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源流失
刚咬了一口的“苹果”
“如果不出意外,转制肯定是舍我其谁的事情。
学校规模最大的时候,招生一度接近千人。代名利说,罗店镇领导因此也对学校格外重视,不仅给学校送来了篮球架,还送来了300多套桌椅。
“2003年以来,学校办得红红火火。”代的妻子说,有了政府的肯定,学校也越办越有信心,连续三年自己投资对校舍进行的翻新。代的妻子和代一样都从师范学校毕业,2000年辞去公办小学的工作来这里任教。
就在代名利对学校前景充满希望之时,事情却有了急剧变化。今年,罗店镇教委批准成立了第一所民办农民工子弟学校,但并不是皖怀学校,而是一所名为罗希小学的新办学校,这令代名利颇感意外。
这所新办学校曾在年初准备招生,但是遭到了代名利和周边其他7所私人办农民工子弟学校的联名“抗议”,定名罗希小学之前,办学人被迫不断更换校名进行招生。
“办学这么多年,区内各镇(私人)学校之间的招生范围边界,都已经得到很好的磨合。”代名利说,新学校的出现搅乱了原本平静的水面。
新学校的出现带来生源的争夺,而代名利的学校直到最近四五年,学校招生突破了400人的规模,才开始过上盈利的日子。
此前,学校也一度深为竞争所累。代名利记得,2000年到2003年时,光罗店镇就有十所私人办农民工子弟学校,为了争夺生源,不少学校通过降低学费、开通校车等方式招徕学生,竞争压力使得学校成本不断提高。
为了应对竞争,代名利也咬牙买下一辆校车,每天起早摸黑,亲自开车接送学生上学放学。而维护校车运转的费用,一年就达到2-3万元。
如今,皖怀学校成为镇里仅存的私人办农民工子弟学校,竞争似乎是大局已定,但是今年9月,“黑马”罗希小学的出现,很快分流了皖怀学校一半的生源。
皖怀学校的命运似乎不止于此,今年7月,罗店镇教委以该校校舍租赁到期为由,要求皖怀学校停办。
教委委派
不经意走出来的路
“没有明令禁止,也没有明文支持。”在过去十多年里,政府对私人办农民工子弟学校一直态度模糊,尽管如此,一些私人学校仍然得以迅速成长。
1997年,安徽省怀远县淝河乡政府考虑到当地在上海宝山务工人员多达千人,近百名务工人员子女在该区就学困难,便委派代名利等三人到上海开设驻上海教学点。
“办学十几年,有太多的坎坷。”怀揣安徽省怀远县淝河乡一纸证明来到上海的代名利,一开始最头疼的还是招生的问题。
刚来到罗店镇的时候,学生家长不信任他们,第一学期只招了20多名学生,只开了一个班,租用当地农村的民房进行教学。
由于学生太少,同来上海的另外二人回安徽,代名利一个人承担起全部的教学任务,“每天像个私塾先生一样。”
但他的努力赢得了家长们的肯定,第二学期招生达到了近80人,于是多租了几间民房,多聘了几位老师教学。
当时,淝河乡教委力所能及的就是补贴一些教材,办学不赚钱,代名利常常要找家里人补贴亏损。每学期招生人数的成倍增长,又让代从中看到了办学的希望。
2002年,罗店镇政府整顿私人农民工子弟学校,一年就关掉了5所较差的学校,经受了考验的皖怀学校到2003年,学校生源已经开始稳定在400人的规模,2007年更招生接近千人。
对于私人办农民工子弟学校而言,学生的增加也就意味着赢利能力的增强,代名利开始过上“红火”的日子。
私人办学
不敢投资且如履薄冰
“但是办学十多年,心里却没有一天是踏实的。”代名利租用的是当地农村的简陋校舍,合同一年一签,能够在这里发展下来,得拜没有拆迁所赐。
在2004年,皖怀学校校舍也一度有过拆迁的动议,但是在代名利等人惴惴不安一阵之后,学校最终没有拆迁。
而一度拥有1500多名学生规模的私人办金星小学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这所学校因为校舍被拆迁,从此销声匿迹了。
虽然中途再招集了300多名学生,金星小学还是没能再恢复过来。
“没有政府的支持,我们也不敢在硬件设备上加大投资。”代名利表示,直到2005年镇政府为学校赠送了篮球架,领导也多次给学校好评,学校才敢投钱改善硬件。
