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生儿子被害,父母拿着判决书频频上访,17万多元刑事附带民事赔偿就是无法兑现。被告人家里变卖了耕牛,借了款,才凑够2万元。
女儿被撞成植物人,父亲拿着判决书申请执行10万多元医疗费和伤残补助费等,法院穷尽措施,只执行了4300元……
60%的积案,无财产可供执行
7月25日,宁夏高级法院有关部门负责人列举着一个个无法执行的案件说,经历了人人皆知的法院“执行难”存在的“协助部门不配合”、“被执行人难找”和“法院缺乏强制措施”等难题后,现在,被执行人无财产可供执行或被执行人下落不明的案件,已占宁夏法院执行积案的60%,成为严重制约法院审判工作的又一大难题。
这种现象,尤其在西海固贫困地区表现的最为突出。
国家级贫困县海原县法院就遇到了这样一个案子。
交通肇事人吴志峰驾驶一辆二轮摩托车行驶中,不慎将沿路同行的张小霞撞倒。张小霞虽经抢救保住了性命,却因此完全丧失了劳动能力,成了植物人。
海原县法院于2004年10月作出判决,由被告人吴志峰支付张小霞医疗费、伤残补助费等,共计10万多元。
判决生效后,张小霞的父亲申请法院强制执行,但因吴志峰另案被公安机关决定劳教3年,本案一度中止执行。
2006年8月,被执行人吴志峰提前解教后,法院恢复执行中发现,被执行人吴志峰一家6口人挤在一间简易的房屋里,妻子又患有心脏病,连最基本的生活都无法保障。法院担心,如果硬逼其赔偿,有可能造成重新违法犯罪。
尽管如此,执行人员还是采取担保、和解等多种方式,先后为张小霞执行回赔偿款4300元。这对于已成为植物人的张小霞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张小霞的父亲因此不断上访。海原县法院院长多次找到民政局长,试探着看能否对张小霞给于司法救助。直到2008年5月,县民政局从医疗救助资金中挤出5000元,并为张小霞解决了农村最低生活保障。
而那个国家级贫困县同心县失去唯一儿子的父母,最终也因被告人家境贫困,无财产可供执行,由民政部门救济了8万元才“案结事了”。
发生在宁夏的被执行人无财产可供执行,最后由政府民政部门救助的,毕竟是部分个案。对于大多数被执行人家境贫困无财产可供执行的案件,法院很是为难。
据介绍,由于宁夏属于经济落后地区,城乡居民人均年收入较低,被执行人偿还能力差,有的被执行人因为无法履行法院的生效判决,只能常年外出打工,有的五六年,甚至十来八年连个人影都不见。
海原县法院尝试了由民政部门救助这个对他们来说是唯一的途径后,希望能和民政部门联合下发一个文件,以期对更多的被执行人确无执行能力而申请执行人又特别困难的当事人予以民政救助,并通过民政部门为申请执行人解决低保、危房改造、一次性给于救助资金或扶助发展养殖业、种植业等,对他们给于救助。
司法救助,不能就个案救助个案
海原县法院的做法,无疑对其他贫困地区法院有所启示。
但从整个宁夏来看,虽然初步建立起了以“城乡低保、五保供养、特困灾民救助为基础,医疗、教育、住房、就业和司法等专项救助为辅助,优惠政策相配套”的社会救助体系,但由于资金投入不足,管理体制不顺,社会救助依然面临着许多尴尬。自治区民政部门有关人员说。
近年来,尽管自治区在财政困难的情况下,不断增加社会救助资金的投入,但由于宁夏西海固地区整体自然条件差,贫困人口多,社会救助资金投入缺口依然十分明显。目前,占宁夏农村人口6%的23万特困群众,按人均每月补助不低于35元的标准,一年就需要救助资金9600万元。这些救助资金在大多数贫困地区,主要依靠中央和自治区财政补助资金开展社会救助,许多贫困县(区)尚未建立稳定的社会救助资金投入机制,且社会捐助资金还未能形成对政府救助资金的有效补充。
西海固地区的法官们说,对于宁夏这样一个贫困地区尤其是西海固地区来说,被执行人因家境贫困,无财产可供执行问题将会在相当一段时间内,成为困扰法院执行工作中最为突出的问题。
这类案件因被执行人无财产可供执行而形成“空判”,使得法律在保障受害人权利时,开出了“空头支票”和“法律白条”。申请执行人拿不到赔偿,频频上访缠诉,导致案件审结后,不仅没有把原来的矛盾化解,反而激化了原告人与被告人以及与法院和法官的矛盾,不仅严重损害了法律权威和司法公信力,甚至影响到民族地区的社会稳定。
法院自身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却被有人指责为“当事人违法犯罪,却让政府买单消灾。”宁夏高级法院有关负责人不无担忧地说。
这位负责人认为,各类违法犯罪行为不仅破坏了国家的公共安全和公共秩序,更重要的是使被害人家庭从此陷入困境。因此,在因违法犯罪而受到侵害的当事人无法获得赔偿时,国家应该承担一定的救济责任。否则,公权力无法保障被害人得到应有的补偿,被害人及其亲属就可能丧失对公权力的信任。
当前,贫困地区建立司法专项救助制度,不能就个案救助个案,而应该像建立社保、医保、工伤保险等社会保障制度那样,将司法救助制度纳入整个社会保障体系,建立长效救助机制,设立专门机构,投入专项基金,多渠道接受社会募捐,做到专款专用。记者周崇华 (来源:法制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