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涉黑团伙看香港电影 学如何做黑帮“大哥”

　　江苏涉黑团伙看香港电影学做“大哥”

　　在全国最早开展平安创建的江苏省，打黑除恶工作绩效已连续5年位居全国前列。江苏有没有黑恶势力？有多少黑恶势力？警方用什么铁腕打击？带着诸多疑问，记者进行了深入采访。

　　“在江苏境内的黑恶势力一股不留，在党政机关和执法部门的保护伞一个不留”；

　　“打早打小、露头就打”；

　　“黑恶必除、除恶务尽”；

　　记者所到之处，无论是刑警队长、公安局长、公安厅长，还是普通打黑民警，几乎每个人都在用这些简单的短句回答记者的重重疑问。

　　或许这组数据能说明问题。从2006年2月中央部署全国打黑除恶专项斗争以来，江苏一共打掉黑社会性质组织60多个、恶势力犯罪团伙2200多个，打击处理涉黑涉恶人员7000余名，没有出现一个在全国有重大影响的黑社会性质组织。

　　其实，从2001年江苏打掉的第一个黑社会性质组织算起，江苏警方的打黑除恶道路，已经走了整整8年。对警方而言，这条道路还要在今后一个时期继续坚定地走下去，因为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无法回避的现实，那就江苏情况而言，经济加速转型、社会加速转轨，一些消极因素给黑恶势力的滋生蔓延提供了土壤。江苏正处在黑恶势力犯罪的“梅雨季节”。

　　一个涉黑团伙的成长脉络——

　　看着香港电影学做“大哥”

　　日前，江阴市人民法院对省公安厅挂牌督办的陆林牛黑社会性质组织案作出一审判决，以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开设赌场罪、绑架罪、寻衅滋事罪、聚众斗殴罪等罪名判处陆林牛有期徒刑20年。该组织其他16名成员分别获刑2年6个月至14年不等。

　　2006年以来，该组织共实施开设赌场案件7起、绑架案件2起、寻衅滋事案件7起、非法拘禁案件6起、强制猥亵妇女案件1起、聚众斗殴案件1起。

　　解剖这一团伙的发展脉络，我们可以很清晰地看出这一黑社会性质的组织是如何渐渐形成的。

　　近日，江阴市人民法院对陆林牛涉黑团伙进行了一审判决

　　抓捕

　　与“黑老大”过招

　　江阴市公安局刑侦大队有组织犯罪侦查中队陈队长一直记得向陆林牛摊牌那天的情景。已经被采取强制措施的陆林牛在看守所里，神情冷淡。当时，陆林牛涉嫌的罪名只是非法拘禁。这个身负命案、坐过10多年牢狱的人，当然知道这个罪名对于他来说，只是轻如鸿毛。如果不出意外，他将在不久之后重获自由。

　　陈队长坐在他的对面，抽着烟，看着这个赫赫有名的人。在审讯的过程中，陈队长正在把话题引向纵深，他谈到了陆林牛的组织架构，队伍纪律，以及这个团伙所犯下的一桩又一桩罪行……

　　陆林牛的眼睛一下子睁大，盯着陈队长，“难道你想把我们办成黑社会？”

　　陈队长笑了笑，“你认为呢？你们这一年多来的作为，算不算黑社会？”

　　陆林牛怔了一下，把头低下去，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没有光亮，他满脸无奈地说：“算是吧。”

　　陈队长也笑了一下，笑得很自信。这个打黑多年的“专业户”，在打黑除恶领域，有着一套秘不示人的“独门秘诀”。近两年，陈队长带着手下接连打掉了三个黑社会性质的团伙，一审宣判后，没有一个被告人提起上诉。

　　“我们已经盯了你很久”

　　对于陆林牛这个团伙，陈队长把他办成“黑社会性质”，也早已胸有成竹。“我们已经盯了你很久了。”陈队长对陆林牛说。

　　在众多纷繁复杂的犯罪线索中，能嗅出“黑恶”的味道，是陈队长和他这个团队的特长。陆林牛团伙的覆灭，也是从一个小案件开始的。那还是2007年的事情。陈队长定期召集各个派出所的相关民警，召开“打黑除恶”联席会议，要对每个小案子进行梳理，看看他们背后是否有黑恶势力在插手。

　　陆林牛就这样进入了陈队长的视线。有派出所反映，2007年11月19日，辖区发生一起非法拘禁案件。有一个叫徐伟的人，欠下了6500元的赌债未还，被陆林牛带着人非法拘禁，并遭到了殴打。