“艰难办学,最希望的是能有合法的地位,学生可以放心读书,老师也可以安心工作。”代名利说,这是他十多年来一直的希望。
三年攻坚
学生全部纳入政府管理
“在过去相当长的历史时期之内,私人办农民工子弟学校作用不容忽视,而私人办学只为赚钱也是事实。”上海市宝山区教育局一位官员表示,上海市教委今年下发的3号文已经明确,义务教育阶段的学生三年内将全部纳入政府管理。
这位官员表示,过去政府没有足够的财力来承担农民工子女的教育,如今随着政府财力的增长,政府已经意识到私人办学在教学质量和学生安全方面存在的不足,正在加大投入,逐步保障农民工同住子女享受城镇学生同等的受教育机会和待遇。
“应该说,私人办学更注重的是办学的经济利益。”长期从事私人办农民工子弟学校管理的这位官员表示,私人办学的办学者更看重经济收入,因而在社会责任方面承担较少。一些学校的教师水平、教学质量、学生安全没有保障。
根据上海市教委2008年3号文,符合文件规定的民办农民工子女学校设立条件的,可以在明年继续转制为民办,但是不符合条件的将停办,“也就是说,到2010年,不允许私人办农民工子弟学校的存在。”
相关官员表示,在上海,2010年农民工同住子女初中教育全部纳入公办,小学教育全部纳入公办或民办,费用由政府财政承担。
此外,对于目前尚存在的私人办农民工子弟学校,其教职员工符合教师资格、大专学历等要求的,可以提供进入公办或民办学校教学、参加培训考试的机会。至于学生,则全部纳入公办或民办学校。
“有关私人学校停办后具体如何安排,有关部门还没有出具明确的意见。”这位官员表示,私人学校的退出是必然的。
“夹心层”学校何去何从?
在罗店镇乃至全国,学校的状况大至这样形成分布:公立学校在上,民办学校属末端,而夹在中间的则是由私人投资的“简易学校”,也就是被地方教育机构称为“农民工子女简易学校”。众多这种学校的主办人戏称自己为“漂”在城市中间,因而被称为“夹心层”
四处求学
农民工子弟游击生活
10月13日是星期一,下午4点,在罗店镇正太不锈钢制品厂工作的王宜高骑着电动车准时出现在皖怀学校门口,校门已经聚集了不少家长,都是来接孩子放学的。
王宜高的女儿在这里上六年级,儿子也已经读到了四年级。王的妻子也在罗店上班,在一家制造厂当焊工。
夫妻俩一个月收入不到3000元,但供两个孩子上学一年的学费要2400,加上其他花消,两个孩子一年需要支出一万多元。
王宜高出来打工十多年,先后在青浦、崇明流动,到罗店已经六年的时间。由于父母过世较早,孩子一度放在江苏乡下老家上学,住在老师家里。
“小孩还是带在身边好。”王宜高夫妻俩工作都忙,有时候一年才回去看望一次,孩子逐渐长大,沟通起来越来越困难。
王宜高去年将孩子们接到罗店,一家四口生活在一起,生活虽然艰难,但至少已经团聚。
“不过孩子来了以后,成绩一般,有点跟班不上。”在王看来,私人办农民工子弟学校教学水平不好,但是好的学校又进不去,只好先权宜在这里上学。
王宜高说,老师不固定,对孩子学习也不好,频繁更换学校和老师,很影响孩子的成绩,作为家长,其实也不愿意流动。
随着罗希小学的开办,王宜高已经计划下学期将孩子们转到罗希小学去,因为那里免学杂费,可以节省一笔不小的开支。
说话间,皖怀学校放学铃声响起,家长和孩子两股人流汇合,校园一时间也热闹非凡。但是对于外来女工赵女士来说,接孩子放学这么短暂的时间弥足珍贵,因为晚上还要加夜班,她接孩子回家后又得赶往工厂。
赵女士每天上班12个小时,几乎都是白天黑夜两班倒,她的丈夫也很少有时间能照看孩子。
在夜晚的时间里,孩子自己搞学习,自己按时上床去睡觉,赵女士心酸地说,“反正孩子也一个人惯了。”
“哪个家长不希望孩子能受到好的教育呢。”对于赵女士而言,将孩子放在私人农民工子弟学校只是权宜之计。
她5月份将孩子接来罗店镇,准备齐全了各种证件,早早地到公立学校报名,但还是没有排到名额,只好选择了离家较远的皖怀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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