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1月27日早上,由于癌细胞已扩散全身,王瑛连起床穿衣这些简单的动作都不能独立完成,但她仍然打电话安排了近期抗震救灾物资监管工作。她让丈夫张勇搀扶着来到厨房,久久地凝视着正为她做早餐的母亲,艰难地帮母亲捋了捋头发,说:“妈,您为我和这个家太辛苦了,今后要多注重身体啊,今天我真不想到重庆去,真不想走啊……”谁知“真不想走”成了她与母亲最后的诀别。
当日下午,王瑛如歌的生命乐章戛然而止。第二天就是她47岁生日。
钢丝床和职工宿舍 1997年12月,王瑛只身来到南江工作。县委决定给她租条件好的住房,她不同意,坚持住职工旧宿舍。
采访团来到了这座旧宿舍,映入记者眼里的,是一幢六十年代建成的只有五层高的小楼。现还同住在一幢楼的陈大妈告诉记者:“当时,王瑛这套房只有两间,屋里墙上的石灰多处脱落,玻璃窗也破了几个窟窿。”是王瑛自己找人粉刷了墙壁,用报纸把窗户糊上,然后搭上一架钢丝床,就算安排好了自己的住处。
这架钢丝床一直用到她去世。
床上的棉被是职工瞒着她悄悄买的。
2005年冬,王瑛经常感冒咳嗽。一天,细心的李亚莉发现王瑛盖的、铺的都是硬梆梆的旧棉絮,一点都不保暖。职工们私下里一商量,悄悄凑钱为她买了一床新棉被。事后,王瑛追问小李买棉被花了多少钱,说啥也要把钱还给他们。职工们说,这是大家的一片心意,坚决不肯收。王瑛无奈,只好唯一一次占了一回职工的“便宜”,说下不为例。
在吃上,她就图个简单、方便。由于早出晚归,常常错过在食堂用餐时间,只好泡方便面对付;有时下乡检查工作,也很少在基层单位吃饭,还是吃方便面。县直工委一位副书记对记者说:“有一次,我们跟王书记下乡调研回来,大家肚子饿得呱呱叫。到一个小吃店吃饭,本以为她会点几个象样的菜,谁料,她只点了两笼小包子、两碗稀饭和一盘泡菜。剩下两个包子,还让我包着带回家。”
亲友终于理解了她 王瑛的弟弟王勇一直在阿坝一个基层林业站工作,看到王瑛当上领导后,弟弟就把换个好工作的希望寄托在姐姐身上。“你在阿坝要安心工作,调动的事以后有机会再说吧。”王瑛总是这样回答他。
当年,父亲临终前对王瑛说:“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弟弟,你要好好照顾他呀!”王瑛含泪答应了。但事后想起父亲的遗言,她只有表示愧意:“我是党的纪委书记,不能带头违规,搞特殊;父亲,原谅女儿的不孝吧。”
王瑛去世后,看到无数带着沉痛心情前来悼念姐姐的干部、群众,王勇从心底里原谅了她:“姐,你是对的!”
“嫂子是好人。”王瑛的妯娌王雪梅说,“虽然没得到她的照顾,我也能理解她的难处。”王雪梅的丈夫张平是张勇的弟弟。张平在市里一家单位上班,王雪梅下岗多年,儿子在读大学,一家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张平找到嫂子,希望通过她给王雪梅找一个工作。王瑛认真地说:“不是嫂子不帮忙,只因我是一名纪委书记,如果给你走了后门,我如何去监督其他干部呢?”她虽口上拒绝了张平,但从心底里还是同情张平家的处境,时不时给予接济。
王瑛住院期间,县煤电公司负责人去看望她,并送去5000元现金,王瑛说啥也不收。公司负责人说:“王书记呀,在公司改制时是你为我们把关护航;在公司遇到困难时,是你及时排忧解难。如今公司日子好过了,这是全体职工的一份心意,你就收下吧!”王瑛郑重地说:“你们来看我,是我最大的慰藉,送钱反而是加重我心灵的病痛,你们还忍心给我钱吗?”公司负责人含泪而去。
张勇住院做手术,单位同事背着王瑛送给医生和麻醉师一些土特产品,请他们对张勇多加关照,并悄悄塞给张勇800元现金。王瑛知道后,硬是把800元钱和土特产品折算出500元钱退给了同事。
写给儿子的“遗嘱” 在王瑛的遗物中有一个笔记本,扉页上写着“给儿子的一封信”几个字,字迹被泪水浸透,有些模糊,翻开后面几页,全部写的是儿子的名字。
儿子读大学时,她给儿子每个月的所有费用仅仅400元。同学穿着名牌服装在儿子面前炫耀。“你母亲是纪委书记,咋就穿不起名牌呢?”儿子对母亲提起这事,王瑛认真地对儿子说:“做人不能光看外表,重要的是要实在。”
王瑛在病情确诊后,为了不让儿子分心,决定暂时瞒着成绩很好、非常懂事的儿子。2006年暑假,儿子从大学回家,那时王瑛刚化疗不久,身体非常虚弱,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她特别小心,生怕儿子察觉出什么,每次在一起的时候,都假装很热擦汗,不停地用手绢卷起掉落的头发顺势放进兜里。
一年后,她感觉自己的病情较稳定,恢复情况也不错,决定把自己的病情告诉儿子。她觉得,儿子作为一个男子汉,应该承受,也必须承受这个现实。但她还是犹豫不决,最后决定,让他姑妈来说。后来,儿子知道了这一切,掩饰住自己的悲伤,表现出一种超出想象的坚强。
2008年暑假,已是研究生的儿子回到她身边,她第一次连续两个周末回家,亲自下厨给儿子做他最爱吃的饭菜。儿子对她说,这是他一生中和妈妈单独相处最长的时间,最幸福的时光。假满,在儿子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她默默地在房间里给儿子整理东西。她不让任何人帮忙。她给儿子装了两双拖鞋,她给儿子说:“一双是夏天穿的,一双是冬天穿的。不知道这次准备了,今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给你准备……”那天晚上,她一遍一遍地给儿子检查收拾的衣物,生怕有丁点儿疏漏。她觉得自己欠儿子太多太多……
儿子离开时,她把写好的信交给他,嘱咐他上火车后再拆开。这封饱含泪水写下的“遗嘱”,满载着母亲对儿子的愧疚、对儿子的谆谆教诲、对儿子的无限爱恋……直到现在,儿子一想起妈妈,就找出这封信,读着读着,泪如雨下。
王瑛坚强地活了两年零四个月。专家说,根据她的病情,这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
王瑛,用看似很平凡的点点滴滴,诠释了有限生命的真正意义。本报记者 肖厄 (来源:巴中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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