　　“陆林牛有恶名，曾经打死过人。”派出所民警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陈队长开始留意起这个人来：

　　陆林牛，1974年出生，初中文化，无锡人。1992年聚众斗殴打死过人，被无锡当地法院以流氓罪和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11年。由于曾经打死过人，陆林牛常常拿着这个“事迹”炫耀，这也让很多人怕他。

　　看着陆林牛的这些劣迹，陈队长决定对他做一些外围调查，说不定有所收获。经过调查，陈队长发现，陆林牛在无锡锡山区八士镇的斗山附近开有赌场。但锡山不在江阴的管辖范围，抓赌不能跨区域进行。

　　“打黑”不能蛮干，要智取。陈队长定下了“适度经营，专线侦查”的工作方针，对陆林牛展开秘密调查。到了2008年的8月份，陈队长和他的队员基本查清了三个事实：一、陆林牛开设赌场；二、确定至少有6个团伙成员；三、初步核实，这个团伙犯下的5个案件带有明显的黑恶势力特征。

　　陈队长决定收网的时候到了。

　　游戏机暴露涉黑机密

　　2008年7月28日下午，警方开始了全面的抓捕工作。

　　而在抓捕陆林牛前，江阴警方也做了大量的工作。他们确定，陆林牛在无锡的赛维拉公寓租了三个长包房，给自己的一帮打手长期居住，而他和情人也住在里面。冲进公寓后，把陆林牛等人抓获。陈队长在抓捕现场搜到了数十把砍刀和多个对讲机，在房间里还看到了一台游戏机。就是这普通的游戏机让陆林牛的心微微怔了一下。

　　“这个游戏机更加印证了我们外围侦查的结果。”陈队长事后向记者回忆，陆林牛在打手的房间里特地配置了游戏机，是让他们安心呆在房间，不要去外面惹是生非。对手下的管束严厉与否，是涉黑团伙与恶势力团伙区别的标志之一。

　　“陆林牛的这一团伙已经走向成熟了。”2008年8月8日，奥运会开幕的当天，陆林牛因涉嫌非法拘禁罪，被江阴市公安局刑事拘留。

　　发展轨迹

　　2006年底到2007年8月31日，陆林牛网罗了一批马仔，结识了一大批赌客，并通过一系列的暴力手段，树立了自己在当地的威望，为开设赌场造势，一个以赌博公司为基础的犯罪团伙初步形成。

　　成型

　　赌场试水

　　陆林牛的这一涉黑团伙，是随着他本人的成熟而成熟的。

　　2006年年底，在外面混了一圈后，陆林牛一事无成，回到了无锡的锡山，整日混迹于赌场。

　　陆林牛便萌生了开赌局的念头。但要做“局长”必须有一帮手下，比如望风、看场子等，都需要专业的人手。于是，陆林牛一边等待时机，一边开始物色马仔。因为陆林牛以前打死过人，臭名昭著，一些小混混想要得到他的遮护，主动投到了他的门下。陆益安就是其中的典型。2007年6月份，他主动打电话给陆林牛，说要和他“混社会”。陆林牛一口答应。不久，陆林牛又网罗了两三个小马仔。

　　但陆林牛知道，要想开赌场，必须有固定的客源——“赌客”。于是，陆林牛让陆益安做他的司机，每天行程几百公里，奔赴三四个赌场，有意识地去跟赌客接下好人缘，比如，有人向他借钱，他就不收利息，只是限定个还款的日期。由于陆林牛恶名在前，他借出去的钱，没有人敢不还的。

　　就这样，在赌场混了一段时间后，陆林牛觉得自己吃得住一些赌客了。但为了熟悉赌场的整个流程，他先和别人合开赌场。等到觉得自己羽翼丰满之后，于2007年的8月31日，属于陆林牛的赌场正式营业了。

　　2007年9月1日至2008年1月下旬，陆林牛开始整肃队伍，制定了严格的纪律，组织架构越来越严密，由恶势力团伙逐渐转化为黑社会性质组织，大肆敛财，并在这一过程中犯下了大量罪行。

　　转型

　　用足黑社会的义气

　　“我们见到牛哥，就像歌迷见到刘德华，对他崇拜死了。”这是一个小喽啰归案后，向陈队长交代的“肺腑之言”。

　　在组织内部，陆林牛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当然，他的“魅力”，除了通过残忍的家法让手下听话外，还有就是经常为他们洗脑子。为了树立手下的忠心，陆林牛常常训话：“你们是要跟我混社会，还是混钱？要是混社会，就留下来，要是混钱，现在就走!”

