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守与希望
和张全收的想法一样,来自四川的农民工陈国权认为:“能留下来就意味着希望!”
1月12日上午11时30分,东莞樟木头樟洋工业区。
屋内摆放着煤气灶,陈国权的母亲却在屋背后支起了炉子,用捡来的树枝炒土豆片。“煤气一瓶要一百多吧,加上买菜、房租四口人一个月开销大概600块,现在能省则省……”火车疾驰而过与铁轨撞击的声音湮没了陈国权介绍家里花费的声音,整个小屋随着空气振荡声一起颤动。中国南北的大动脉———京九线距他的房子不过30米。
12时20分时,读小学一年级的女儿陈鑫润走到门口见到一个月未见的爸爸时,未放下书包就直接扑向爸爸怀里,用稚嫩的声音对着正在收拾饭桌的奶奶说:“爸爸变高了。”陈国权的眼眶有些湿润,默默的不再说话。
32岁的陈国权曾是合俊厂电子部的组长。去年10月15日一早,陈国权随着数千名工人照常来到工厂上班,迎接他们的却是紧闭的工厂和大门上贴的一纸通告。
陈国权反复读通告,最后终于明白:空荡荡的厂房背后,管理层一夜之间集体消失,他们赖以为生的工厂倒闭了。
这对于他来说不啻是最大的打击。2002年他的姐姐陈桂群进入合俊厂的流水线当上了普工,收入稳定且略高于附近的工厂。
2004年陈国权进入合俊工作,不久之后,他在四川万源魏家乡的母亲、哥哥及女儿、侄子都来到樟洋工业区。
现在让陈国权最怀念的是在合俊厂简单却温馨的生活:加班的话工资可以拿到两千多;下午下班后还能在800多米外的华联学校接女儿放学,5岁的女儿喜欢爸爸背着回家;他的家则安在距工厂7分钟路程的地方,母亲已经做好了饭,再加上哥哥、姐姐两家,陈家十余口人,完全落脚在了千里之外的樟木头银洋樟洋工业区一街四巷。
去年10月20日左右,樟木头镇政府垫付2400万工资后,陈家兄妹三人像张全收一样开始寻找工作岗位。合俊倒闭后的几天,该厂门口已经挤满了招聘的企业,除了玩具厂、电子厂、制衣厂外,其中甚至还有美容、按摩院招聘广告,招聘的对象则多为女工。
樟木头镇政府组织27家企业提供了千余岗位分流合俊工人。
汹涌而来的招工企业、长期以来东莞各厂门口挂出的“大量招聘男女工”等条幅广告让不少工人一度产生了“幻觉”:工作不用愁,只要想做,随时可以进厂。
但折腾了半个月,他们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在陈国权看来,所谓合适的工作就是一定要能经常加班的工作,因为只有这样的工作才能拿到多一些钱。
经过半个月的踌躇后,陈国权的哥哥陈国兴将衣物等东西打包好,剩下的家什留给了母亲,一家三口动身返回老家。当天中午到达东莞东火车站时,他有些诧异,站前广场上散坐着回家的农民工,验票的人排起了百米的两列长队。陈国兴拉着老婆儿子快步上去加入了返乡队伍中。
与拎着大包小包挤在连上厕所都难的车厢、过年再以几乎相同的方式颠簸着南下不同,这次他决定回家后不再外出了,给十余年的外出打工生涯画上句号。他和弟弟商量过:家里六亩田因为在外打工一直抛荒,回家后重新拾起来。
同陈国兴一起踏上回家路的农民工不在少数。樟木头石新社区内的合俊工人离开了三分之二:三分之一回家;三分之一去了别的厂。
陈国权说,从合俊倒闭开始,他认识的百余人中,半数回家了。他租住的出租屋附近,熟悉的面孔每天在减少,空置的出租屋开始增多。房东们纷纷挂出“有房出租”的小纸板广告的同时,也向老租客实行20元—50元不等的减租政策。
陈国权看来,除了思乡因素外,多数回家的人是因为被逼无奈:“谁都不想回家,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都想找事情做。”他们每天都奔走于各个工厂之间,见了问候语成了“见工了没有”,心头最大的心愿是能有一份能让他们留下来的工作。
但陈国权不愿离开,即使他的家安在城市的角落,嘈杂的铁轨、并不清新的空气和令人困扰的治安,但四年的生活已让他很难割舍,城市毕竟给了勤劳、实干者一次释放能量的机会。
从合俊关门的第三天起,每天早上7点,陈国权都会准时骑着破旧的自行车,从附近的工业区开始挨个找工作。“一天10多个厂,中午回来吃饭停一下又回去。”陈国权的母亲回忆当时的光景,很心疼儿子。
除了樟木头外,四处向老乡打听工作信息后,他还去塘厦、黄江,最远去过深圳龙岗,一点点信息也能让他有勇气在这个寒冷的冬季里继续走下去……
幸运是不期而至的。去年12月中旬,通过老乡介绍,陈国权终于在东莞石排镇塘尾一家糖果厂找到了工作。工资与在合俊时相差无几,还当上了组长,但每月只放2天的假,对陈国权生活的影响是,从新工厂回到他樟木头的“家”,要坐近2个小时的公交车,他不得不选择在工厂里住宿。
“工厂缺人,当时还叫我拉30多个人过去,我叫了些工友,结果都没有去,说石排太远,工资也不算高。”陈国权需要这份工作,多年打工经历也让他心态更为成熟,吃住在厂里,花费比以前少了,“先干着吧,老板人也不错,稳定后把家人再接过来或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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