否则,整个经济运行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偏差,一些高新技术行业和高增长区域的经济可能受到遏制。此外,要考虑在税收、土地、信贷等政策为灾区“开闸”时,与抑制通货膨胀和流动性过剩目标之间的合理调适。
(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