　　训完后，陆林牛就会盯着手下的眼睛，让他们一个一个表态，“牛哥，我愿意跟你混社会！”得到这样的答复后，陆林牛就会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眼睛里满是赞许的神色。

　　陆林牛太知道这个训话的重要了。因为他看过许多香港的电影，知道黑社会讲究的是兄弟义气，和对大哥的忠诚。如果谁看重了钱，就会被人鄙视。陆林牛就是通过这种手段，来灌输这种讲“义气”的理念，让手下来为自己卖命。

　　当然，陆林牛也知道，纯粹讲“义气”也是不行的，手下的兄弟虽然嘴巴里不说，跟他混，还不是为了钱？所以，对于手下的“赏赐”，他也会及时兑现。每开一次赌局，望风的人会得到100元，看场子的人在300元左右，而负责“抽头”的则是千元一场。

　　陆林牛就是通过这种恩威并施的方式，树立了自己大哥的形象。最多的时候，陆林牛的手下有40多人。

　　但这些所谓权威、义气，在法律和正义面前，根本不堪一击。“陆林牛的手下被抓获后，为了立功，一个个抢着交代陆林牛的罪行。”陈队长说。

　　2008年2月下旬至7月下旬，陆林牛认识了被称之为“军师”的牟建波。在牟建波的规划下，陆林牛有了更为长远的规划，并把自己的手下进行统一性的管理，买了统一的服装和道具，并抛弃了危险性较高的收入源，犯罪行为更加隐秘。

　　成熟

　　一个“军师”的规划

　　在陆林牛团伙的成长过程中，有一个人起到了关键作用，他叫牟建波。牟建波绰号“清扁”。在陆林牛看来，牟建波是个很有“思想”的人，如果能够招揽到自己旗下，肯定有好处。于是陆林牛想办法接近他，和他一起吸毒，一起玩小姐。他告诉牟建波，他总觉得自己的赌场已经陷入了发展的瓶颈，因为总是处于小打小闹的边缘，而且一直担心被警察端窝，所以很想请牟建波出一些点子。

　　牟建波看着陆林牛是真心需要帮忙，于是决定加入陆林牛的团伙，陆林牛称之为“军师”。在考察了陆林牛赌场一段时间后，牟建波马上指出了这一赌博公司存在的缺点，首先是“苍蝇头”的问题，“苍蝇头”就是专门拉客人来赌博的“皮条客”，牟建波认为，一定要给“苍蝇头”回扣；同时对前来参赌的人，都要热情接待，要做好服务工作。“虽然这是赌场，但你要像经营酒店那样，给人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陆林牛“从善如流”，立即执行。而且陆林牛还规定，抽头只抽赢家的钱，输的人不抽。这种政策虽然导致陆林牛暂时的收入下降，但由于赌局内客源越来越多，陆林牛还是越赚越多。

　　“软暴力”开始出现

　　牟建波还认为，打打杀杀，对于一个黑社会性质的组织来说，不是成熟的表现。“我们应该尽量减少暴力，这样可以越隐蔽，越能够做事。”为此，陆林牛把“放水”的生意停了下来，而是引进他人在自己的赌场里“放水”(放高利贷)，因为陆林牛知道，放水后讨债，必然牵涉到暴力问题，自己前一段时间犯下的绑架、非法拘禁、聚众斗殴等罪行大部分都是由于讨债引起的。这种决定，让陆林牛收入下降了不少，但他心里也安稳了一下。

　　对手下的管理则更为严厉了。牟建波更是把队伍的管理提升到了政治的高度，“奥运会马上要开了，公安肯定要抓一批人维稳，所以我们一定不能让队伍出问题。”于是陆林牛制定了详细的规章制度，还专门在一个公寓里包了房间，让手下统一吃住，方便管理。同时要求：晚上不准出去上网、不准出去闯祸、不准吸毒、不准玩女人。违规一律开除。

　　规定公布不久，亲信陆益安就违反了，陆林牛毫不手软，把他赶出了队伍。而且，根据“军师”的建议，暴力犯罪要少做，但对于开赌场的人来说，没有暴力是无法震慑他人的。于是陆林牛想出了一个办法，统一为手下购买了服装，二三十个人出去的时候，戴着墨镜，穿着黑色的西服，这气势就能把人压倒。

　　这种“软暴力”的出现，使一个黑社会性质组织更加隐蔽。