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救援队救出孩子 |
相对平坦的地方,程林祥跟妻子两人抬着儿子 |
赵建中把孩子的尸体抱上车 |
用手机给遇难的孩子拍照 |
5月21日,完成了预定的采访计划,离开灾区之前,贺延光决定,要水磨镇,要找到这对夫妇
这是不喜欢照相的程磊留下的最近的一张照片。
5月21日,和程磊的父母告别之后的第六天,贺延光终于又找到了他们,并拍下了这张照片,取名:《父亲的手和儿子的脸》。
贺延光:这是一个非常勤劳的家,他爸爸很骄傲,他们家是一个三层楼,非常简陋的三层楼,贴着瓷砖,他爸爸说我盖这个楼没有找别人借一分钱,除了种这点地,在镇子里,在别处打工,他爸爸个头比他儿子还矮两厘米,你想那天背回来是什么状态,费多大的劲,他爸爸说我力气平常不大,别人打工的时候抱20块砖,我只能抱十几块砖,但是那天我不知道,我没有觉得我没有力气,有时候背不动了,把孩子往身上颠一颠,跟孩子说话,因为每走一步,孩子在身上呼扇呼扇的,总觉得他还在呼吸,说儿子,你莫动,爸爸背你回家。
当地震发生的时候,他们这儿的房子没有全倒,只是有些房子塌了,但是人还好,他的小儿子也跑回来了,从镇里边中学也跑回来了,他总觉得他大孩子那个漩口中学,最多孩子让砖头砸一下,不会有什么,但是随着那边的消息不断传来,房倒屋塌,非常厉害,一下就急坏了。交通全断了,两口子商量,往映秀镇赶,走了几个钟头,二十五公里,走了几个钟头,到学校一看,程磊那间教室已经没有了,废墟,人都急了,到处喊到处叫,后来逐渐见到他的老师,见到他的同学,他的同学谁都没有见到程磊,有人告诉他地震前看见他在教室里边看书,这孩子再没找到,找了一天都没有找到,然后晚上就下大雨,他在窝棚里,也没法睡觉,心急如焚,第二天还是找不到,这时候人就有错觉了,觉得是不是孩子走别的路,路断了,从别的地方爬山回去了,两口子又回到家,又回到水磨镇,一看还是没有,又翻回来,到15号见到我们的这天上午十点多,他父亲程林祥通过一个废墟往里头一看,就看到儿子的遗体。
十一点钟走的,晚上八点多到家,到家以后,要让孩子在家里过上最后一夜,把孩子的担架放在山坡上,他们全家,程磊的曾祖母九十多岁了。爷爷、奶奶、父母、弟弟守着他,还有十几位乡邻,就是他这个自然组的男女老少,陪了孩子一夜,他说那天月亮很亮,照在孩子脸上,他不像死去了,像睡着了一样。第二天放了鞭炮,按当地的民俗,人走了要放鞭炮,他爷爷要把自己的棺材给孩子,程林祥不同意,说程磊要知道都不会安心的,最后到下边棺材铺买了一个棺材,有残缺,临时没有那么多棺材。
把孩子安放进去,他弟弟程永俯下身去最后亲吻他哥哥,他父母跟我讲这个事儿,实际上我们中国人这种亲吻,没有这个习惯,就别说农村人了,最后他弟弟给他棺材里放了一个手电、两本书,盖上棺材。
平常喜欢吃苹果、桔子,找不到,受灾了,找不到,找了一个点心,一个整盘子家里都没有了,一个碎了一个角的盘子作为供品,他奶奶哭。说孩子走的那天,上学的那天,还爬在树上摘樱桃,这个孩子是很懂事的,这个男孩,家里边帮着种地、洗衣服,每次回来,临上学,星期天下午临走的时候,把男女老少的衣服都给洗了,很懂事的一个孩子,初中的时候学习并不好,后来突然觉得我要上大学,跟他妈妈讲,学习突飞猛进,就考上高中了,高一在他们班里学习第一,非常好的一个男孩,当时他奶奶哭着说,那天走的时候我还骂他,爬在树上摘樱桃,怕他掉下来,奶奶骂他,现在孙子不在了,好孙子,你回来吧,我让你摘个够。
那个地方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应该说很漂亮的地方,包括给他最后做的新坟,安葬的新坟,是在他们家地里边的一角,那个地几十平米吧,它是一个山区,旁边是树林,我们在现场的时候,树林子里的鸟叫个不停,多好的一个环境,他父母说以后种地,孩子就在身边,一家人还在一起。
5月21日,水磨镇连山坡二组。这听是全国哀悼的第三天,程磊的爸爸程林祥扯了一块红布绑在一截竹竿上,也在自家的防震棚外降半旗。贺延光举起相机,为程磊的曾祖母、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弟弟,还有那天晚上一起为程磊守灵的连山坡二组的乡亲们拍下了这张照片。程磊的妈妈刘志珍坚持要拿着家里的相框,她说:这样,程磊也在了。
贺延光感悟:在灾区的每一天,我都会落泪,我真希望灾区的人,虽然不会忘记,不应该忘记这场灾难,但是他们还应该被新的生活所吸引,有新的生活,就有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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