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本容易体泉夫妇上世纪80年代留影(翻拍) |
1985年5月,原泸州地下党负责人合影。邓本容(前左四)和易体泉(前左二)也在其中(翻拍) |
患难中牵手 “潜伏夫妻”相濡以沫54载
抗日战争年代,邓本容是中共泸县地下组织成员,因为经常组织师生参加抗日救亡运动,受到了国民党特务的监视。组织上为了掩护她,安排邓本容跟当上国民党泸县党部会计的地下党员易体泉假扮夫妻,这对“潜伏”在敌人内部的革命夫妻却假戏真做,在一次双双被捕后正式牵手,从此相濡以沫走过了半个多世纪。
解放之后,因为历史原因,夫妻俩跟党组织失去联系长达30多年。在“三反”期间,易体泉被判刑、邓本容被取消职务,一家人挤住在20平米的小房里,一盘推来让去的金钩冬瓜,就是那特殊年代里的幸福回忆。
直到1983年,易体泉终于找到了当年的“上线”——时任中央组织部副部长的陈野苹,30多年的冤屈一朝得洗。
1992年易体泉去世,他在遗嘱中写道:“感谢爱人邓本容同志,在我喊冤的三十多年中,你的痛苦是难以形容的……”
而如今,95岁高龄的邓本容已是四世同堂,和孙女一家住在泸州。每逢天气爽朗的傍晚,长江边上总会出现她和曾孙女相依散步的温馨画卷。
由于邓本容年事已高,记者寻访到了她在成都工作的侄儿邓和及在西昌工作的儿子,倾听他们讲述这个因“潜伏”而诞生的家庭,在60年间的沧桑巨变。
漫长的潜伏
一次双双被捕假夫妻患难中真情牵手
1938年,23岁的邓本容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此后在泸县大北门小学担任校长,因为经常组织师生参加抗日救亡运动,并在学校里开办夜校,她受到了国民党特务的怀疑和监视。组织上得到消息之后十分着急,保证邓本容的安全成为重中之重。
这时,一个打入国民党内部的地下党员引起了组织的注意。小伙子名叫易体泉,他取得了国民党泸县县党部书记的信任,当上了县党部会计。组织上考虑,可以让邓本容和易体泉假扮夫妻,易体泉有“县党部会计”这个护身符,国民党自然不会把矛头对准“易妻”邓本容。就这样,两人扮成夫妻,在敌人的眼皮下开始了“潜伏”。
据邓本容说,“九·一一”时,泸县县城遭到日机轰炸,大北门小学毁于炮火,她被调到陈公祠小学当校长,她的住所也在轰炸中烧毁,无处栖身,于是在1939年秋季开学后,他们住进了陈公祠小学。
潜伏几年之后,1943年7月6日,易体泉被泸县特务机关稽查处逮捕,同时被捕的还有邓本容和她的兄妹。“或许是在患难中见了真情,姑姑和姑父在两人获释后,便真正地走到了一起。”今年已经50多岁的邓和说,他从小就跟姑姑家住在一条街上,在他的记忆中,姑姑和姑父的感情非常好,两人几乎没有红过脸。
1992年2月,易体泉因故去世,他在临终前留下一份遗嘱和300元党费。他在遗嘱中交待:“把骨灰倾至江心,让它顺流东下……感谢爱人邓本容同志供养我三十多年,在我喊冤的三十多年过程中,你受到的痛苦是难以形容的。希望你不要悲伤,你又是有病之躯,应该好好护理自己。”
1992年2月9日下午,淅淅沥沥的小雨笼罩着泸州城,往日波涛翻滚的长江这一天却格外宁静。一艘机动船剪开水面,缓缓驶向江心。易体泉的儿子捧着骨灰,孙女捧着红纸碎片,用颤抖的双手将骨灰和红纸屑一点点撒向默默东去的大江……
艰苦的岁月
最大的欣慰
一盘金钩冬瓜全家人清贫中温情相守
易体泉这封情真意切的遗嘱让邓本容哭得肝肠寸断,她的心早已痛得无法呼吸,只听得窗外雨水的滴答声,54年相濡以沫的岁月如电影画卷般浮现眼前:
1949年11月30日,泸州解放。由于解放初期各地经济发展水平极其有限,很多行业都处于百废待兴的状态。邓本容一家在泸州城里租了一间小平房,房子不足
20平方米,屋檐比人还矮,进门都得低着脑袋。由于年久失修,每逢遇到刮风下雨,屋里就要跟着遭殃。邓和记得,有一次下暴雨,年幼的儿子跟着邓本容夫妇用瓜瓢往门外舀水,等屋子里的积水被舀完,一家人也累瘫在地上。生活虽然清贫,但一家人相守相依,却也平静而幸福。
但随着1953年席卷全国的“三反运动”开始,邓本容一家的生活开始每况愈下。
1953年,易体泉被定以在国民党县部任职、在泸县粮食局担任代理局长期间贪污了几十万斤粮食等罪名,被判处有期徒刑5年。一个月后,因为丈夫的“问题”,本来在泸州四中教语文的邓本容离开了讲台,负责安排教具。
丈夫入狱后,邓本容一个人支撑家庭,每个月少得可怜的工资,几乎不能维持母子两人的生活,她经常下班后到菜市场捡点别人丢弃的菜叶回来。邓本容每天下午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家中时,年幼的儿子扑上来哭喊:“妈妈我饿”,她经常抱着儿子,两人哭成一团。
三年后,易体泉被提前释放,但因为没有工作,他便在家当起了家庭妇男。
易体泉做得一手好菜,在物资极其匮乏的年代,他却能变着花样给老婆儿子做好吃的。一个朋友送来一点点金钩,易体泉便将冬瓜煮过勾芡,和着几粒
金钩下锅,端出来的就是一盘弥漫着海鲜味的金钩冬瓜。全家人围在饭桌前,高兴得跟过年似的,一粒金钩被三双筷子推来推去……
邓和说,直到现在,他都还很怀念姑父做的金钩冬瓜,那是艰苦岁月中的生活调味品,想起来总是带着幸福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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